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臾》燈火照人間

62、第六十二章 所有的心思

　　北京老家也种了不少株海棠，至于为什么种海棠，据当年爷爷的说法，就是因为好看，的确，现在海棠开得正是时候，一整片看下来，美不胜收。

　　顾珩舟推着顾老奶奶在自家院子看海棠，静静的陪着。

　　「小舟，沈荣离开了没？」
　　顾珩舟道：「打发走了，奶奶这下可以告诉我沈荣是谁了吗？」

　　顾老奶奶下一秒又变成了哑巴，嘴巴关得严实，大概探不出什么来。

　　「奶奶您不说，下次人又来，我又不知道他会对我做什么。」

　　「你只要知道他是我们顾家的仇人，这样就好。」

　　顾珩舟续道：「他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们顾家的事情？」

　　「他害死你爷爷这还不够？」

　　顾老奶奶一时没掌握住情绪，大发雷霆，顾珩舟顿时不知所措。

　　「爷爷不是自己走路不小心撞到后脑勺脑溢血而死的吗？」

　　「你爷爷这么小心翼翼的人，怎么可能，要不是沈荣贪那玉…」

　　顾老奶奶知道自己失言了，便不再继续说下去，要顾珩舟推她回房。

　　沈纵隅在海棠树下发现了正在发呆的顾珩舟，默默坐在他身旁，柔声道：「这么有闲情逸致赏花，怎么不叫上我？」

　　顾珩舟知是他，叹声道：「奶奶说沈荣害死了爷爷，而且我还听到他一怒之下脱口而出的一个字，你知道是什么吗？」

　　沈纵隅不想花脑袋去猜想，直摇头。

　　「她说了一个玉字，我觉得你说的对，也许一开始沈荣就是冲着玉而来，我小时候见着的那块，我想只要找到那个，或许就真相大白了。」

　　「是呀，怎么样都要还我一个公道，万一你奶奶一直误认我是凶手，肯定反对你我到底，那我岂没有媳妇了？」

　　顾珩舟真的很佩服沈纵隅这个人，大难临头了还可以说笑，一点都不像有事情发生的样子。

　　「你不担心沈荣？」

　　沈纵隅笑了一声，道：「我更担心你奶奶不肯承认我。」

　　唉，果然跟这个人说正事，最后都会被他绕过去，不过顾珩舟知道，他心里一定是有他的盘算，沈纵隅这个人绝顶聪明，或许他已经有了计划也说不定。

　　***
　　顾老奶奶这几天都不肯走出房门，说是身体不好，出来怕风寒，但顾珩舟心里明白，奶奶这是怕他继续追问。

　　是的，顾珩舟当然想问，想问为何奶奶那么确定沈荣就是凶手、如果沈荣真的是凶手又为何要杀他爷爷？总之，心中有诸多疑惑，尚未得到解答。

　　「爸，浇花呢。」

　　顾珩舟一早出房门没见到沈纵隅倒看到自己的父亲正在院子里浇花，好不惬意。

　　「你奶奶死活不肯出房门，请了个人照顾她就是了，我现在闲着，就照料一下这院子，有点事做，才不至于像个废人。」

　　「爸，您这么说，岂不间接说我是废人吗？」

　　顾盛抬头看了他一眼，语带讽刺地说：「我真怀疑生你的时候少生手生脚，吃个虾让小沈剥、回房间让人背，不是废人是什么？」

　　顾珩舟讪笑着，道：「爸，我们这是感情好，别太羡慕，不然您也可以这样背妈呀！」

　　「你爸妈我们脸皮薄，做不到这样。」

　　顾珩舟沉默了一会，突然严肃道：「爸，那天奶奶说纵隅他...」

　　「你奶奶这么说我也不好反驳，毕竟她是长辈，况且你爷爷那事我也没亲眼目睹，不过当年送到医院医生就说是受到强烈撞击才造成脑出血死亡的，你奶奶硬是说是他人造成，总之，听听就好别往心里去。」

　　语罢，又继续浇花。

　　顾珩舟心不在焉得走回了房间，却看到沈纵隅正悠哉在房间里泡茶，他问：「早上去哪了？」

　　「跑步。」

　　「挺健康的啊。」

　　边说边落座。

　　「心肝，你不觉得你老家的位置，与当年的沈府位置如出一彻。」

　　顾珩舟其实方向感没有到很好，偶尔还会迷路，再说这中间隔了好几百年，那就更加认不出来了。

　　「你怎知？」

　　「当初沈府搬迁我请人算过方位，知这方土地是极福之地，所以你问我我怎知，那么现在你知道了吧。」

　　顾珩舟心头一紧，脑子里有个大胆的推断，道：「你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吗？」

　　沈纵隅不疾不徐地喝了一口热茶，道：「大概在脑补剧情，什么我们顾沈两家之间的血海情仇。」

　　顾珩舟一脸就是被说中的表情，尴尬的一笑。

　　「但晚棠，或许你想的对，如果沈顾两家真有血海深仇且神秘人真是沈荣，那你奶奶说沈荣害死你爷爷，好像就说得过去。」

　　「你怎么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沈纵隅放下了茶杯，笑道：「就算有关现在能做什么呢？事情发生就发生了，改变不了是事实，难道如果因为你我两家有仇，我就要和你分开吗？」

　　顾珩舟心想也对，就不再多说了，他看着沈纵隅又端起了茶杯，笑容满面，好似他是台下客，台上爱恨情仇都只是他眼中的一出戏。

　　「心肝，你这样看着我是为何？」

　　「我看你什么都漠不关心的、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真好啊...」

　　「你错了，我没有什么都不关心、什么都不放心上，你看你呀，不是一直在我心里吗？我做的每一件事第一个考虑都是你，只要不伤害到你，世事如何改变我都无所谓。」

　　沈纵隅突然语重心长的继续说着：「晚棠，你知道吗？我常觉得自己身如萍，可以随水波游走，去到任何地方，受伤了也无所谓，唯一放心上和看得比自己生命更重要的就是你，所以你别再说我漠不关心，因为我所有的心思都用在你身上了。」

　　顾珩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变得如此多愁善感，随便他说一句话，都能触及他的心，好似他这个人就拿着锤子敲着他的心，每每都命中红心。

　　沈纵隅见美人红了眼眶，知是自己言语过重，转换了一下语气，轻声道：「心肝你别哭，是我话说重了，对不起。」

　　「你没说错，从以前到现在都是你让我，我无理取闹你也哄我，可是何必呢，这般委屈自己？」

　　顾珩舟的情绪被挑了上来，眼泪也不自觉滴了下来。

　　沈纵隅无奈地看着他，平时能言善辩的，遇到他还真没辄，怕说了什么他又流泪、不说什么又闹别扭。

　　「顾珩舟，你现在的确是在无理取闹了。」

　　顾珩舟思绪很乱，道：「我怕、我真的怕，我怕我们顾家对不起你沈家、我怕沈家的人真的伤害我顾家，我怕...但我更害怕的是你离开我不爱我。」

　　顾珩舟见他迟迟不回应，自觉难堪，正转身准备离开房间，却听见他说：「你怎么不问问我怕什么？」

　　「我怕你说的成真，万一顾家真的对不起沈家，你心里就会愧对我一辈子，如果是沈家对不起顾家，你就不知道如何面对你家人，我怕你因此对我心怀芥蒂，甚至离开我，你说你怕你怎么不问问我呢？」

　　顾珩舟一听这话才知道是自己钻牛角尖了，总想着自己却未考虑到他，其实他表面上看似毫不在意，但内心他也不好受，但他不好受的原因，都是因为他。

　　他转过身来，却看他早已站起身，温柔地笑着，好似当年他俩刚相恋时，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始终如一。

　　「这么多年了，我们家晚棠怎么没长进，反而越来越爱哭了呢？」

　　他将人拥入怀中，轻拍了他的背，这一刻，天地间彷佛只有他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