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户飞出金凤凰》春风来袭

84、第八十四章

　　听闻郭后虞的通房丫头，很能赚银子，没想到，竟有一日，赚银子赚到他们这些世家头上来。大概觉得直接要银子面子上不好听，改口要粮食。
　　女儿嫁进宫中，才五年功夫，吃得了多少粮食，三千担，够女儿整个宫里百十号奴才们吃喝十年的，那通房丫头，叫什么名儿来着？对了，叫存悠，果真是小户出身，处处透着小家子气。
　　跟家族索要粮食赎回已经出嫁的女儿，这是哪朝哪代的律法，别具一格，无吏律可寻！存悠分明是解救这些困在深宫里的女子，可有人不领情。
　　抵触最明显的，是乾祐帝的慧夫人。她不想出宫。

　　慧夫人被押下去后，侍卫将她送回自己宫中，看押起来。
　　虽然被关着，也比之前，每日一餐的时候强，起码，每日三餐，有人送来。她的旧仆们，除了茹嬷嬷还有管事太监，又陆陆续续回来了几个人。

　　慧夫人半夜在空荡荡的寝宫里来回踱步，她眼下并没有被存悠处罚，只是关押，慧夫人琢磨不透。难道，郭后虞对自己，有那么点意思，存悠投鼠忌器，担心罚了她，惹新帝不喜！
　　只要有一丝可能，慧夫人都不想离宫。
　　茹嬷嬷托人弄出宫的东西，卖了，带回了银子。变卖的宝贝，得了两千两银子。

　　慧夫人想得很清楚，即便家人将她赎回，她归族后，定要在后宅隐匿起来低调度日，吃喝不愁，仅限于此。母亲在世，她的日子尚且好过些，不会被为难，若母亲百年后，嫂嫂掌家，她的处境就变了，总归寄人篱下，仰嫂嫂鼻息，其后果不言而喻。
　　慧夫人一心替自己谋划前出路，废帝的女人，回族后，太尴尬。没有带给母族荣耀，反而平添话柄，让人笑话。她一生，都将在旁人指指点点中度过。
　　若做了郭后虞的女人，这些忧愁，都不足为虑。

　　慧夫人虽然被关押，但她宫里的人，陆陆续续被放回来，一并被关着，这宫里虽然不似往日热闹，但这些宫人都曾受过慧夫人恩惠的，对慧夫人依旧尊敬的很。
　　虽然不复往日过得舒适，但暂时，慧夫人因自己想多了，并不担忧自己被存悠责罚。
　　慧夫人在等时机，若郭后虞主动提起，收了她，那才好呢！

　　慧夫人听闻存悠已经定下，放她们这些前朝遗孀归家的日子，心里急了。她曾试图勾引郭后虞，虽然没有成事，但没有女人能对勾引自己夫君的行为坐视不理，毫无怨言。
　　遣散宫妃的名单中，小户出身的存悠，定然头一个写上自己的名字，慧夫人沉不住气，她怎么能离宫呢，离宫后，再也见不到新帝了。

　　遣散前朝宫妃出宫归家，这个消息一出，不仅后宫前朝女人心里不平静，跟随郭后虞南征北战，立下汗马功劳的瘦三，心里也不平静。
　　这日暮时，瘦三进宫，禀告接手的军务。
　　因商议犒赏将士们的事情，耽搁了时辰。

　　郭后虞留瘦三一道用膳。他们二人，自鱼鳞营相识，几年相交，瘦三一直都是郭后虞得力的左膀右臂。
　　用过膳食，瘦三带着他的随从，出宫去。
　　巧的是，在路上，竟然看了一个，他惦记许久的女人。他当初决定追随效忠郭后虞，是因为郭后虞是京城来的，虽然被贬出京，可他观郭后虞，行事不羁，但做事有章有度，颇具后起之才。
　　瘦三心里憋着口气，终有一日，他要借主公的势，偷入皇宫，杀一个女人。
　　瘦三命苦，自由丧母，父亲续娶，是哥哥，一手把他带大。
　　后来，到了娶妻的年纪，后母不慈，兄弟二人没了容身之地，哥哥投了军。凭着一腔赤勇，哥哥很快，成了百户。在军营站稳脚，刚刚将瘦三接到身边。

　　瘦三跟着哥哥，着实过了几年的踏实日子，他的身手，他的身量，都是哥哥养成的，瘦三生的高大，但哥哥的个头不是很高，据老人说，小时候饿得狠了，错过了开骨窜个头的时机，会跌落个头。瘦三对此，深信不疑。
　　哥哥成了百户，他才能一日三餐，顿顿吃饱。没人知道，瘦三长个子的时候，多么能吃。可是哥哥，正长个子的时候，吃不饱饭，身量没能长足。
　　亏了哥哥有股子不怕死的劲儿，这才有了立功的机会，成了百户。

　　后来，哥哥有了心仪的女子，有一日，哥哥说，带他去见嫂子。得知哥哥瘦三有了心上人，瘦三替哥哥高兴。
　　欢欢喜喜的跟着哥哥去见未来嫂子。
　　哥哥带瘦三见到了那女子，真是好看，头上戴的金钗晃得眼睛都花。
　　瘦三看那美貌的女子，似乎对哥哥冷淡得很，总是爱答不理的，哥哥却不以为然，说女子本就该矜持，冷些没关系，成了亲，就好了。

　　后来，瘦三从哥哥口中，知道那女子，是个官眷女儿，叫兰晓，父亲是云州属官都司，瘦三替哥哥高兴，他们兄弟，亲缘薄，若哥哥能得岳丈帮扶，日子定会越过越红火。
　　瘦三看着哥哥每日容光焕发，心里对那冷淡的女子，改观了，变成感激。

　　长嫂如母，瘦三真心尊敬那女子。
　　后来，瘦三突然听闻，哥哥坠崖了，他赶紧赶过去，到了那儿，才知道，那女子，非要崖壁的花，让哥哥去采。
　　悬崖深不见底，崖壁光滑，哥哥不想让心上人失望，竟真的去了。采到了花儿，哥哥也掉了下去。
　　瘦三火急的奔到哥哥出事的地方，只听见那女子不屑的说，“我开个玩笑而已，是他自己愿意去采的，我又没逼他，再说了，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不给他点苦头，他还痴心妄想呢！”
　　瘦三看着冷漠的女子，心里那个恨啊。
　　哥哥为了她，把命都丢了，她竟这样瞧不上，瘦三跑的那女子面前质问，“哥哥对你掏心掏肺，你怎能这么说他，你瞧不上我哥，嫌弃他，为何不告诉他，！”

　　那女子看都没看他一眼，径直走了。
　　哥哥为了她一句戏言，生死未卜，她连等等哥哥是否平安的消息，都不耐烦，甚至，瘦三质问的话，那女子回话都懒得回。

　　跟哥哥一起共事的几个大哥，尚且知道下去寻人，可哥哥一心一意对待的女子，薄情至此。瘦三执意下去找哥哥，一个熟络的大哥在瘦三腰间绑了绳子，放他下去。
　　到了崖底，没不见人，也不见尸。找了大半日，什么都没找到。
　　搜救哥哥的人，劝瘦三上去，瘦三不肯，留在崖底继续找哥哥，不吃不喝，找了几日，只找到哥哥一只鞋子，人却一点痕迹没有，死不见尸。
　　都说哥哥可能被野兽吃了，瘦三拿着哥哥的鞋子，替哥哥立了坟。

　　后来，听闻朝廷选秀，那都司之女，被选入宫里，瘦三心里，便有了执念，终有一日，他要进宫去，杀了兰晓。
　　瘦三的执念中，是偷偷入宫杀人，他是决计没有实力，正大光明的进宫。
　　哥哥让瘦三在离军营二十里地的镇上，先做酒肆跑堂，日后若能支起个铺子，自己做个掌柜，娶妻生子，和和美美的度日。
　　哥哥死后，瘦三辞了跑堂，从了军。
　　哥哥生前，不愿意他从军，刀剑无眼，每日都是拿命搏命。可是，瘦三想通了，即便做一辈子掌柜，也没能力替哥哥报仇，从军，是最快最直接的报仇路子。

　　就这样，瘦三在军营里混了两年，分到了鱼鳞营。
　　瘦三想报仇的心，没有随着时光消磨，反而越发坚定。
　　天无绝人之路，鱼鳞营来了京城出身的世家子弟。
　　尽管被贬出京，但是，跟着这个人，离京城，就近了一步。郭后虞初来乍到，也因瘦三的投诚，顺利收服鱼鳞营众人。

　　现在距离下钥还有一个时辰，明日就会放出宫一批人，里头有没有兰晓，瘦三不知道，他替哥哥报仇的心，今夜格外强烈。
　　瘦三请送他出宫的内侍，去叫住刚刚经过的女子，说那人是他老乡，想叙叙旧。
　　瘦三是新帝的红人，不过是跟前程宫妃叙旧罢了，这点小事，怎么驳了瘦三的面子，瘦三特意跟内侍说，“她叫兰晓。”
　　不一会儿，内侍从刚刚经过的几个女子中，就将兰晓带来。

　　兰晓听闻，有老乡来寻她，心里一喜，定是爹爹听闻宫里放出一批宫妃，这才托了人来的。于是，兰晓满心激动的走到亭子处，看见一个身影，好似有些眼熟。
　　走近了，竟有些认不出来，兰晓疑惑的问道，“你是？”瘦三朝内侍拱手。“一会儿，我自己出宫，您请回吧！”

　　瘦三给了内侍一个荷包，内侍欢欢喜喜的走了，宫里前些日子，被洗劫一空，他多年当差存下的积蓄，不知道被谁抢了去。
　　这荷包里，少说也有十两银子，不过替瘦三跑腿叫了个人，就给了这么大的赏赐，真是天上掉馅饼了。
　　此刻，天色已经渐渐暗下来，距离宫门下钥，只有一个时辰了。

　　瘦三面无表情的看着兰晓，这个女人，在宫里过的日子，显然不怎么样，眼角生了皱纹，哥哥刚带他认识兰晓的时候，兰晓多么恣意张扬，多么鲜活的人，在宫里，熬得双目无神。

　　瘦三身上穿的，不是他正三品武将的官服，而是一件常服。
　　衣料十分华贵，是郭后虞从乾祐帝私库里，挑了几匹，让尚衣局赶制出来的。
　　虽然眼前的人，没着官服，但兰晓在宫里生活了几年，对衣料还是有些眼光的，眼前这人，非富即贵，她若能巴结上，出宫更有几分把握了。
　　兰晓看着他的目光，带着巴结，曾对哥哥趾高气扬的她，被宫里的磨平了棱角。宫变吓破了胆的兰晓，做梦都想出宫。

　　瘦三没有拐弯抹角，问她，“你可还记得，孙安平？”
　　孙安平，这个名字有点熟，可她实在想不起来是谁！兰晓听见孙安平的名字，明显的错愕，却还绞尽脑筋，想瘦三口中的提到的人是谁。
　　兰晓极想和瘦三套近乎。
　　瘦三看明白了，这狼心狗肺的女人，竟连哥哥的名字，都没记住。

　　瘦三提示了一句，“孙百户。”是他啊，孙百户，许久不曾想起了，兰晓心里，有点印象，她现在才知道，孙百户的名字，叫孙安平。
　　她对孙百户这个名字有些印象，模样实在模糊了。。
　　兰晓刚要说记得，看见瘦三冷清的目光，心里有些打怵，兰晓实在分辨不出，该说认识好，还是不认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