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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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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秦铮几乎用上了极端情况下潜伏训练所需要的定力与耐力,才控制住一颗悸动的心和迫切想要抬头往二楼瞅的欲望,也顾不上这时候不回头跟小帅哥飞吻一个合不合乎剧情了。借助机场大理石地面和柱体的反光,在来来往往影影绰绰的晃动中,他基本可以分辨出想要看到的那一个人影,但越是摸得着点儿边儿,心里愈加翻江倒海。
这么低级的套路到底有用没用,他确实没底。从那场意外闹剧,到不明不白地被分手,那人能做到一面不见,一句话不说。他不知道即使他当着人家的面跟别人上床,祁言景有没有兴趣多看一眼,更甭提什么吃醋了。
靠,真特么的憋屈。就这么一遭,大不了没反应他就灰溜溜地当没来过。本来也再没什么脸皮可丢,也不会比现在情况更差劲。
怎么就混到这一步,他还是那个天不怕地不怕,手雷当炮仗玩的秦二少吗?为一段短命到开始没到100天就结束的所谓情侣关系,还上演这种幼稚又尴尬的戏码。到底图点儿啥,秦铮不敢去细想,怕再多想一分钟,那点儿死皮赖脸的勇气就泄了。
这该死的胜负欲虚荣心,他迅速在心里盖棺定论。
秦铮深吸一口气,大踏步朝外走。堪堪离开休息室窗户视线的角度范围,便慢了下来。吭哧吭哧地一步一步挪,隔老远看过去,跟个光长个头不长脑子,老大不小还玩哧溜滑的二货似的。
祁言景那人走路慢条斯理的,得给他足够的时间先到停车场。
今早朋友圈特意发过这辆昨天租来的车,这么骚气的颜色,该是挺显眼的吧,不过貌似他从来不看,或者极其少看朋友圈。
那人突然取消其他行程订的飞瑞士机票,长途还需要中转,连私人飞机保养都等不及,该是有什么急事待处理。不会一直在工作吧?万一,万一刚才那场戏人家压根没抬头,没看见呢?
可金豆子刚刚给他发了微信,那个位置上没有人,有还未收走的茶杯。
秦铮满脑袋浆糊,一颗忽上忽下撺掇的心,终于在余光扫到他那辆浮夸跑车旁边立着的,风格极其不协调的人影时,砰地一声实实在在地落回了胸腔。
近距离观察,雷达一样的敏锐,几乎不用对视,秦铮已经搜集到了那人身上全部的信息。祁言景瘦了,很疲惫,状态肉眼可见的不好。可能是真的有繁忙又急促的行程,总不会是因为他吧。
他没穿正装,质地很好的米白色休闲套装,金丝边眼镜,一如既往的儒雅斯文。明明是朵高岭之花,却又平易地让人忍不住靠近。等你自我沦陷了,才发现,都是假象,根本走不到这个人心里去。
祁言景平时只有晚上阅读,光线不足的情况下才戴一会儿眼镜。今天,这是造型师的建议?还有,那狗皮膏药一样寸步不离的直男贴身助理方圆居然没跟着,也不符合逻辑。
秦铮脑子里乱糟糟的,以至于站住半天,都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昨晚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他想过无数开场白。若无其事的、揶揄讽刺的、温和示弱的,最后都嫌矫情,直到睡着也没理出个完美答案。现在,尬在这儿,后悔也来不及了。
“秦铮,有空聊几句吗?”居然是祁言景先开了口,语气不轻不重,不远不近,不浓不淡。
也是,这人从不让自己或者身边的人陷入长时间的尴尬。这是与生俱来的教养和骨子里的高情商。不单针对他,用不着自作多情。
“好。”秦铮找回点儿状态,干脆地回了一个字。
“去你车里吧。”他抢先说。
让祁言景坐进身后的烧包跑车,他有一种逼良为娼的错觉,于心不忍。而祁言景的司机在确定飞机已经起飞之前不会离开,这点他是知道的。
“嗯。”祁言景点了点头,率先向外走。
司机很懂事,不用明示暗示,已经下车。
即使宾利慕尚的后排座位足够宽敞,坐两个一米八几的成年男子并不憋屈,但秦铮仍旧觉得局促。
“方圆不在?”他急欲打破这层粘稠,况且也该他开口了,虽然话题选得随意又没有营养。
为什么要提不相干的人,还是那个一直以来对他极其不友好的路障,秦铮暴躁地握紧了拳头。
“他提前过去了。”祁言景回答。“刚才那个人是你的朋友?”没有再给秦铮扯七扯八的机会,他不避讳自己看到了,问的很自然,像对普通友人的关心而已。
“金主。”秦铮脱口而出,“新的。”
祁言景往后座倚了倚,隔着镜框捏了捏眉心,“秦铮。”他叫了他的名字,颇有点儿面对顽劣孩子的无奈意味。
不就是大五岁吗,至于一副家长的架势?秦铮微微炸毛,又迅速收敛,换了一副吊儿郎当的嘴脸:“祁总,我的情况你知道,当初不也是被你捡回去才告别了公园长椅吗?这人就不能惯,起点太高下不来了。我这莫名其妙被扔出来,不习惯,自然得再找个差不多的金主。”
他若无其事地瞥了祁言景一眼,继续跑火车:“当然,像祁总这样身价的可遇不可求。不过人傻钱多舍得花的,不难找。”
豆子,人设崩了,别怪罪,阿弥陀佛。为了顺理成章用一下休息室,被强迫送了一套豪华瑞士游的豆总正百无聊赖地连网吃鸡,猝不及防连打了三个喷嚏。
“我们不是这种关系。”祁言景语气不重,但很肯定地说。
“那是什么,不用交代一句就可以随时消失,不是金主才有的特权吗?”秦铮低吼道。“艹。”还是没忍住,他真恨自己居然也有这么叽歪的一天,弯得真特么彻底。
“或者说,根本是捡回来的流浪狗,发现是个不听话咬人的,早该扔了?”秦铮破罐子破摔,说出了他这二十二年人生里最自暴自弃的话。
祁言景垂下头,看不太清楚表情,镜片遮挡下的睫毛微微颤着,从秦铮的角度看过去,苍白的侧脸显得格外脆弱。一瞬间,心口像被尖刺狠狠地扎了一下,流着酸水地疼。
“算了,当我没来过。”他迅速败下阵来。这种为难和无声的拒绝,不是他想要的。他算什么,祁言景身上背的是一个家族的兴衰,一整个商业帝国的运转。每天要面对的人要处理的事,哪一个不比他重要。不当面说,是没空并且没必要。最好的情况,或许是说不出口。不见面,是不想拖泥带水给他留念想。这么明摆着的事儿,何苦上杆子追上来被打脸。
掉价掉到底裤都不剩。
今天的所有,都太没品了。就算年轻幼稚没谈过恋爱,也不至于做人都不会了。死心吧,再纠缠下去真称得上“贱”了。
秦铮手按上车门,顿了一下,另一侧的袖子被人扯住了。极轻一下,很快放下。
秦铮维持着手按在车门上的动作,没推开也没收回,脸扭向窗外,抿紧了嘴唇不说话。
“秦铮,对不起。”祁言景平静地说:“最近需要处理的工作很多,我心里也挺乱。之前的处理方式不好,我道歉,但我绝没有轻视你的意思。既然今天遇到,我们说清楚也好……”
“不用,不用说,我很清楚。”秦铮迅速打断他,这一刻他才不得不承认,自己真不该来。祁言景是对的,他根本没有勇气当面听到那些话。没听到,还可以装。装作没被分手,装作还有挽回的余地。像现在这样,以他的性格,面对面说不出任何死皮赖脸求人复合的话,就真的结束了。
“你有你的决定,我接受。今天是我幼稚可笑,打扰了。”秦铮迅速推开车门下去,他快要窒息了。
“等等。”祁言景跟了下来,“你可以提任何要求,只要我能够做到。”
“……”这不就是金主摆脱纠缠的惯用套路吗?心落到底,没有再下落的空间,反而定住了。
祁言景,你给我的机会,别后悔。
秦铮回头,手撑在车顶,眼神睨过去,表情挂上了他最擅长的满不在乎。
“任何要求?”他哼了一声,重复道。
“嗯。”祁言景答应得很认真。
“祁总,那让你陪我三天行吗?就三天,行程我来安排,跟平常一样。放心,不会为难你做什么事。”
“三,天……”祁言景犹豫了。
“很为难就算了。”秦铮起身,站直了,又是那棵宁折不弯的松枝。
“好。”祁言景抿了抿下唇,“不过我们需要签个合同。”
艹艹艹,你们做生意的真会玩。
“行,随你。签不签我都不会再纠缠,这点儿骨气还是有的,祁总放心。”
“今天算一天,我先回去,让秘书准备合同,准备好了通知你,行吗?”
“……行。”秦铮咬碎了牙,将多余的话都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