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户飞出金凤凰》春风来袭

81、第八十一章

　　这日，天气甚好，存悠梳洗后，去给李太后请安。
　　李太后近日甚少见外人，听闻存悠来见，倒是十分给面子，请存悠进去坐了半个时辰。存悠请教李太后，前朝的遗孀，如何安置。
　　李太后摇摇头，“你看着办吧！”一句话，就表明了自己的立场，绝不干涉存悠在后宫处理宫务。
　　存悠又问道，“您在宫里，可有想要庇护的人？”李太后摇摇头，拒绝得很坚决，往后，她只管颐养天年，其他的，一概不管。
　　从李太后宫里出来，存悠放心去治理后宫。李太后放手不管宫里事，倒更方便存悠整治宫里遗留的问题。

　　宫里的事情，存悠几日功夫就摸透了。
　　这宫里，乾祐帝的女人，除了耿夫人已死，其余的女人，现在都被关在太庙旁，每日着人送些饭菜，不许人出来走动。
　　前朝遗孀，母族大部分在朝中做官，处理起来，需费些心思，一旦处理不好，恐造成动乱。

　　存悠替这些前朝遗孀想去处时，乾祐帝的遗孀，不乏有自谋出路之辈。
　　譬如，乾祐帝的慧夫人。
　　慧夫人母族显赫，镇守陇南，自祖父那辈起，就任一方大员。她自小聪慧可人，不仅得了父母的喜爱，连同祖父都十分喜欢这个孙女。
　　府中母亲作为当家主母，打理庶务，慧夫人自幼金樽玉贵的娇养着，不单单是衣食住行，母亲专门请了人教导她，如何理家，以及管理下人，甚至，连同猜度人的心思，都特意请人教过慧夫人。
　　精心教养出的慧夫人，行事处处得人心。
　　乾祐帝荣宠耿夫人最盛的时候，慧夫人在宫里，也过得恣意。无论皇后，还是耿夫人，提起慧夫人，都赞她贤良，视她如友。
　　论心谋，论手段，宫里的女人，都不及慧夫人。
　　乾祐帝率性而为，偏宠耿夫人，因为耿夫人是乾祐帝的心里的女人，这慧夫人，却是乾祐帝的内管家，是乾祐帝制衡后宫不可或缺的帮手。
　　乾祐帝舍不得心爱的女人操劳宫务，乾祐帝亲眼见过，操劳宫务的慧夫人，忙起宫务，眉目间的愁色，大好年华，眼角却生出皱纹，他心爱的耿夫人，绝不能管那些琐事，每日与他风花雪月就好。

　　这也是乾祐帝偏爱耿夫人，虽然不常去慧夫人宫里，但给予慧夫人十分的尊重的缘由。
　　乾祐帝厌恶皇后，甚少去皇后那里，皇后的凤仪宫冷冷清清，可是，乾祐帝也不常去慧夫人宫里过夜，慧夫人却无被冷落的萧瑟。
　　慧夫人大权在握，在宫里过得极为滋润。她眼角的皱纹，并不是忧心宫务生出来的，是情不自禁笑出来的。
　　慧夫人因着自身干练，得了乾祐帝另眼相待，大族世家教养出来的，本是奔着母仪天下教导的，阴差阳错，被皇后抢先一步，只能退而求其次，做了侧室。

　　慧夫人母族陪嫁带入宫里的管事嬷嬷，办事利索，均衡用度，这皇宫，尽管争风吃醋的事情不少，但在慧夫人制衡下，没有闹出乱子来。
　　慧夫人在宫里掌权时间久了，根基深稳，本来游刃有余的好日子，因郭后虞宫变，戛然而止。
　　慧夫人的宫中，遭哄抢掠夺最狠。
　　她宫中珍宝数目相当多，有入宫时，家中带来的，还有宫妃们进献的，也有乾祐帝赏的。
　　乾祐帝对后宫用度，甚少过问，她从乾祐帝拨给后宫的份例中，暗中截下不少银子。

　　手中有权，也有钱，慧夫人在宫里的日子，过得简直太滋润。
　　尽管没有乾祐帝的恩宠，但慧夫人要风得风，吃喝用度，都精致至极。各州郡进贡的物件，送入宫里的，都经过慧夫人的手，她掌管多年，偷偷昧下来的好东西可不少。

　　自从郭后虞这个乱臣贼子逼死乾祐帝，她的好日子，到头了。
　　郭后虞逼宫时，有人第一时间想方设法送了消息给她，慧夫人也因提早得了消息，事先有准备，遣散了宫人们，只留茹嬷嬷一人。
　　她宫里后罩房那，有处枯井。两人快速收拾了些吃喝的东西，悄悄的下了井。
　　那枯井不深，待她二人下井后，茹嬷嬷用了巧劲儿，挂在枯井上的绳子，扽了下来。

　　两人背着火速收拾出来的东西，在那枯井里，过了好几日。
　　茹嬷嬷带了几日的吃喝，还有一身换洗衣裳，故而，宫里乱成一团时，慧夫人只担心被人发现，倒是不曾挨饿。
　　枯井中，地方小，只能蜷缩着身子，困极了，勉强睡上半个时辰，井下夜里寒，幸好带了换洗衣裳，夜里，主仆二人互相抱着，盖着衣裳取暖。
　　夜里，格外难熬，黑黢黢的一片，还时不时传来哀叫声。

　　唯一庆幸的事，他们二人省着吃喝，倒是没有挨饿。
　　暗无天日的担惊受怕，持续了好几日，宫里忽而安静下来，再无求饶惨叫声，慧夫人和茹嬷嬷才敢从枯井里爬出来。
　　慧夫人主仆二人大难不死，相视一笑。带入枯井的吃食，已经快要吃完了。

　　宫里被抢劫一空，慧夫人想起，她藏在地砖下，乾祐帝私库中的宝贝，主仆二人看四处无人，赶紧去挖了出来。
　　这几样宝贝，是耿夫人刚死的那阵子，从陪葬品中，私自扣下的。
　　扣下耿夫人的陪葬品，并不是因为慧夫人贪财，是慧夫人看不惯乾祐帝追封耿夫人做皇后，心里作祟，想消减一些耿夫人的死后殊荣。

　　慧夫人不敢明着做手脚，私下做些小动作，倒是无妨。
　　因担心有朝一日被乾祐帝知晓，慧夫人这才埋了起来，一直没机会弄出宫去。
　　看着一贫如洗的寝宫，慧夫人无比庆幸，自己私藏了这几样宝贝。若能换了银子，值不少钱呢。
　　慧夫人以前经常将那些没有特殊标记的宝贝，命人带出宫去，小心变现，换成现银。

　　曾经贵气奢华的宫殿，一片狼藉，宫里值钱的物件都被抢了，慧夫人走进寝宫，看见自己屋里首饰匣子散落在地，衣裳箱笼，都大开着，连里头的衣裳，早都抢没了。

　　茹嬷嬷安慰慧夫人，她们手中的有路子，可以拿埋藏的宝贝，换些银子，足够她们主仆吃喝不愁。
　　慧夫人心里咒骂，郭后虞这个乱臣贼子，占领了皇宫，将她们这些宫妃，洗劫一空，更甚者，郭后虞纵然他的属下，糟了不少宫女。
　　宫女们惨叫的声音，她在枯井下，都能听见，吓得她魂魄都快出窍。
　　这个天杀的郭后虞。

　　慧夫人心里如何咒骂，都不敢骂出声音，她怕，隔墙有耳，万一，传到郭后虞耳中，她会掉脑袋。
　　慧夫人和茹嬷嬷在这空荡荡的宫中，小心的藏好，虽然惨叫声没了，但她们的吃食，快吃完了。整日窝在枯井，腰都伸不直，累死了。
　　这空荡荡的寝宫，以前伺候的人多，不觉得瘆人，现在安静得，走路有回音，甚是吓人。

　　第二日，空荡荡的宫里，依旧没有看见一个宫人。
　　慧夫人害怕，茹嬷嬷想外出寻些吃食，她不准。慧夫人宁可继续挨饿，也不敢让茹嬷嬷出去。她怕，茹嬷嬷万一出去，寻不到吃的，人也回不来了。
　　饿了一整日，才见宫里以前的管事太监回来，这太监见了慧夫人，好一通哭。

　　听闻上头下令，让各宫太监，还回以前当差的地方。
　　太庙旁，住着乾祐帝生前的宫妃，还有不少宫女，已经十分挤，今早，放了这些太监回来。
　　这太监听闻主子还未进食，忙出去了，半晌才回来，拿着半个馒头。
　　这半个馒头，还是他费了好大力气，才要到的。
　　他身无分文，再说，这宫里变天了，慧夫人这个主子，都失了势，快要成为阶下囚，哪能跟以前一样，走到哪儿，都被人恭维着，巴结着，就这半个馒头，还是他费了半日口舌，才要到的。

　　慧夫人见他只要来半个馒头，倒没责怪，她饿得没有力气训斥。分给茹嬷嬷小半，便开始吃起来。太监咽了口水，他肚子也饿，被遣回各宫的太监们，都没用早饭。但他不敢说话，主子就这么小半个馒头，哪有他吃的份儿！

　　太监看着主子回来，才觉得，有了主心骨。

　　被看管起来后，每日一餐，仅限于不被饿死。宫变最遭罪的，还不是这些太监，这些太监只是被关着，那些宫女就惨了，哎，不提也罢。
　　几口馒头下肚，慧夫人才觉得缓过来些，饿得前胸贴后背，是这个滋味。
　　之前听闻百姓贫苦，食不果腹，慧夫人没挨过饿，不知道挨饿的滋味，今日深深的体会了一把，竟如此抓心挠肺，饿了，什么事都没有填饱肚子重要。

　　往后的日子，若都如此，可怎么活？
　　慧夫人绝望了，天下易主，她一介女子，还是前朝废妃，日子哪还能恢复以前。慧夫人绝望的哭了，她自小锦衣玉食享受惯了，过不了苦日子。

　　挨了一天饿，慧夫人就受不了了，贫苦的日子她难以忍受，慧夫人突发奇想，她眼前有两条路，一是出宫，被母族接回府中，一辈子深居简出，老死府中，又或者，她隐名埋姓，嫁个贩夫走卒之辈。
　　有权有势的男人，就不要奢想了，定不会要她。

　　粗陋灰暗的日子，她只过了几日，便觉得忍受不了，她不想后半辈子，都过这样的日子。
　　郭后虞攻占了皇宫，成了这皇宫主人，前朝的女人，也有新帝收用的先例，若是郭后虞能相中她 ，留下她，她就能继续留在宫里了。
　　可郭后虞很少来后宫，听闻，存悠刚入宫时，郭后虞来过几次，后来，便很少来，只送些东西去凤鸣宫。
　　慧夫人绞尽脑汁，想法子，邂逅郭后虞。

　　她宫里值钱的东西，早就被抢光了。想要用银子收买膳食房，弄些吃的，都费力，她藏在地砖里的宝贝，弄了一样出宫，还未见到变现的银子。
　　慧夫人奢侈日子过久了，猛不丁过清苦日子，倍觉煎熬。
　　几两银子都弄不出来的窘迫，慧夫人从未经历过。

　　攀附郭后虞的心思，越发强烈，几乎占了她大半个执念。尽管费尽心思想要攀附郭后虞，可慧夫人不知道从哪里下手，郭后虞的行踪，她无处得知。

　　身处后宫，郭后虞不来，她是没有办法走出去的。
　　想打探郭后虞的行踪，邂逅郭后虞，需要打点，可她现在哪里拿的出银子。

　　又过了一日，以前掌管慧夫人花房的太监，打听到，郭后虞这几日，常在子时后去观花小坐，这个新帝，看似略有烦忧。
　　子时，各宫门都下钥了，若私自走动，被抓住，可要问罪的，新帝不受皇宫规矩束缚，放眼整个皇宫，只新帝一人有此特权，敢深夜在宫里走走。

　　慧夫人想了想，觉得还是应该碰碰运气，若是郭后虞能被她的魅色迷住，她后半生便不用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