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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番外【元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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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母亲,元玺更喜欢父亲。
父亲对他是笑着的,学习和玩耍都是他陪伴,而母亲从来不肯多看他们一眼,就算看了,也满是怨恨。
那时他不懂,明明他们是一家人,为什么母亲总是恨不得他们去死。
后来父亲的姐姐带着女儿来拜访,她们身上是漂亮的衣裳和首饰,小城镇里生活的他从未见过,原来父亲也曾是有钱人家。
他偷听父亲与姑姑的对话,原来母亲原本有一个家,有丈夫和孩子,是父亲杀了他们,强求现在的这个家。
这样做是不对的,但他却觉得父亲好可怜。他讨厌母亲,可为了父亲高兴,他会想办法讨母亲欢心,有时候母亲心情好摸一摸他的头,父亲就会开心一整天。
父亲开心了,他也就开心了,这个家就有存在的意义。
可母亲不是这样想的,她无时无刻不想摆脱这个家,后来与外人联合,将父亲送进了大牢。
对于母亲所作所为,父亲早就所知,只是放任不管。在被抓前天,父亲拉着他的手,让他替他照顾好母亲。
那时他还不知父亲翌日会被抓,只当是寻常一句教育,还笑着答应了。
接着,父亲面色凝重地摸了摸他的头,说了一句他永生难忘的话:“你是我的孩子,我知你本性偏执,可若哪一天你也像父亲这样遇到喜爱之人不爱你时,不要强求。”
“小玺,有时候放手更能成全。”
那时他并不懂得这句话何意,只是在父亲处斩后,母亲不再像以前那样总是发脾气,虽然对他依旧没有好脸色,但更多的时间是在发呆,时而脸上呈现痛苦挣扎的神色。
他以为是母亲没了可以发脾气的人,后来长大了才后知后觉地明白,她心里有悔,或许很少,却足以惦记一生。
父亲逝世后,他们母子过得艰难,镇上的人都看不起他们,经常辱骂。
一次他与母亲上山摘野菜,碰上一个村民。当时母亲并不在身边,村民见他一人便骂他,还想把他推下山崖,好在他机灵躲过了,可那个村民却因此脚滑摔了下去。
母亲看到村民掉下去以为是他推的,想到他杀人犯父亲,也信了镇上那些人的流言蜚语,认为他长大后也会成为杀人狂,用看怪物的眼神看他,双手掐住了他脖子。
他没有反抗,死寂的眸子倒映出母亲可怖狰狞的面目。
可不知为何,母亲关键时候收手了,许是想到她害死的父亲,又许是记起他是她唯一的孩子。
不管怎样,他对这个母亲彻底失望。
所以在妖兽来潮时,他毫不犹豫地推开让他快跑的母亲。
他没回头去看她是什么神情,一直往前跑。
父亲让他照顾好母亲,可是,母亲不配。
身边逃跑的人越来越少,他一个小孩跑不了多远,没会儿就精疲力尽,被人推了把摔在地上。
眼前的妖兽张开大口,那一刻他甚至还有余思去想自己马上就能和父亲母亲团聚了,然而下秒仙子却提着剑迎了上去。
紫剑抵住妖兽的巨口,她回头道:“你快去找个地方躲起来!”
只一句就让他心里死灰复燃。
他爬起来,缩着身子躲在棚子后,一双眼睛透过竹篓缝隙往外看。
外面是鲜血成河,火花四起。那个仙子以一人之力扛着整个兽群。
他眼睛里红光一片片,亮得吓人。
她好厉害。
一只妖兽看到了他,向他冲来。
而她一剑破喉,血肉在他眼前四分五裂。
这明明是血腥恐怖的场景,可血泊中向他飞来的她,却美得让人窒息。
她抱起了他,与母亲和自己身上多天不洗的汗臭不同,她身上是好闻清淡的荷香。
她抱着他往外飞,一边飞一边清理追上来的妖兽。
他缩在她怀里,死死地抱住,却仍不忘抬头看她。
清冷绝美的脸上溅到了不少妖血,一双清凌凌的眸子扫到他,将他的头往自己脖颈按了按。
握剑的右手强劲有力,抱他的左手温柔如梦。
幼小无知的他莫名就明白了她是不想让他看见这些人间炼狱。
出了城镇,她把他放在安全的地方,他大声问她的名号师门,可她并未告知。
翌日天亮,城镇的妖兽被杀完,来了许多人,他怎么也找不到昨晚上救他的姐姐。
他投入了最近的仙门,穹极门。
那时的想法简单纯粹,他想要追随。
只要自己站到高处,一定会再见到那位姐姐。
可他并不是好苗子,入门也比其他人晚了两三年,修炼起来很是费劲,被分配到外门。
有过气馁的,在比别人花几倍的时间还追不上时,他就想过放弃。
可直到在门主大典上,他再次见到她。
她比初见时还要清丽漂亮。
彼时他是门中最笨的弟子,而她已是门中最高贵的门主。
他疯羡慕嫉妒那个叫更吹落的人,他有着极好的出身与天赋,众望所归成了她弟子,可以名正言顺地待在她身边。
他也想成为她的弟子,可别人都说门主只会收一个弟子,但是后来,她又收了星如雨。
所以说,她不是只会收一个弟子,只要足够优秀,他也可以成为她的弟子。
他疯狂地打听了她的事,自然也就知道了她幼时修行上的苦难,这些苦难或许对现在的青玉皖来说是荒废的蹉跎,可对他来说,却是前行路上的明灯。
有了前行的目标,他便只需往前走就是。
那段时间他只专注两件事,修炼和注意青玉皖的动态。
天道酬勤,付出是有回报的。
他精通了许久未练好的剑式,进了练堂,成了内门弟子,与她有了第一面。
他越级去接了任务,满身是伤地回来,遇到了晕倒的门主,从他背她到她背他,她终于注意到他。
他在仙剑大会中取得魁首,她再次破例收了他为徒。
能够追随她的愿望已经实现,他可以光明正大地赖在她身边。
他以为自己不会再奢望什么了。
直到知道末燃的存在。
师尊对他笑了。
那样温柔的笑与她偶尔对他露出的笑是不一样的,前者带着些羞涩,后者则是慈爱居多。
他攥紧了衣袖,悄悄离开。
当晚,他做了一个梦,梦中师尊便是带着那样羞赧的笑拉他入罗帷中。
梦醒了,他盯着乱糟糟的床单,从未哪刻有如此清晰的认知。
他要得到她。
可还没来及有所行动,师尊就丢下他了。
她孤勇地嫁给了末燃,而他却连红莲教都进不去,眼睁睁看着她自剜双目,修为全废。
他去藏书阁翻典籍,想要以最快的速度提升修为,却看到了献祭的法子。
历经千辛万苦,他向神女献上自己的神骨,与师尊一起回到了过去。
他一步步布下陷阱,与师尊的关系越来越好。
像师尊这样的人,徐徐图之才能得偿所愿,于泷舞太激进了,强势只会把距离推得越来越远。
看吧,最后战凤萧都跟她断绝关系了。
他就知道……他听到了师尊与战凤萧的对话。
自己其实与于泷舞,并没有什么两样。
……
师尊要去白山,他不能让她去。她既然要拦下末燃,那他先一步去阻止就好了。
他设计让她走别的路,自己却在路上被人绑了。
修为暂时被压住,他不是那些老头的对手。
像个畜生被关进笼子里,从未有过的耻辱,更崩溃的是,他们说他是曼陀罗。
他自然是听过曼陀罗的,那是红莲教南山一派。
怎么可能呢,他怎么会是那样肮脏的血脉。
脑子里混战一片,被送到拍卖场,他仇恨地看着每一个人。
等他灵力恢复,他一定会杀了这里所有人,自己的身世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可是师尊竟然在这里面。
她再次救了自己,即使知道自己是曼陀罗也不嫌弃他。
只是在试探自己。其实师尊心中有答案,只是想确认。
她可以怀疑,但他不能说,哪怕是看记忆也不行,所以在使用追溯法时,他动了手脚,把在万花楼的那夜拉来。
是有私心的,他之所以不说,不就是在合适的某一天给她看吗?
现下就是很好的机会,他是因为她的越界,才有的心魔,他要让她正视他与她之间不是师徒而是男女的感情。
结果他有猜到的,师尊要当缩头乌龟。
很伤心,但结果不会比于泷舞糟糕。
趁热打铁,他又上了白山。
这一趟下来末燃没有献祭,师尊也没见到神女,还因此失忆,他很满意这样的结果。
用着师弟的身份陪在师尊身边,看着她终于为他动了心。
他后悔了,如果当初不追求她徒弟的身份,他正常地靠近她,是不是就能顺利在一起。
师尊总说相信他,她表现得也确实是相信他。
可是如果记忆恢复了,她还会这么说吗?
他嘴上跟神女说相信他,实际上是心虚的,他卑微地祈求着这段时间的感情能让师尊对他更喜欢一点。
然事实上,师尊很愤怒,他质问她,她又当起了缩头乌龟,而他却不敢再去找她要一个答案。
他怕自己跟于泷舞一个下场。
其实在知道自己是曼陀罗后,他就猜到了于泷舞的真实身份。
小时候那个见过一面的表姐。
与师尊不欢而散后,他漫无目的地走,竟然走到了红莲教。
他投奔了已夜,已夜与他有着相同的血脉,相似的感情,明白他的想法,爽快地接受了他,只是不信任他,要他去杀了师姐。
杀师姐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毫不犹豫就去了,只是被师兄给拦下了,他还看见了师姐。
已夜说无妄崖的封印解除,世上再无红莲教、清一宗、穹极门,他与师尊不再有身份的隔阂,到时囚她在身边,日久天长总会好的。
怎么可能好呢?父亲不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吗。
他不想重蹈覆辙,也不想师尊对他日日怨怼,恨他恨不得去死。
他想起了父亲的话,对她说:“给你当弟子的这些年,是我最辛苦的几年。”
这样辛苦的付出,望不到头,他要放手了。
可是为什么,师尊脸上会有丝痛苦的神情呢?
他不想去深想,与已夜坠入无妄崖的那刻,他觉得很高兴。
这样的付出,师尊能记他一辈子吧?
真好啊。
他一直下坠,天罚的神女看见了他,说:“我来取神骨,另外你赢了,回去吧。”
神女真是一个精明的人,她早知道回溯时间会被抽神骨,所以借他之骨,逃脱无聊的神女宫,重新修炼。
他回到陆地,也有了全新的开始。
可他不敢去找师尊,而是隐姓埋名地走了许多地方。
期间他听说了师尊接替红莲教,末燃辅佐她,二人把红莲教打理得很好。
他很伤心,师尊最后还是选择了末燃。
可是八年过去了,师尊却未与末燃成亲。
怀着疑惑和一丝丝期盼,他来到了离她最近的城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