《风吹扬柳季》井底的猫

9、第 9 章

　　林悦，在周柳还是个裹在棉被里的小婴孩儿时，就认识她了。那时的周柳，刚满月没多久，林家奶奶就带着四岁的小林悦来看她。林悦的父母都是公务员，每□□九晚五的工作没空管他，所以，他就被送到了林奶奶家。

　　那时的他，把周柳当成了一个娃娃，他小手去摸她的脸颊，她就会冲他咯咯地笑，他大感有趣儿，对这小娃娃爱极了，就对林奶奶说：“这个娃娃比那些女孩子玩的有趣多了，脸蛋儿热热的，滑滑的，而且还会冲我笑呢。奶奶，咱们把她拿回家吧。”他的话惹得在场所有人哈哈大笑。

　　林奶奶对他玩笑地说：“林悦，这娃娃不是咱家的，你想抱走，得去求你周阿姨，看她会不会送给你。”

　　林悦当了真，向周柳老妈央求道：“周阿姨，你可不可以把这娃娃送给我？你不是小孩子，不能再玩儿娃娃了。”林悦当年向周柳老妈求着要周柳的样子，周母至今没忘。

　　林悦从小就生的机灵可爱，小嘴儿又甜，被街坊邻里的大爷大妈们宠上了天。上学以后，他学习成绩优异，从小学到高中，一直都是出类拔萃，于是，他成了周柳家方圆几十里内所有长辈口中经常夸耀的“别人家的孩子”。

　　周柳妈妈喜欢他喜欢的不得了，甚至有时会遗憾地对周柳道：“可惜生在新时代，要是换做旧社会那会儿，肯定会答应林悦，把你送给他家当童养媳，这样，不仅你能嫁个好人家，而且，咱家连养你的钱都省了。”每次她这么说的时候，周柳都深深怀疑，自己是不是老爸和别的女人生的。

　　待周柳渐渐长大，林悦也懂事儿了，知道她不是个洋娃娃，于是，把她当成小妹妹，每天，都会跑到周柳家来哄她玩儿。直到他上了小学，才没有时间天天往周柳家里跑了。林悦父母也把他接回了家。但是，他会在周末放假，来林奶奶这儿，周柳和他就又可以在一起玩儿了。那时的周柳，每天都盼着过周末。每到周末，林悦不仅会来陪她玩儿，还会给她带很多好吃的，都是她没见过的零食。

　　童年的周柳，总是把自己幻想成公主，林悦就是她的王子，公主和王子，因为受到了巫婆的诅咒，只能在周末，见一次面。

　　后来，林悦升了中学，周柳也是个二年级的小学生了，正值青春期的林悦，可能对男女之别有了认识，渐渐地对周柳冷淡起来。可她还是像以前一样总是缠着他。他却对她不理不睬，甚至会冲她大吼大叫，说周柳这样会害他被同学嘲笑。在林悦的刻意回避之下，二人渐渐生疏了。

　　没多久，林悦的父亲升了官，家里也买了大房子，他们把林奶奶接走了，终于，周柳与他彻底断了联系。周柳从小到大，心中就只有林悦。在女生们都在对校草和各路明星帅哥犯花痴的年纪，她脑袋里只有回忆，都是她和林悦小时候的点点滴滴。她很想他，她知道他学校在哪里，家在哪里，可是她却不敢去见他。她怕见到林悦嫌弃她，讨厌她的样子，那样，她的心会很疼很疼。再后来，听说他考上了外地有名的大学，终于，他在她的生命中，成了一个传说。

　　和林悦再次相见的时候，周柳已经上了高中。当时，周柳家也搬了家，就是现在的柳芽儿超市了。虽然搬离了老地方，可周母和一些关系要好的老邻居依然没有断了联系。那天，是她家一个老邻居的儿子的婚礼，周柳陪周母去参加，在宴席上碰见了陪林奶奶参加婚礼的林悦。

　　重逢恍如隔了几万个世纪，林悦已经大变了模样，个子高了，人也瘦了，整洁的衬衫取代了花花绿绿的球衣，带上了眼睛，文质彬彬的样子。唯一不变的是，周柳见到他心脏仍会扑通扑通直跳。

　　林悦先礼貌的向所有长辈问好，然后，终于走到了周柳的身边。她紧张的不敢去看他，还是他先张了口。“柳儿，还记不记得我，我是林悦啊。”

　　“哦，记得，记得……”她心中忐忑，不知该跟他说些什么，她怕自己说错话惹到他不开心，于是眼睛不断瞟向别处，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

　　“我们好久不见了，你和小时候比起来，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长高了一点而已。”

　　周柳礼貌地笑了笑，点了点头，仍然不说话，不看他。

　　“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啊？”

　　“生气？！生什么气？”她不解地看了他一眼。

　　他微笑道：“对不起，以前总是冲你发脾气。那时候小，不懂事，脸皮又薄，所以……，唉！现在我很后悔，因为我的缘故，就断送了这份伟大的友情，你可是我童年，最重要的朋友啊。”

　　他的话让周柳大感意外，她终于敢与他对视，“林悦哥，你误会了，那些事儿我都没往心里去过，更不会生气。你把我想的也太小气了。”

　　“你还叫我林悦哥，我很开心，我们还能像小时候一样要好，这样真好。”林悦笑如暖阳，照进了周柳的心。他们坐在一桌席上吃的饭，他俩一直聊天，玩笑，就像回到小时候，无话不谈。

　　分别的时候，他们相互留了联系方式，从此，就通过电话，经常聊天，诉说各自经历的一切，开心的不开心的他们也都会第一时间和对方分享。他每次放假回来，他们两个会出去吃饭，逛街。在周柳看来，除了没有牵过手，他们和情侣也没什么不同了。

　　这个美梦直到林悦女朋友的出现而打破，一个十一长假，周柳跑去林悦的学校找他。他来接她站的时候，领着一个漂亮的女孩子，林悦将周柳以妹妹的身份介绍给对方。周柳这才知道，原来，她一直活在自己的想象之中，“他怎么可能会喜欢我呢？他是那么优秀，追她的女生那么多，个个比我漂亮，比我成绩好，做他的妹妹，都是件很奢侈的事，我还有什么资格去妄想更多呢？”

　　周启扬和孙晓雀安静地坐在一旁，听周柳讲着她和林悦的故事。周柳本不想说的，可周启扬嚷着要听，孙晓雀豪爽道：“她不给你讲，我来讲！”她一听怕了，这家伙最会添油加醋说些有的没的，与其她来说，还不如自己亲口说。

　　讲到这里，周启扬忍不住开了口：“周老师，你不能这么说自己。虽然吧，你这人不聪明，不漂亮，凶巴巴的毫无女人味儿，但是吧，你也算有情有义的好女人了。他不选你，你没什么好伤心的，我看那，他那虚伪的样子，根本配不上你。”

　　孙晓雀道：“没错，小子，认识你到现在，你就这句话，说的最有水平了。”

　　周柳笑道：“好像你俩认识很久了似的，才半天而已。好了，我现在和你俩说完，心里痛快了不少。谢谢你，周启扬。”

　　“哎呦，难得你对我这么客气。我真有点儿受宠若惊。”周启扬笑道。

　　“不对，我干嘛谢你啊？你刚才为什么追我追的没完没了的，要不是你，我会在林悦哥面前那么丢人吗？”

　　“唉，你这人才是翻脸比翻书快呢，要不是我追你跑，你能和你的林悦哥哥重逢吗？说起来，你不得感谢我啊。”

　　“我真想揍扁你，人家都说了，明天会请我吃饭的，我到时候也可以好好打扮一番再去，不至于像今天这么狼狈丢人那。还有，刚才林悦哥说要请我吃饭，你在那儿推三阻四的干嘛？和你有什么关系？”

　　周启扬满面坏笑，“我故意的，你俩刚才坏我好事，我逮到机会，还不让我报个仇了。”

　　“你，你……你差点毁我清白！”周柳激动地从座位上站起，拳头向周启扬挥去，孙晓雀连忙抱住她的腰，“别呀，他周老师，冷静冷静啊，一会儿咱们再被老板撵出去，就不好看了。”周柳觉得孙晓雀话有理，顺了口气，坐回了座位。

　　周启扬一副欠揍的样子，调笑道：“大姐，你搞清楚，我和你……”他手指了指自己，又指向她，“被人误会，是你赚到了吧。”

　　“这句话，我赞同！”孙晓雀笑道。

　　周柳气的再也忍不住，一大步跨到周启扬身边，挥着拳头，向他后背袭去，她虽心中有气，但到底也是玩笑，又怎么会使劲儿打他。他龇牙咧嘴的哀嚎连连，周柳道：“你要不要那么夸张啊，我都没太用力。”

　　他对她笑着：“你心情不好，让你揍几下有什么关系，我越是喊疼，你才越是解气啊。”

　　周柳心中一软，想不到，平日里大大咧咧玩世不恭的他，竟然会说出这样乖巧顺耳的话来。她有些惭愧道：“你当我变态啊！无论如何，谢谢你，周启扬。”

　　“这回你是真心实意的谢我了吧？”

　　“我什么时候虚情假意了？”周柳气恼道。

　　孙晓雀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哈哈哈，你俩怎么感觉像是对儿打情骂俏的小情侣。”

　　周柳和周启扬异口同声道：“怎么可能？”话音一落，二人对视一眼，脸都红了起来。

　　周柳瞪了眼孙晓雀。孙晓雀不以为意，仍是笑道：“我就开个玩笑。你俩还挺有默契的呀。”

　　周启扬道：“美女姐姐，你看我的样子，她哪能配得上我啊，你这玩笑开得太不靠谱。”

　　周柳顿时怒火沸腾，呛声道：“是你配不上我！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行了行了！”孙晓雀本想开个玩笑，没想自己捅了火药桶，她连忙做起和事老：“你俩就别吵了。我看出来了。你讨厌他，他嫌弃你。你们谁都配不上谁，尊贵的大少爷和大小姐，我们还是吃饭吧，我都饿死了。”孙晓雀催促二人道。

　　适才说话间，服务员已将菜摆满了桌子。仨人开始动起筷子，周启扬匆匆扒拉几口饭，就说有事要走，周柳和孙晓雀也没拦着。直到他走后很久，二人才反应过来，异口同声大叫道：“不好！”

　　孙晓雀道：“完了完了，说好这小子请客的，我才点了这么多菜，结果让他先溜了。”

　　“唉！我还以为你说的不好和我说的不好是一个。这点儿小事你还不好个什么劲儿。一顿饭的钱而已，他还是未成年呢，你真打算让他花钱啊。”

　　“他有钱就让他花喽。那你说什么不好？”

　　“被刚才一搅和，我都忘了，他要卖手表的事。应该看住他的。”周柳自责道。

　　“切，你这也算不好了，人家要卖自己的东西那是人家的事，他不卖也不会送给你，你干嘛去干吃力不讨好的事儿。”

　　“话不能这么说，一日为师，就要担负起责任，不能看他误入歧途啊。”

　　“你可以打电话给他家长，去告状。”

　　“我，……唉！”想到周启扬父母的做派，周柳对孙晓雀的建议不太感兴趣，而且，联想到自己告状的一幕，她就有种当了叛徒的感觉。她想了很久，还是摇了摇头，“不了，今天的事咱俩就当没看见吧，管也管不了，就像你说的，我多余操心了。”

　　结账的时候，服务员告诉他们，周启扬已经把钱付过了。孙晓雀对周启扬赞不绝口，不住的夸他长得帅，人品好，大方，仗义……最后，更是感叹，“可惜了，我比他大四岁，要是他和咱们一般大，我一定会豁出这张老脸对他死追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