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户飞出金凤凰》春风来袭

78、第七十八章

　　存悠将炭石矿的账目清理完，交给李冒。
　　这炭石矿，本是郭后虞在鱼鳞营时发现的，当时是李冒松山营的地界，而后暗中改了界碑，才算划入济州地界，如今也不必改回去，交给李冒打理。
　　白叠子的事情，交由郝将军看护，不出两年，产量就能上来。
　　海船一事，交由崔光宗打理。
　　崔光宗近一年来，认了郭后虞为主子，从前自己跑海路，已经打下不菲的家业。只是，听闻郭后虞起兵后，不仅送了十万两银子做军饷，还将自己名下的四艘海船，都进献给郭后虞，算是拿自己所有身家，投靠郭后虞。

　　郭后虞这几年招兵买马，投入大笔银钱，不仅养兵耗费银钱，各种军需补给如同填入深不见底的海，可是，即便如此，咬牙挺过来，胜利在望。
　　郭后虞的处境，三岁孩童都看得出来，乾祐帝容不下他。
　　只要乾祐帝在位，即便郭后虞忍辱偷生，只能能苟活几年时日，一旦得了合适的机会，必会杀了郭后虞。
　　相反，废了乾祐帝，才有活着的可能。
　　打赢了就是条康庄大道，打输了死无葬身之地。
　　同样是死，倒不如拼力一搏，尚有生机。

　　郭后虞只能不计后果继续填补，增兵扩地，方有积攒抗衡乾祐帝的实力。
　　尽管不知后果如何，只能拼了命干，崔光宗携他自己全部身家投靠，请求投靠郭后虞。存悠去信郭后虞，很快得了应允，存悠十分高兴，郭后虞应了崔光宗的投诚，解决了两成银钱需要。
　　崔光宗投诚，是看郭后虞此人，值得他倾全家之力，将宝押在郭后虞身上。
　　虽然传闻郭后虞放浪不羁，好赌成性，但接触久了，崔光宗了解此人，不是传言中那般不堪。
　　郭后虞颇有鬼才，胸怀大义，所谓乱世出英雄，这世道，已然乱了，正是需要郭后虞这样的人，另立一番天地，百姓们才有好日子过。
　　常年漂泊，崔光宗的见识，自然不凡，看人的眼光，也毒辣的很。

　　崔光宗果然好眼光，如今，郭后虞大事所成，他拿全部身家性命，赌赢了。海司衙门，由崔光宗掌管。
　　这一片的海域，归崔光宗管辖。
　　崔光宗千恩万谢，往上数，崔家三代人皆是商人，商人地位低下，到他这一代，从三品的海司，他光宗耀祖了。
　　存悠即将离开济州去京城，存悠将郭后虞的海船，一并交给崔光宗。郭后虞的事，崔光宗自会用心，不仅如此，崔光宗将自己名下能调动的现银，都调了过来，交给存悠。

　　存悠这几日，正在想，郭后虞留在济州的现银，怎样带去京城。
　　去京城，途径崇州地界，刘崇听闻风声，定会全力截获。
　　存悠听闻郭后虞说过，刘崇此人的性格，稳重有余，果敢欠缺一点点。
　　存悠决定冒险一把，让运送现银的马车，跟在她的队伍后头，路程上，落后她一日即刻。

　　此举有些冒险，存悠考虑到，郭后虞刚刚在京城站稳，正是需要打点犒劳属下们的时候，跟着他出生入死，九死一生，用命换来郭后虞宫变成功，怎能不犒劳众将士。
　　虽然郭后虞在信上没催，但郭后虞什么样，存悠没见过，自是知道郭后虞的处境的。

　　存悠将济州许多事情，一一交代下去，带着郝先生，领了一队二百人的护卫，开始往京城赶路。
　　存悠一路，低调前行，甚至想要秘密进京。
　　刘崇睚眦必报，刘赟死在郭后虞手中，他岂能不报复。存悠低调且小心的赶路。

　　路上，果真遇到刘崇的人袭击。虽然早有预料，路过崇州时，定会有风险，但亲身遇险时，才发现，刘崇设下的偷袭地方，不止一处。
　　存悠临时改了路线，恰好在路上躲过一劫，然而，没能躲过刘崇埋伏下的第二次刺杀。

　　刘崇得知儿子被废，早就怀恨在心，定要找郭后虞报仇。杀不了郭后虞，能杀了郭后虞的女人，也能让刘崇心里痛快。
　　刘崇派了好几拨人，在通往京城的路上，设下埋伏，追查存悠的下落。
　　存悠的护卫军们严防死守行踪，仍然走漏了风声，快要出崇州的地界时，存悠等人被发现了行踪。

　　前来迎接存悠的护卫，都是郭后虞精挑细选的，武艺高强，但架不住刘崇在自己地界，设了重重埋伏，只等活捉存悠。
　　打斗十分激烈，侍卫们拼死杀出一条血路，存悠被护着往海岸上靠，那里有海船，只要上了船，驶入海面，便可暂时脱离危险。
　　江面广袤，不管刘崇派了多少人活捉存悠，一旦驶入水面，人手就会被冲散。

　　马上到了海岸，能看见不远处，有船停着，不知从哪儿又冲出来一队刘崇的人，叫嚷着活捉存悠。
　　领头人持刀奔着存悠冲来，仅仅一丈有余的距离，眼瞅着就杀到跟前。
　　此刻的存悠，身边只有五个人，其中三个人对视，这三人彼此很有契合，一人立刻上前抵挡，来人骑马速度闪电一般快。
　　上前抵挡的侍卫被马蹄踩踏，撞到一旁，狂奔的马儿受惊，扬起马蹄，领头人拽紧缰绳，很快安抚住受惊的马，仍旧朝存悠奔来。领头人马背上一个错身，侧身持刀，一刀杀了一个侍卫，随即冲存悠砍过来。
　　三人中，仅剩的一个侍卫，已经离存悠十步远，破开了存悠的保护圈。
　　存悠身边的临出突然扑上去，从后头拽住马尾巴，马儿剧痛，歪着头跑偏了。然而，领头人朝临出挥刀而来，临出撒手，被马儿往前的冲力，带出跌倒，领头人的刀，擦着临出肩头而过，若不是临出身量小，那一刀下去，定不会砍到地上。
　　领头人瞧了临出一眼，抽了马儿一鞭子，再次驾马朝存悠杀过来。他主要的任务，是捉住存悠，活捉不成，就杀了。

　　存悠身边的另外两个侍卫，刚要以身为盾，挡在存悠跟前，千钧一发之际，海面上传来击鼓声，存悠看着近在咫尺有些发狂的战马，心里突突的跳，存悠脑子有些空，仿佛眼前情景都飘忽过去，只听见哐当一声闷响，马失前蹄，骤然栽倒在地，领头人，被一箭射穿心口。
　　力道大得，连从狂奔的马儿，都带倒在地。

　　劫后余生，挡在存悠身前的侍卫，喘着粗气，眼见死里逃生，顿时失去力气，坐在地上。存悠寻声望过去，来了一队人马，朝她们奔来，并无攻击，看样子，仿佛不是敌手。
　　存悠的心，也剧烈的跳动，刚刚多惊险，她身临其境，自然知道。自己距离死亡这么近的距离，仿佛都能预见死亡。
　　仅仅是分神几息功夫，存悠便回过神来，疑惑的看着远处来人。待靠近了些，存悠发现，领队的人是一个英姿飒爽的女子。待更近了，存悠看清楚了样貌，这女子，是阮向英，她认识。
　　阮向英亲自带兵，营救存悠。

　　阮向英带来的人，都是跟着她出生入死的心腹。
　　其中一人见存悠跟前只剩几个护卫，顿时生了私心，调转马头拦下阮向英，“若此刻趁人不备，杀了存悠，郭后虞不会知道，是阮家人动的手，存悠死于刘崇追杀，简直是天赐良机。”
　　阮向英自然知道他的意思，郭后虞费心安排人迎存悠入宫，可见对存悠的看重。此刻杀了存悠，的确是千载难逢的好时机，能除去郭后虞放在心上的女子，去除一个大患。
　　但是，杀了存悠以后呢，她能心安理得的面对郭后虞吗？阮向英迟疑了下。

　　郭后虞的通房丫头存悠，她见过面。
　　那时，郭后虞在吴府中药，阮向英跟着郭后虞，去了鱼鳞营附近的村子里，在那处简陋的院子，委身郭后虞的那一日，她清楚的知晓，郭后虞对存悠这个通房丫头的不同。

　　那晚事毕，郭后虞带着存悠入了内室歇息。
　　阮向英心里不甘，她心仪郭后虞，可是，不管她对郭后虞多么崇拜敬仰，也比不过存悠，在郭后虞落魄时的陪伴。
　　存悠在郭后虞眼中，比她这个世家女重要。

　　回想起那日，她心甘情愿的上了郭后虞的马车，就那样，阮向英跟了郭后虞。没有洞房花烛，没有喜娘送嫁，所有新嫁娘的期许，一概没有。
　　寒酸不说，简陋不提，冷待，却是真真让阮向英记忆清晰。
　　那晚的吃食，是阮向英从未入口的。
　　食物粗鄙，但郭后虞吃的毫无芥蒂，阮向英觉得无法下咽的食物，存悠也吃的津津有味。阮向英味同嚼蜡，硬着头皮跟着用膳。

　　用膳后，郭后虞命阮向英和白香盈收拾碗筷，而存悠与郭后虞一道，夜里同宿一屋，便是清楚的定了位分，即便当时，存悠只是郭后虞的通房丫头，在郭后虞心中，给存悠的体面嫣然如同正妻。
　　存悠并不是容不得人的性子，阮向英倒是庆幸，倘若主母是个笑面虎，她的日子，那才叫不好过。

　　阮向英的迟疑，仅仅是闪过念头便打消了，决定救人。
　　阮向英一边朝存悠飞奔，一边说，“做过的事，不会天衣无缝，一旦被郭后虞知道，我借机杀了存悠，以郭后虞的猛性，鄚州阮家，定会杀光，一个不留。”
　　拿阮家整族去赌，杀害即将入主皇宫的存悠，阮向英也不一定能做皇后，实在不划算，何必冒着诛九族的风险，暗杀存悠。
　　主子不同意，拦下阮向英的侍卫迅速闪身，既然杀不得，只能拼力营救存悠。存悠式微时搭救之恩，凭着这点恩情，日后姑娘的日子，也能好过些。

　　存悠身边的护卫们，近距离的一个个倒下，所剩无几，远处的还未跟上来。阮向英的援兵，截住刘崇的人，存悠顺利逃过一劫。
　　存悠上前去看临出，若不是临出拽住马尾巴，偏了几许，存悠此刻，已经被那个领头人砍了。临出被马儿摔开，重重的跌倒地上，好在肩头受了伤，骨头没有大碍，腿还能走。
　　阮向英带着几个侍卫，登船护送存悠一程。她熟悉这段水路，过了险礁，她便回鄚州。
　　登船后，存悠朝阮向英行了一礼，答谢阮向英救命之恩，阮向英未受这一礼，道，“不敢当存悠姑娘的谢。”

　　船舱内，此时只有存悠和阮向英二人，存悠看看阮向英，疑惑的说，“刚刚明明有机会借别人的手除掉我，为何错失天赐的良机？”
　　阮向英猛然抬头，没想到，她身边的人临时起了杀意，竟被存悠洞察。
　　存悠心思敏锐，生命攸关之际，还能兼顾周围的形势，让阮向英佩服，这样的存悠，能得郭后虞看重，也是有道理的。
　　被存悠识破，阮向英倒是坦荡，没有解释，也没有掩饰，“你我相斗，两败俱伤，不知道最后便宜了谁！何况，我爱慕的男人，不能因为我意气用事，腹部受敌，前头爷们阵前厮杀，我不能替他分忧，也不会让他后院起火。大局当前，我分得清孰轻孰重。”
　　阮向英的话，触动了存悠。

　　阮向英是第一个在自己面前，直言爱慕郭后虞的女人，若说吃醋，还真没有。阮向英识大体，悠对她的看法，高了一层。“你出身比我好，性情豪爽，且鄚州襄助有功，你有子傍身、、、、”阮向英没等存悠说完，朝她行了一个大礼，“妾身替主子分忧，乃分内的事。”这是，认了存悠做主母。

　　救命之恩，且不说日后怎样报答，单单是阮向英这份心胸气度，也值得存悠另眼相待。
　　存悠侧身，避开阮向英的大礼，双手颇用了些力气，才将阮向英扶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