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臾》燈火照人間

8、第八章 我的太阳

　　南方天气暖了些，空气中不断飘着淡淡的清香，怕是春天要来了吧，顾珩舟喜欢，便多闻了几口。

　　「这一路上有许多好吃跟好玩的，如果你想，我都可以带你去。」

　　「想啊，快带我去！」

　　他突然觉得留在元朝也不错，虽然这个时代没有电子商品、通讯软件，却有更多的人际互动，细想，比起科技冷漠及当个网络键盘侠，活在这个时代也是挺好的。

　　「承熹...」

　　「嗯？」

　　「我的个性是不是很糟？」

　　沈纵隅沉默了好些时间，盯着远方的风景终于发话：「晚棠是我捧在手心的人，在我沈纵隅的眼里看来，没有缺点。」

　　「那你家属滤镜确实够厚！」

　　「啊？」

　　知道他听不懂这话，又道：「这意思就是你论事不公正！」

　　「哦？」

　　「每次你说没几句，我就被你惹到炸毛！」

　　沈纵隅捏了捏他的手心，柔情似水地注视着他。

　　「那就是我的问题，与你无关。」

　　顾珩舟红了脸靠在了他肩上。

　　***

　　沈家老奶奶本姓翟，世家居住大同，与大都距离不算远，却也不近，老太太与沈纵隅的祖父相遇其实很简单，当时他祖父来大同做生意，彼此正好遇见，一见钟情，就想把人娶回去，好在贫户家没有门当户对的观念，日子过得凑合便行，说好了媒，人家跟着来到大同，嫁过来后，曾回去过几次，但上了年纪，就耐不住颠簸，想想也有数年没回去看看了，近日，翟家传讯来，自己亲弟的孙女来大都走走，想叨扰沈家数日，老奶奶高兴极了，便一口答应。

　　那姑娘名叫翟雪雁，面容姣好、很识大体，这才刚住下一天，便掳获了老奶奶的心，老奶奶身边已经没什么亲人了，就只剩下沈纵隅这个孙子，其余都住得远，不亲，但这孙子平时忙活着自己的生意，还有他那一口子，与她相处的时间可谓少之又少，她希望有个能陪她聊天的人，还有可以替沈家传中接代的人，于是这把这希望寄托在翟雪雁身上。

　　「孩子呀，妳也该到嫁人的年纪啦，妳祖父帮妳找好对象了吗？」

　　翟雪雁娇羞道：「还没呢，老太太，雪雁跟祖父说，想一辈子陪在他身边孝顺他。」

　　老太太笑开怀，道：「丫头只是未找到一个能入妳眼的，妳再看看我们家的纵隅，保证明日就舍弃妳祖父了。」

　　翟雪雁红了脸，她早就听说过沈纵隅这号人物，祖父说这孩子气度不凡、深谋远略，几乎无可挑剔，唯一可挑剔的就是娶了个男妾，虽说是被欺骗才不得不娶的，但...人最后还是好好留在了沈家。
　　「纵隅哥哥已经有对象了，我...」

　　老太太见她心动，插话表示：「那也是被迫呀，顾家与我沈家交好，若退婚以后两家定是撕破脸，这样半分好处都没有，所以就让那孩子留下来了，多一副碗筷的事。再说，我们沈家子嗣单薄，万一断在纵隅这里，我怎对得起沈家祖辈？」

　　「可纵隅哥哥对我...」

　　「孩子，感情培养就有了，错过了我们纵隅可是得后悔一辈子的。」

　　老太太见她似乎面有难色，续道：「妳是翟家的孩子，与我本是同源，咱们一同守护沈家，岂不更好？」

　　翟雪雁轻轻点了个头。

　　***

　　「心肝，起来了，我们到了。」

　　沈纵隅摸着他的耳垂，轻声地唤他起来，他们到达了最近的城镇，眼看已过未午时，再赶路也不知道前方还有没有地方能下榻。

　　顾珩舟揉了眼，跟着沈纵隅下了马车，他有种行到了一个城，就像走进了一个新的世界的感觉，这里，热闹非凡。

　　「承熹，这里好热闹呀！」

　　这大街上，各种肤色的人都有，就像是处在现代的世界一样，街上充斥着表演者，他见客栈的正前方聚集了人，好奇地就拉着沈纵隅上前观看。

　　「借个位置！」

　　他俩从人群中窜出，抢到了最前面的位置。

　　「跳得可真好！」沈纵隅目不转睛地盯着。

　　顾珩舟啧了一声，不以为意说着：「沈少爷是看上人家了吧？」

　　平心而论，跳舞的女子确实长得清秀，身材也很是匀称，一看就知是练家子，若现在将她跳舞的视频放在某英文视频网站、某音，肯定能吸引不少粉丝观看。

　　沈纵隅挑了眉，道：「顾公子想什么呢？我就看舞，没看人，吃醋了，嗯？」

　　他哼了一声，又道：「没有的事，沈少爷想多了。」

　　「若是我们家晚棠也能跳上一段，此生无憾。」

　　「沈少爷就这么一点愿望？」

　　「顾公子不必勉强，有些事强求不来。」

　　激将法是吗？不，沈纵隅只是实话实说，怕人这么一逞强，到时候那边伤了这边折了，他又得心疼了。

　　顾珩舟低笑出声：「亲，您真是太小看您家顾公子了。」

　　正好姑娘表演正告一段落，她喘了几个气，才道：「献丑了，还望各位不吝指教，更请多多打赏。」

　　姑娘拿着瓷碗，恳请大家赏钱，顾珩舟见她表演敬业，瓷碗的赏赐却少得可怜，于是他站了出来。

　　顾珩舟站在了人群中央，假装环顾了四周，最后眼神落在了沈纵隅身上，他朝他一笑，道：「边上的那位公子，能否帮我一个忙？」

　　「嗯？请说。」

　　沈纵隅虽然不知道他要干嘛，但还是配合着他演出。

　　「我看姑娘跳得也不怎么样。」

　　那姑娘被人当众这么一说，尴尬的低下头来。

　　「哪来的这么狂妄的小子？」

　　「就是，刚刚那姑娘跳得那么好，这小子不懂装懂啊！」

　　顾珩舟听到众人对他指手画脚也不心慌，反而笑了道：「既然姑娘跳得好，怎会没人赏赐呢？」
　　顿时，全场静默。

　　「在下也是会一点舞的，恳请刚刚那位公子替我伴奏，同时也请这位姑娘，和我一起跳一段舞，可好？」

　　「好。」沈纵隅应声答应后，看了四周店家，找到目标后，就让顾珩舟等他一下，不出一会，他从乐器行里搬来了一架琴，放在了人群中央，自己调整好了，就朝顾珩舟一笑。

　　那姑娘虽然同意，却不知道顾珩舟实力为何，更不知是否能与自己的舞蹈配合，但顾珩舟只说了一句：妳先跳，他再跟上就好！

　　于是古琴声音一出，顾珩舟先是被震慑住，先不论他不知道沈纵隅原来会古琴，就算会也太惊为天人了，看不出来，这沈少爷真带功夫的。

　　姑娘随歌起舞，顾珩舟听这曲风如同碧涧流泉经过，所以他见姑娘一挽指，便像蜻蜓掠水上，如此轻盈，他笑了笑。

　　「那小子不是很狂妄？怎么动也不动？」

　　群众多半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就等着顾珩舟出尽洋相，谁知，下一秒，个个跌破了眼镜，只见顾珩舟扭腰摆臀、一动作一世界，他就像牡丹花一样，吸引着蝴蝶吸引着蜂，所有的花在他身旁，都显得失色，顾珩舟一笑，便是绝色，他目光就停留在沈纵隅身上，无时不刻勾着他的魂。

　　「这...怎有男子跳得如此妖艳？」

　　「就是西施、赵飞燕在世怕也比不上啊！」

　　曲毕，顾珩舟礼貌地鞠躬，众人一致鼓掌，这真是今日最出色的表演，精湛的演奏、超群的舞技，已经无人能敌。

　　顾珩舟缓了口气，才道：「还望各位看官这次不吝啬打赏呀！」

　　他眼神示意，姑娘原本还专注地看着他，立刻就回神领会，拿着她的瓷碗，向人要赏了，这次，收了一轮钱，瓷碗都已超载，她笑得合不拢嘴。

　　人群俱散后，姑娘才向前与他搭话：「谢谢公子，还未请教公子大名？」

　　顾珩舟这么一折腾，倒有些疲惫了，他懒洋洋道：「萍水相逢，不必言谢，妳就叫我顾公子便可。」

　　沈纵隅知道他累了，替他捏了捏肩头，道：「累了？」

　　「嗯，抱我。」

　　顾珩舟喜欢闻着他的味道，闻到了更放松不少，等会儿更好睡。

　　「好。」

　　于是两个人也不顾在场还有姑娘，就这样毫不避讳地相拥，看得人家姑娘不知所措。

　　「呃...公子感情真好，是兄弟吧！」

　　顾珩舟撇了撇嘴，道：「哪是，我们成亲了，才不是什么兄弟呢！」

　　「啊？」

　　沈纵隅摸了他的腰，看着姑娘道：「是的了，姑娘，希望今日有帮到妳，我内人累了，我带他回去休息。」

　　正要离开时，姑娘叫住了他们。

　　「公子应该不是本地人吧？有地方住吗？」

　　沈纵隅道：「确实不是本地人，但我看这这镇上客栈不少，应该...」

　　「这客栈怕是住满了人，订不到了。」

　　顾珩舟好奇地发问：「为何？」

　　「公子不知道是否听过中和节？」

　　顾珩舟肯定是不知道的，他记得的都只有会放假的、会发奖金的节日，其余一概不知道。他还看了沈纵隅一眼，见他也是满脸困惑样，就发话了。

　　「什么是中和节呀？」

　　姑娘见他来兴趣了，便说着：「这中和节也就是东君的生日。」

　　「东君是谁？」他抬头问了沈纵隅。

　　「心肝，是太阳。」

　　哦，怪自己书读得不多，绝对不会怪罪别人用字太过文绉绉。

　　姑娘说得上头，又道：「知道这个节日的人不少，会过得却不多，但咱们这个镇每年都会过。」

　　「哦？」

　　「所以现在镇上之所以这么多人，也是这个缘故。」

　　顾珩舟打了个哈欠，似乎没什么兴趣，沈纵隅见他这样，就想带他离开了。

　　姑娘见他们不感兴趣，严肃道：「公子，这节日是会死人的！」

　　「啊？」顾珩舟听到了关键词，便清醒不少，但他还是赖在沈纵隅身上不肯起来。

　　「每年，太阳神都会选择一个活人作为祭祀，不然来年就会传出灾害。」

　　顾珩舟笑了，道：「那这镇上还这么多人？不赶紧跑呀！看起来不全是本地人呀？」

　　「是的，但活人祭祀十多年前就不复存在，现在保存的只有祭典。」

　　「挺有意思的。」

　　申时刚过，天黑得快，没了阳光，风吹来便带来了一股寒意，沈纵隅怕顾珩舟冷到，将自身的氅衣脱了就披在他身上，顾珩舟回他一个笑。

　　姑娘见这两位公子感情好，看久也就习惯了，她继续道：「所以如果公子不赶时间，就留下来过过庆典，若没地方住，前方有间客栈，可给公子住。」

　　「不是说客满了吗？」

　　「嗯...那客栈是百花楼老鸨开的。」

　　顾珩舟来此镇，第一眼就被这建筑物及人群给吸引，近看才知，原来这栋建筑物就叫百花楼，百花楼是做什么的呢，当顾珩舟见门外一群女子个个花枝招展地招客他便明白。

　　「妳认识百花楼老鸨？」

　　姑娘沉了脸，愁容道：「我是她的义女。」

　　「哦？」

　　姑娘怕他们误会了什么，急道：「公子放心，我与百花楼的姑娘不一样。」
　　「看得出来啊！」

　　此时鼻子正发痒，顾珩舟顺手就挠了挠鼻，止痒后，又道：「姑娘如此出众，却选择在大街卖艺，可见有志气！」

　　「谢谢公子。」

　　沈纵隅沉默了一会，才道：「不过若是有其他生存之道，想必那些姑娘也不愿意。」

　　「啊，还未问姑娘芳名？」

　　顾珩舟想起这一件事，就先从沈纵隅怀中起身。

　　「芳若。」

　　***

　　虽说客栈难寻，但最终还是让沈纵隅找着，毕竟重金之下，不至于每家客栈都拒绝，当然，他们俩并没有选择住在芳若所说的客栈，毕竟，老鸨开的客栈难保里面不会有其他交易进行，想想就果断拒绝了。

　　「承熹，我想睡了。」

　　自从顾珩舟有了沈纵隅，人就像没了骨头，时刻都黏在了他身上，此刻他坐在了沈纵隅身上，两人面对面着。

　　「好，睡吧。」

　　他轻拍着他的背，像哄小孩一样。

　　「承熹...」

　　「嗯？」

　　「你哄哄我，说些好听的话。」

　　沈纵隅嘴角不自觉上扬，轻声道：「有句话刚刚就想跟你说，晚棠妖艳起来，真没其他女子的事了。」

　　顾珩舟闷在他胸膛哧哧一笑，回了他一句：「那也是对着你呀！」

　　「心肝，你好香。」

　　他捧起了顾珩舟的脸庞，吻了吻他脸上每一处。

　　「承熹，我为你跳舞了，你是不是该给我些奖赏了？」

　　他在顾珩舟耳边低语，道：「小财迷，想要什么？」

　　眼眸含情，他一侧头就与沈纵隅四目相望，他缓缓道：「我要你陪我一起睡觉。」

　　顾珩舟说的睡，还真不容易，就因为他自己无心随口说出的一句话，竟折腾了他整夜，没想到自己就那么轻易被人给睡了。

　　「心肝。」

　　沈纵隅轻吻了他的眼角，又含了他耳垂，语气热忱地喊着他。

　　「我不行了，承熹放过我吧！」

　　沈纵隅语气失望道：「好吧...」

　　顾珩舟吃软不吃硬，尤其又对上这个高端无赖玩家，他一心软，又答应了。

　　「最后一次，再多我就杀了你。」

　　「你他妈的真是个变态。」

　　最后，还是沈纵隅替他清理，因为一个晚上被折腾成这样，一点力气都没有，但沈大少爷可神采奕奕，完全不像是大战之后。

　　「心肝，好好睡。」

　　顾珩舟就这样累得闭上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