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结个婚呗》一个杏子

1、姐姐

　　华灯初上，烈日的余热还未散去，越来越多的人挤进夜市。
　　周围人声鼎沸。
　　简悦坐在小吃摊前，街头艺人正卖力地表演，她的注意力却在乞讨的小孩身上。

　　小孩摊在木板上，半截胳膊露在外面，木讷地盯着地面。旁边有个骨瘦如柴的小老头，同样的姿势，右臂消失，仅左臂推着音响缓慢移动。

　　“好人一生平安”的旋律伴随着移动的音响，充斥人们的耳膜。
　　众人习以为常，偶尔有人扔几枚硬币进去。

　　人群里，不知是谁喊了声“城管来了”。
　　周遭的小贩闻声而动。
　　小老头眼疾手快，消失的右臂突然从宽大的袖口伸出来，扯了把木讷的小孩，左手捞起面前的烂碗，塞进麻袋里，迅速消失在深巷里。

　　简悦见状，赶紧追上去。
　　到底腿脚不好，她很快追上，与两人保持一段距离。

　　小老头敏锐地发现有人跟踪，在深巷里窜得更快。
　　简悦穿着细高跟鞋，脚后跟磨得生疼。她强忍着，跟上他们。
　　不一会儿，两人来到一幢小二楼。小老头扫视四周，视线在她藏身的地方顿了几秒。

　　简悦正欲拿手机拍照，从小二楼出来三个壮汉，身材魁梧。
　　看样子是他们的内部成员。
　　她想要关掉手机，却在慌忙中按了拍照键。

　　“咔擦—”
　　照相机的声音在寂静的深巷显得尤为突出。
　　不仅如此，闪光灯竟然设置成了默认打开。
　　煞白的光射到小孩脸上，他本能的抬手挡住眼睛。壮汉循着闪光，捏紧拳头，朝她的方向跑来。

　　心瞬间跳到嗓子眼。
　　她拔腿就跑，转身之际，肩膀突然多了份重量。
　　正欲挣扎，头顶传来闷沉的男声，“别回头。”

　　她僵着身子，被人搂在怀里，鼻腔溢满清新的洗衣粉味。
　　是薄荷味。
　　分神之际，突然听到他喊：“跑！”

　　她来不及细想，便被一只大手拉着，在七弯八拐的深巷里狂奔。
　　身后，三个壮汉穷追不舍。

　　男人似乎对这条巷子很熟，带着她左拐右拐，很快便来到大街上。
　　登时，周围又热闹起来，到处都是闲逛的人。
　　简悦跑得满头大汗，“谢”字还未说出口，三个壮汉的脚步声近在耳边。
　　男人带着她就势躲在木桩后面。

　　木桩不宽，她被迫挤进男人怀里，鼻腔溢满薄荷味，耳边清晰感觉到他强有力的心跳声。
　　咚！咚！咚！

　　她脸热，不安地挪动身体。
　　男人按住肩膀，用气音说了句“别闹”。
　　她抬眸看他，只看到下巴黑青的胡茬。
　　他的注意力全在外面。

　　她也想看，刚往外探出去，就被大力拉回来了。
　　凌乱的脚步声最终停在前面，与他们仅隔一个木桩。
　　两人屏住呼吸，凝神静气。

　　“草！跟丢了！”
　　“先回去，别中了调虎离山计。”
　　“走！”
　　三人匆忙离开。

　　简悦听着脚步声远去，长长呼出一口气。
　　男人放开她，轻微挪动，与她隔了几步远。
　　简悦起身，这才注意到他们藏身的木桩，是酒吧的引导台。时间尚早，引导台边还没有人。

　　“脚受伤了？”
　　“啊…？”
　　她终于看清男人的模样，来不及惊讶，便痛得眉头紧蹙。

　　男人饶有深意地看着她，想等她先开口，等了几秒也没有回应。
　　“能走吗？”
　　简悦起身，抖抖脚，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酒吧门口，光线忽明忽暗，他扫了眼，没看出异样，便单手抄兜，率先进入酒吧。

　　酒吧人不多，驻唱歌手低吟浅唱，台下几人聚在一堆玩牌。
　　人群外，一个文身男先发现他们，招手示意他们过来。
　　“哟，这个妞儿没见过啊。”
　　“滚。”
　　文身男悻悻的，叼起一根烟，又钻进人堆里。

　　他找了个卡座，离那群人有段距离。
　　他勾勾手指，“过来。”
　　简悦欲言又止。

　　他啧了声，若有似无的笑意藏在嘴角，“什么时候认出来的。”
　　他并不在意答案，起身去吧台跟人说了两句话，便进了员工休息室。

　　出来时，手里拿着小急救箱。
　　他二话不说，将她的长腿搭在自己腿上，简悦扭了几下，没扭过，只好投降。
　　他动作熟练，下手不轻不重，恁是挑不出半点毛病。

　　唯一的不适，便是浑身都酥酥麻麻的，大概是他的手碰到了脚掌心。
　　“好了，这几天别碰水。”
　　他收好急救箱，看都不看她，径直朝休息室去。

　　她这才有精力打量这家酒吧。
　　破，无法言喻的破。
　　不知是烟还是灯光使然，整个空间雾蒙蒙的。桌椅板凳很有年代感，身下的沙发，边缘都磨破了，露出里面的绒毛。
　　舞台坑洼不平，像是几张大桌拼凑起来的，歌手斜着身子，坐在上面。
　　唯一拿得出手的只有吧台，那几瓶酒看着不错。

　　简悦细细打量，突然被一声“嫂子”打断。
　　“可算见到你了。”胖乎乎的小手就要伸向她，刚到半路，就被打断。
　　“收起你的脏手。”
　　简悦嗔怪道：“秦焰。”
　　“嗯。”尾音不易察觉的上扬。
　　总算叫他名字了。

　　秦焰整张脸隐在暗处，唇角肆无忌惮的上扬。
　　“别光教训我，你怎么捅人老窝去了，简悦姐姐？”
　　“哦，原来是姐姐啊。”
　　大米嘀咕完，就感觉有明晃晃的刀子向他射来。
　　“你不能叫。”
　　秦焰声音懒懒的，警告他。

　　“穿这么高的鞋子，是准备用来当武器？”
　　秦焰一句比一句噎人，大米瞪圆眼睛，这人怎么跟吃了火药似的。

　　知道问不出个所以然，秦焰索性不问了，眼神肆意打量简悦。
　　晦暗的灯光下，瓷白的皮肤显得愈发白嫩。黑色套装刻意包裹严实，却衬得身材愈加玲珑有致，举手投足皆是优雅。

　　迷人的外表下，其实藏着一个可爱的灵魂。
　　他以为，只有自己知道。
　　却不想，早已被观众发现。

　　想把她藏起来，不便宜任何人。
　　他喉结上下滚动，看向简悦时，眼里暗潮涌动。

　　酒吧就两拨人，这边安静，衬得对面愈发闹腾。
　　“卧槽！周三毛你出老千！”
　　嘶吼的声音瞬间吸引大众的目光。
　　“阿原，说话可是要讲证据的。”

　　简悦注意到周三毛就是刚刚进来打招呼的文身男，正想看清那边的动静，突然间被点名了。
　　“带她进屋。”秦焰嘱咐完大米，便走向人群。

　　“哟，焰哥，你来评评理，阿原非说我出老千。”周三毛手指的方向，便是怒极的阿原。
　　他知道秦焰最讨厌阿原赌博，只要秦焰在，阿原就怂了几分，不敢闹大。

　　秦焰看着阿原，未说半个字，瞥了眼周三毛，一脚踹翻桌子，扑克牌四散开来。
　　“滚。”
　　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力道惊人。
　　“把钱还我！”阿原心里有了底，大有狐假虎威的意思，“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地盘。”

　　秦焰眼看就要发飙，周三毛立马认怂，“滚就滚。”
　　一行数十人跟着周三毛就要撤，秦焰踢了下桌板，轰隆一声，碎成两半，“东西留下。”
　　周三毛脚下生风，当即开溜。

　　秦焰眼疾手快，单手扯过他的胳膊，一张方片2从衣袖脱落，滑到地板上。阿原弯腰拾起，兴奋大喊，“就是这张！他藏的就是这张。”
　　秦焰甩开周三毛的胳膊，后者寻到机会，一溜烟跑了。
　　“焰哥，他钱还没给我！”
　　阿原急了。
　　“适可而止。”

　　他目视前方，简悦踩着高跟鞋走来，看都不看他，径直朝门口走去。
　　大米注意到秦焰的表情，急得团团转，“焰哥，我没拦住。”
　　“等会再找你们算账。”
　　阿原忘记害怕，满脸八卦，“这什么情况啊。”
　　大米提醒：“钱夹。”
　　他哦了一声，恍然大悟，“焰哥日思夜想的女人就是她啊。”

　　简悦憋着口气，站在路边，摸手机，怎么都摸不到。
　　最后，跟自己赌气似的，跺了跺脚。
　　她不懂自己为何失控。

　　“你找这个？”
　　秦焰捏着手机，看她气鼓鼓的脸，不由得被逗笑了，“你别生气，我这人天生就坏。”
　　简悦：“……”
　　“上辈子是我妈啊？这么喜欢教育我。”秦焰在她面前蹲下，“上来，我送你回去。”
　　“我打车回家。”

　　这里离她家距离不短，他站直身体，双手插兜，摸了摸。
　　草，他忍不住骂自己。
　　四个口袋一样重，真是穷得叮当都不响。

　　他环视四周，最终将视线定在了阿原送外卖的小电动上。
　　“你在门口等我。”
　　他怕她先走，硬是将她的手机抢过来，放在兜里。

　　片刻。
　　阿原跟着秦焰出来，作势要卸包装箱。
　　铁架子摇摇欲坠，想到简悦，他抬手制止。

　　他把电动车停在简悦面前，单手将头盔戴到她头上。
　　幸好，阿原的头盔还算干净。
　　简悦一脸懵，歪着头就被拉到了电动车后座，她坐立不安，两只手不知如何是好。

　　“走了。”
　　秦焰板着脸，直到身后的女人因过快的车速，不自觉将手搭在他的腰上，才舒展开来。

　　简悦住在别墅区，这里人出入都是豪车，保安还第一次见被送外卖电动车送回来的。
　　简悦厚着脸皮刷脸，保安这才放行。
　　秦焰按她指的路，把她送到家门口。简悦下车时，不经意间跟秦焰对视了一眼。

　　她突然想起，两人初次相遇，她22岁，他才17岁。
　　“你今年22岁？”
　　秦焰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嗯，到法定结婚年龄了。”
　　简悦：“……”

　　秦焰嘴角噙着笑，勾勾食指，“过来。”
　　简悦鬼使神差地过去。

　　秦焰长腿分开，斜坐在电动车上。简悦过来，恰好进入他的领地。
　　他看着她，一脸坏笑。
　　简悦察觉不妙，转身就走，却在下一秒被身后的人拉住，而后，强大的气场突然倾袭周身。
　　一个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充满无限诱惑。
　　“不许再说我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