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处安放》匹

15、任飞的身世

　　任飞呈大字状躺在出租屋内，今天她轮休。母亲到底有没有说那句话，自从昨天在家见了那个女人，任飞就开始审视父亲说的每一句话。

　　她想起了吕老师，吕老师是某医药大学的博士生，因为喜欢和小朋友在一起就做了兼职英文老师。

　　“吕老师，我是任飞。有空么？我想向您咨询一些关于脑梗重度患者的问题。”任飞

　　“您说，任老师。”吕老师

　　“如果一个脑梗患者突然昏倒，那她在昏倒前会说话么？会留一些遗言么？”任飞

　　“这个，我不太清楚，不过我可以帮您问问我的导师，过后再给您回话。”吕老师

　　“麻烦您了，这个患者昏迷之后再没有醒来，后来就去世了。我想知道她在昏迷之前有没有留遗言的可能性。”任飞

　　“我了解情况了，之后给您答复。”吕老师

　　挂了电话，任飞看到了昨天的未读信息和未接电话，全部都是向晴的。

　　“睡了么？”向晴

　　“为什么不理我？”向晴

　　“你在干嘛呢？”向晴

　　任飞不想回复，在她眼里，向晴只会给她找麻烦。她可没时间和她浪费。还有一个月就要成考了，任飞需要复习考点，更得努力挣钱。

　　想着想着，任飞的肚子就发出了抗议。她摸了半天也没摸到烟，更没有看到可以填饱肚子的食物，只得下楼去觅食。

　　一楼水房右侧竟然摆放着一口棺材，任飞急忙心中默念阿弥陀佛，她还是比较忌讳这些事情的。小时候父亲让她用手拿一些带血的生肉，她都会怕的要命，觉得它们不是食物而是尸体。午夜梦回她梦到过自己用手在洗着一些不知名的血肉，惊醒后难以入睡。

　　吕老师的回信是下午给任飞的，那时的她正在听涅槃乐队不插电演唱会的where did you sleep last night，这是科特柯本生前唱的最后一首歌，当曲末主唱声嘶力竭地嘶吼着my girl的时候，任飞脑子里全是落心的模样。

　　她和落心的距离不远，落心上的大学距离她只有五公里，但她现在不想去找落心，等上了大学就可以找落心了，上大学是任飞给自己定的目标。

　　“脑梗病人昏迷前是无法留有遗言的，尤其是病人未提前知晓自己的病情，脑梗突然发作，大脑会在瞬间失去意识，不会留给病人思考的时间，更不用说是遗言了。” 吕老师

　　果然如此，其实任飞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只是想让别人否定自己的答案，即使是欺骗，也能让任飞心里好受点，可她却偏偏要追寻真相。

　　“回来了。”那个女人看见任飞的时候难掩自己吃惊的表情，即使一闪而过也被任飞看在了眼里。

　　昨天晚上刚回来，今天又回来，这里面肯定有事。

　　任飞细细地打量着父亲新找的女人，穿着暗红色印花裙和打底裤，完美的暴露了她粗矮的身材，尤其是粗壮的小腿，虽然穿的是黑色打底裤，但在小腿肌肉的位置仍旧是粗粗的一团，肥胖的腰身硬生生的挤进了裙子里，难以想象她是怎么拉上裙子拉锁的。

　　“吃饭了么？”对方被任飞看的有点不自在，主动攀谈起来。

　　“吃了，我爸呢？”任飞

　　“他出去打麻将了，一会儿就回来了，要不我去叫他？”

　　“不用了，我去找他。”任飞

　　任飞说完就到她父亲经常去的那家棋牌馆找他，一进门就看见父亲坐在麻将桌旁，左手拿烟，右手摸牌。棋牌管里烟雾缭绕，摸牌胡牌的声音此起彼伏，直到任飞走到父亲身后，他才发现了任飞。

　　“有事？”任飞的父亲并没有回头看她。

　　“没，没有。”任飞不知道怎么和父亲说出她的疑惑。

　　“你先回家吧，我一会儿就回去了。”父亲

　　任飞后悔回来，她明知道什么都问不出来，自己也不会问，但腿还是把她带了回来。算了，现在问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那我回去了。”任飞

　　任飞走出棋牌管准备回自己的出租屋，却在宿舍大门口被赵姨叫住了。

　　“任飞，任飞。”赵姨

　　赵姨小声地叫着她。

　　“怎么了？赵姨。”任飞

　　“去我家呆会，赵姨有话对你说。”赵姨

　　“我不去了，赵姨。”

　　任飞没心思和别人进行任何交谈，尤其赵姨家和她家仅一墙之隔，她更不想回去再碰到那个女人。

　　“傻孩子，赵姨不会害你，走吧。”

　　看着赵姨故弄玄虚的样子，倒是引起了任飞的兴趣。

　　“你这几个妈妈哪个对你最好？”

　　赵姨第一句话就问得任飞莫名其妙。亲生母亲任飞没有印象，据说在任飞很小的时候就跑了，一直和任飞生活在一起的只有去世的那个，现在这个也算么？起码任飞是不会认可她的。

　　“赵姨看见你可怜，不想你被骗一辈子，听说你那个妈看病和打发的钱全是你出的，是不是呀？”赵姨

　　“嗯。”任飞

　　“你一个小姑娘，哪来的那么多钱？”赵姨

　　“这…大部分是我攒的，有一部分是我借的。”任飞

　　“你爸后来没给你钱么？听说他盖的那个小房子卖了不少钱。”赵姨神秘的说道。

　　“我不知道这个事情，最近工作太忙，我又参加了一个英语班的学习。”任飞

　　“我就知道你不知道，你觉得你爸对你好么？”赵姨

　　“还行吧。”任飞疑惑的抬头看着赵姨。

　　“我和你说，你可千万不要告诉别人是我告诉你的，你不是你爸亲生的。”

　　赵姨因为终于说出了她想说的话而长舒了一口气。

　　“你怎么知道的？”任飞的脑袋嗡的一声就炸了。

　　“咱们邻居都知道，就你不知道，我真是不忍心看你这么傻，有点钱全给别人花了。你也别想不开，不管怎么说，他们把你养大了，自己心疼自己吧。”

　　赵姨叹了一口气，向任飞投来了怜悯的目光。

　　“我知道了，谢谢赵姨，我先走了。”任飞

　　“任飞，找到你爸了么？晚上在这吃饭么？”

　　果然还是碰到了她，任飞没有理她，刚刚赵姨的话中信息量太大，她需要回去好好消化消化。

　　“姨姨，我是任飞，我是我爸亲生的么？”

　　任飞自然不会傻到单方面相信赵姨的话。她亲生母亲的姐姐曾经帮助过她，姨姨家的电话号码任飞一直死死的记着，这是她和亲妈之间唯一的联系。

　　“这个是你们家的事，你去问你爸吧”

　　姨姨没有正面回答任飞的问题，不过这也算是给了任飞答案。

　　任飞终于明白父亲为什么连20元的补习费都不给她;也明白了为什么母亲一个普通亲戚的女儿来了都可以买新的牙膏牙刷，而她初中之前就没有刷过牙;更明白了即使她期末考成绩全班第一，父亲也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宁可打麻将也不去参加家长会……

　　此时此刻任飞的世界崩塌了，她不知道该相信谁，她也分不清什么是真什么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