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当作好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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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眉容坐在榻上，观察着房间里的方方面面，东边的墙上挂着几柄剑，一绘着万马奔腾的屏风遮住她看向内室的视线。
段格将手中刚从女人身上解下来的香囊一把扔到桌子上，掀起下摆坐下，才抬眼看向詹眉容。
詹眉容一脸无辜的，睁着潋滟水瞳看着段格，“将军，麻烦你把这东西解开。”她晃了晃手腕，只见手腕上被细长的剑穗勒的泛红。
“不解开也没碍着你说话。”段格饮茶，“说吧，才、你来做什么？”
詹眉容泰然笑之，“我不是说过了么？自是来解将军之困的。”
烛火噼啪作响，段格看着詹眉容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听说，兵部尚书的二儿子是个纨绔，今天取了二姨娘，明日又抬个通房，终日沉迷酒色。不过这詹大人从未管过，直至这儿子捅了篓子——在外出中，他玷污了一道家的女修士。
武帝爱道是天下皆知的事情，然后上至官僚下至民众，都对道家沾点多或少的喜爱。
女修士被侮辱之后，并没有忍气吞声，她逃出詹二郎君的囚禁，奔向县令府去告状，也幸亏这个县令是个有气节的，接了女修士的状子一路告到首都，直至被詹大人交好的官员拦了下来。
詹大人当机立断，把自己二儿子打了个半死，拖到大理寺扣押，又向武帝磕头哭诉，说自己育子无方，犯下大错。
武帝下了一道旨令，大概意思就是詹大人大义灭亲，此错只在詹家二子，判了个仗刑。
这件事雷声大雨点小，十月之后，詹家门口出现了一名女婴。
抛开詹眉容的目的，段格还是问了一下，“你和兵部的詹大人什么关系？”
詹眉容勾起嘴角，感觉像窗外那清冷的新月。
“……仇人”
屋里陷入静默的氛围，直至詹眉容打了个喷嚏。
段格像惊醒一般，看向詹眉容身上的衣服，才意识到这个女人穿的过于轻薄。
剑一出一收，寒芒一闪，詹眉容手腕上的剑穗倏然断开。
詹眉容揉揉自己的手腕，娇嗔一般道，“你这么粗暴，让我回去怎么和贴身的人解释，哼。”
段格看着年纪不大的詹眉容撒娇的模样，又想起她是那个人的属下，心底难得有点柔软。
她伸出手揉揉詹眉容的脑袋，不管女人叫着“头发乱了”，“你先在这等着。”就转头进了内室。
詹眉容哼哼两声，坐在桌旁梳理着自己的头发。
没一会儿，段格就出来了，手里拿着一个瓷盒子。
她抓过詹眉容的手臂，放在自己膝头。
打开盒子，一股浓郁的药味散发开来，段格挖出一点抹在了那红肿的手腕。
詹眉容看着那遮住美目的双睫，像黑色的蝴蝶翅膀轻轻颤抖着，她抬起手，微屈的食指扶过段格的脸侧，将她的鬓发别在耳后。
段格耳朵红了下，到底没停下手来，继续抹药。
“你相信来世吗，将军。”
段格手下顿了顿，回道，“我只相信眼下。”
詹眉容轻笑，“还是你看的通透。不过，希望我说的，你能考虑下，毕竟，你和段家的安稳日子不多了。”
“这些暂且不提。”段格避而不答，随意问道，“若是我没答应，你回去可说法？”
詹眉容轻轻柔柔的笑了，“无事，主子也知道你的性子，不到最后，哼～你不罢休。”她眼神像是勾着段格的灵魂一般，“反正，也快了……”
直至詹眉容走了之后，段格也没给她答复。
但是到了休沐结束众人上朝的时候，段格才知道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
金碧辉煌的殿堂之中，百官之中鸦雀无声。
“怎么，你不愿意？”武帝脸上挂着慈爱的神态，可在场的官员和宦官都知道，陛下不高兴了。
皇帝不高兴了，臣子做什么都是错的。
就在刚刚，陛下给段格赐婚了，配的是丞相大人的长孙，李笃。
李丞相是武帝得力臂膀，如果与他李家结缘，那必然是被陛下划到自己的势力下。
也有可能，是武帝想要对不可控因素掌握到手里。
段格跪在殿中，“陛下，并非臣不愿，只是有难言之隐。”
武帝饶有兴趣的挑眉，“哦？什么难言之隐能影响赐婚？”
段格磕头，像是难以开口，“臣常年于边塞苦寒之地，身子早已亏损……且！臣、臣不喜男子。”
身后的百官窃窃私语。
“嗯？这是什么病症吗？”武帝发出了质疑。
众人都明白，武帝问的是后者。
市井艳闻里常有断袖磨镜之事，不过都是掩于人后，悄悄说的。哪像现在武帝直接抬在台面上去论断，这简直就是在百官面前打段格的脸。
但是段格想，她的脸面总比不上她的自由吧。
可她又后悔了，后悔说出这句话，她不接受这道赐婚，可能会把段家置于危险之中，而且，她的脸面又哪里是她自己一个人的。
内心煎熬着，她低着头，迟迟不再言语。
若是强逼又如何？若是外面风言风语又该如何？
可，段格真的不想成亲。
她喜欢边塞，每每在边塞纵情策马奔腾的时候，就觉得自己是天上自由翱翔的孤鹰，不会被任何人或者物牵绊。
为了解家人思亲之苦，还是让二弟留在那边她回来了。
武帝见段格一言不发，失去了逼问的兴趣，笑着说，“罢了罢了，这段时日你就在宫里陪着你姑母，让她给你找个靠谱的太医养养身体。”说罢，允了想要上奏的官员上前。
下了早朝，段格先行回了家，跟父母说了早朝的事。
屏退侍从后，三人面色沉沉。
段夫人掩着唇，低声哭泣，“呜呜，陛下这是看不下英儿好过啊。”
定国公叹了一口气，“英儿……”
段格蹲在段夫人面前，伸手抹掉她的泪，“阿娘，不哭。”她笑吟吟的，“我还有办法，没事，不过是成个亲。”
“今天我就要去姑母那里了，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讲。”
像是明白了什么，段夫人紧紧抓住段格的手，“你姑母在后宫哪里能帮得到你，她自己都……”
“嘘——阿娘莫慌，灯下也有黑黝黝让人没法察觉的地方。”
段夫人看着镇定自若的闺女，终是松了一口气，但心里的石头仍然高高悬着。
见此，定国公搂住段夫人的肩头，把一块玉珏递给段格，“宫里有个人，也许能帮到你，这是信物。”看段格接过，继续说道，“你不必去刻意找那个人，他要是看到会给你提示。”
“知道了，谢谢阿爹。”
“天下之大，却无咱段家容身之处。”定国公握紧夫人的手，心事重重，“终究还是卷入这场没有硝烟的斗争里，早知如此，我何必跟着陛下打江山……”
“阿爹，这不是你的错。”段格定定的看着定国公，“相信我，我和二弟会保护好我们段家的。
段格安抚好父母，就合好门出去了，走到一半，一个小厮赶上来，“萧森郎君求见大小姐。”
段格顿感头痛，“带我去。”
暖阁内，萧森一脸愁容，见段格推门来了，急得一把抓住她的手，“阿英！听说陛下给你赐了婚！”
段格不动声色的抽出手，推着萧森坐下，“来来来，急什么，喝口茶。”
“我怎么能不急，我、我……”萧森脸涨的通红，那句“心悦”一直说不出口，直至手里被塞了个茶杯。
“怎么，几天不见还口吃了？”段格笑着，“婚事我没答应，陛下仁德也没逼我。不过陛下知道我身体不好，让我去宫里陪着姑母，顺便养养。”
“宫里？要去多久？”
段格耸耸肩，“我也不知，大概要等着身体好的差不多了吧。”
萧森看着神采奕奕的段格，紧紧锁住眉头，“我现在还未有功名，朝中尚无官职，但你要是有什么事可以让人去宫外寻我。”
段格点点头，“我知你好意，但深宫哪是你能帮到的地方，好好读书，争取娶个美娇娘。”
“阿英，你、你明知……”
段格示意他别说话，“你来的这么快，恐怕是从哪里得到了消息，也应该知道我在早朝说了些什么吧。”
萧森发急，“那只是权宜之计不是吗？”
段格不再言语，只是凝视着茶杯中的新叶。
“笃笃笃——大小姐，皇后娘娘安排的马车已经在门口候着了，你是现在就去吗？”
段格起身，“萧森，及时止损的道理我想你应该明白，我本来就是把你当做好友，你若不喜，不做也罢。”她喝下凉透了的茶，“我走了。”
门一开一合，冬日的冷凝像是冻结了屋里的空气，萧森攥紧手，指节发白。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当作好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