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户飞出金凤凰》春风来袭

49、第四十九章

　　乾祐帝攥着奏折，脸色不虞，若是召郭后虞回京，让他带兵讨伐，战场刀剑无眼，若郭后虞攻破叛军，也算替自己铲除大患，若郭后虞征战败了，无论战死沙场或者借机降罪，都能一举两得。
　　战事当前，可暂时放下对郭家的私怨，暂且放过郭后虞。
　　乾祐帝如今大权在握，才理解身为帝王的不易，短短一月，他了解到父皇留给他的，并不是太平盛世，也不是个民富力强的江山。

　　乾祐帝立即下旨，任命郭后虞为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领兵五万，讨伐三个叛乱的节度使。
　　郭后虞接到圣旨，便猜透了乾祐帝心中所想。
　　乾祐帝看似看重郭后虞，郭后虞却知道，尽管乾祐帝先前派出的几个将领没有得胜，朝中也没到无将可用的地步。
　　若他一个月后没有得胜的战报，乾祐帝便会降罪。
　　一个月，边境动乱，威胁不到京城，这乾祐帝，借刀杀人，无时不刻，都想着排除异己。

　　圣旨大过天，郭后虞接旨后，立即准备动身进京。
　　郭后虞全力调动自己的人脉，安定济州，他不能一走了之，这济州，是他日后安身立命的地方，乾祐帝此人，郭后虞太了解了，是个卸磨杀驴的主。

　　乾祐帝下旨，命郭后虞带家眷上京领命。
　　前来宣旨并监督郭后虞进京的太监，盯着府中众人收拾细软，并不知道郭后虞的通房丫头存悠早就携带郭后虞大半身家，归了自己娘家。
　　自古以来，手握重兵的将军，家眷都留在京城做人质。这不见得体恤将军在外征战，无暇照顾家眷，是另一种掣肘。
　　郭后虞心道，好在存悠早就从济州刺史府回了家。
　　这乾祐帝是个多疑的，存悠进了京城定然派暗哨盯着，若那样，存悠打理他名下的物产，诸多不便。
　　被人监视的感觉，实在不好，却不能反抗。存悠也是个通透的，高兴痛快的回娘家养胎。
　　存悠进郭后虞后院时，并没有签卖身契，这也是当初，郭后虞念在存悠跟他一场的情分，准她三年归家。

　　临行之际，郭后虞晚间偷偷摸到村子里去找存悠，抱着存悠，心里不舍，存悠跟着他，一路从他一无所有，到一点点发展壮大，功不可没。
　　然而，他能给存悠的，却不是舒适安逸的避风港，郭后虞心里有愧。
　　郭后虞握紧拳头，跟存悠保证，“再等等，相信我！”
　　存悠识趣，没有追问，郭后虞让她等什么，这难得的小聚，存悠想好好陪陪郭后虞，郭后虞此去，前途未卜。

　　能见存悠一面，已经费心思避开眼线才得以相见，郭后虞摸着存悠肚子，跟里头的儿子说道，“小子，再见爹爹时，你都生了，可惜，爹爹最快，也要你半岁时，才能来见你！”
　　存悠投入郭后虞怀中，十分不舍，战场刀剑无眼，“千万保重！”存悠只说了这一句话，抬头将自己眼里的泪水，憋了回去，她不能哭，不能让郭后虞分心。
　　郭后虞仔仔细细将存悠拜托给存悠母亲照顾，安顿好存悠，郭后虞才放心上京。

　　郭后虞作为旁观者，分析局外事。自战报传入京城，郭后虞便分析战况，若是他来做主帅，该如何战？

　　当初乾祐帝听闻战报后，立即点兵，令白文柯讨伐李守贞，郭从义讨伐赵思绾，常思讨伐王景崇。然而，大军镇压，却没有得胜凯旋。三方主帅都上折子，恳请乾祐帝增兵。
　　然而，乾祐帝没有准奏请增兵，乾祐帝觉得，李守贞对他来说，不过是占山为王的猴子。
　　乾祐帝直接换了主帅。一字没提增兵一事，仿佛郭后虞带兵，并不需要增兵，也能将叛逆者诛伐干净。

　　郭后虞对乾祐帝报复性委以重任，仿佛早有预料，增兵是奢望，乾祐帝希望他战死，当然不会增兵援助。
　　郭后虞接手白文珂的烂摊子，连着军用物资一块儿接手，若是一开始，乾祐帝任命郭后虞为主帅，这物资怕是都窘促得很。好在军用物资充足，这还是沾了白文珂的光。
　　这三个叛乱者，李守贞势力最强，若能攻下李守贞，其他的两个，不足为惧。

　　先攻破河中节度使李守贞，另外两个永兴节度使赵思绾，凤翔节度使王景崇等人便可不战而降。
　　如此一来，节省兵力物资，能省下多少银子啊！

　　郭后虞走后，存悠好几日都不曾睡好。
　　郭后虞只能凭他自己，拼出一条血路，而战事，给了郭后虞一个展示自己能力的机会，乾祐帝打算让郭后虞战死，而郭后虞，能在真正的实战中，不断成长，为他日后做铺垫。
　　乾祐帝命郭后虞即刻上京领命，郭后虞先行一步。
　　家眷们倒是不急，太监们不催，府中收拾了三日，才收拾好。郭管家清点后，将列出来的单子，腾出一份，给了前来奉旨监督的太监。

　　太监这日盯着收拾，亲眼见了，郭后虞府中，尽是些不值钱的东西，听闻郭后虞来了鱼鳞营后不久，便逐渐典当分府令立得来的贵重物件，郭后虞纨绔子弟的名声，还真不是浪得虚名，败家子，没多久，就开始典卖母亲的嫁妆。
　　清点家产，是乾祐帝意思，他听闻郭后虞开了一条海路，一直命李冒盯着，李冒信上说郭后虞没赚到什么大钱，借此机会摸清楚，自然要仔细查实。
　　如今看来，所言非虚。郭后虞还真是，一如既往的纨绔子弟。

　　这郭后虞是个浪荡子，几年后，便能霍霍完家底丰蕴的家产。
　　太监哪里知道，郭后虞的家底，可没放在刺史府。
　　郭后虞的海路，打开后，郭后虞一下子活了过来，整个人都有了底气，眼下，各地战乱，乾祐帝腾不出手杀他，等平定叛乱后，一年多的功夫，足够郭后虞壮大。
　　郭后虞独自上路，很快到了京城。
　　郭后虞的两个妾室，还有红伊和绿憔，以及数个随从仆人，在府中收拾细软时，太监可没催过，不成想，上路后，竟说皇命在身，让人昼夜赶路。

　　路上，阮向英查出怀了身孕，太监唯恐出事，这才放慢速度。好在快到京城了，阮向英也想在郭后虞出征前，见郭后虞一面，忍着不适，继续赶路。
　　郭后虞抵达京城后，住进李嬷嬷在京城替他买下的小院子。郭后虞修整了一夜，第二日大早，郭后虞便骑马上朝去了。
　　好不容易，到了京城，郭六在城门接应，将阮向英和白香盈带到院子门口。院子虽然小了些，好在人口简单，虽说位置偏了些，总算有了落脚点，安顿下来。

　　这一路赶路，阮向英都快虚脱了。
　　郭后虞正式受封，圣上赐了宅子，已经开始修缮，五日便可收拾妥当，他在京城置办的小院子，被乾祐帝下令，迁入新府便关了门户。
　　圣上赐下将军府邸，连同里头二十个伺候的下人，一并安排进了将军府，好生伺候郭后虞的姬妾，让郭后虞安心破敌。
　　当初二皇子赐下的两个美人，终于回了京城，看着熟悉的街道，竟有陌生的感觉。她们是二皇子安插在郭后虞身边眼线，可是，好几年了，也没给主子弄来有用的消息，二人惴惴不安，唯恐二皇子派人来寻。
　　这两个美人，成了弃子，二皇子眼下，用不上，自然抛到脑后。

　　常州刺史，郭后虞的祖父，早就听闻孙儿郭后虞入京城受封，便派人打听，郭后虞的消息。
　　耿勇死后，郭后虞的祖父得知郭后虞曾暗中襄助郭后进，让郭府躲过一劫。
　　他看明白了，郭后进撑不起这份家业，唯有郭后虞这个孙子，才是郭府的支柱。
　　祖父派了人来示好，听闻郭后虞带了女眷一同回京，又听闻阮向英怀了身孕，特意派了婆子来接，想要将阮向英接回刺史府养胎。
　　连同白香盈，一起接过去。

　　郭后虞上朝去了，不在府中，刚安顿好，听闻有婆子来，接她们去刺史府居住，阮向英一口拒绝了，她听闻过，郭后虞在京城的一些事。
　　阮向英可不认为，自己怀了郭后虞的孩子，便得了常州刺史府的眷顾，郭后虞继祖母，对郭后虞做过什么，她打听做，岂会善待郭后虞的孩儿。
　　郭后虞回京，住进添置的宅子里。阮向英自然不会擅作主张，住进刺史府去。
　　郭后虞回来后，听闻刺史府来人，理都没理。难得夸了阮向英一句，“做得很好！”阮向英心里安慰，还好，她没擅作主张。
　　即便阮向英同意搬入刺史府，也不行了，乾祐帝赐的将军府，修缮好了，暮色刚刚起来，郭后虞带着妾室搬了进去。

　　出征时，乾祐帝象征性的替将士们践行，阮向英也跟着，临行前，将求来的平安福，挂在郭后虞的腰间。
　　郭后虞附在她耳边，轻轻说了句，“想办法离开京城！”这话，阮向英听懂了，她诧异了一瞬，便神色如常，郭后虞的告别，不是温情脉脉，不是仔细叮咛，而是将阮向英系在腰间的平安福，揪下来，扔在地上，冷哼一声，便走了。

　　旁人看起来，郭后虞无比厌恶妾室，出征在即，对自己的女人，还是这般不喜？
　　旁人眼中，郭后虞对阮向英这个妾室，并不喜爱，将军府中，有乾祐帝的眼线，也知道郭后虞对阮向英这个妾室，并不喜欢，尽管阮向英怀着身孕，也很少过问。
　　阮向英算计郭后虞娶了她，对此，郭后虞一直没有释怀。
　　看着远行的大军，阮向英在人前，表现出适当的被嫌弃后的难过，无地自容般难堪，郭后虞明显的厌恶，让她恨不得钻进地缝里。

　　然而，郭后虞附在耳边的话，阮向英听清楚了，她觉察出，京城的水，远比鄚州深，她在鄚州，被人追捧着长大，到了京城，才知道，道理这个东西，皇家人不讲，还真没脾气。金贵这个东西，只有皇家人才配。
　　郭后虞临走前跟她说的话，她听清楚了，也听懂了，郭后虞无暇护她周全，让她想办法离开京城，可见京城绝不是安全地方。

　　如今被困京城，约莫跟郭后虞划清界限，才能离开。
　　没过几日，传出风言风语，阮向英自送行后，被郭后虞当众折辱，心里隐隐的不安，胎像不稳，阮向英夜寐不安眠，几次见红，乾祐帝心里不禁瞧不起些，郭后虞的女人，这般娇弱。
　　想到郭后虞费力杀敌，总不能在这要紧的时候，传出郭后虞的妾室坐胎不稳。
　　乾祐帝珍贵药材，流水一般，赏赐送往将军府邸。

　　尽管如此，阮向英的胎像，依旧坐不稳，宫里来过几次太医，替阮向英把脉，太医都说这胎怀的艰辛。
　　阮刺史得了女儿信中暗示，派了人火速进京，暗中贿赂太医，让太医回复乾祐帝时，将女儿的胎像说的更加凶险些，如此，他方有借口带女儿回鄚州。

　　乾祐帝几次三番派太医替女儿把脉安胎时，阮刺史并未发现不对劲，可是，女儿一封连一封的抱平安，阮刺史起了疑心，女儿不受矫情的，无事便平安，这一封封的信，送回鄚州，分明有事不能明说。
　　臣子的妾室，按理说，不该得宫中珍视，莫非乾祐帝想做的，另有打算。
　　为何如此看重女儿的胎像，阮刺史忽然想通了。
　　女人并不能掣肘郭后虞，但是儿子呢，郭后虞的儿子，这才是乾祐帝派人几次替阮向英安胎的目的。

　　猜到了郭后虞的处境，阮刺史更加担心女儿，得早早安排才是，定要在女儿临盆前，安排稳妥。
　　阮刺史苦苦想着办法，怎样助女儿离开京城。
　　忽而想到杨邠，这是个正直的老臣，阮刺史当即命人备了厚礼，拜访杨邠。他的外官，无召，不得入京，可阮刺史派来的人，也是个玲珑的，苦苦陈情，杨邠明白阮刺史为人父亲的苦心。

　　阮向英不得郭后虞欢心，是个可有可无的女人，也是个可怜的。杨邠应了，郭后虞出征，拿性命护卫江山，乾祐帝万没有拿郭后虞妾室的孩子，威胁郭后虞的道理。
　　听闻阮向英胎像不稳，杨邠上奏，准阮向英自行归家。

　　乾祐帝思量几分，准了，他担心阮向英，流产落胎，他派了太医安胎，可太医若没保住，日后难免落人口实。
　　倒不如，放阮向英归家，这归家，可大有研究，也可认为，阮向英归了本家，也就是，乾祐帝将郭后虞的女人，放走了。
　　日后，郭后虞回来，得知他的女人，被自己做主归了家，还不得气死了。虽说不喜欢的女人，可也是郭后虞的女人，阮刺史不会任女儿守寡的，定会择婿再嫁。
　　乾祐帝笑了，怀过他身孕的女人，若日后另嫁，郭后虞可不就成了活王八！
　　想到这儿，乾祐帝的心情，莫名愉悦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