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户飞出金凤凰》春风来袭

43、第四十三章

　　纳妾一事，生米煮成熟饭，越早越好。郭管事很快就拟好礼单，来回禀存悠。
　　按理说，郭后虞的妾室，比起存悠这个通房丫头，身份高上许多，但郭后虞吩咐，存悠主管府中庶务，郭管事当差多年，隐隐猜到郭后虞的用意，不敢擅做主张，这才跟存悠示下。
　　郭后虞纳妾，存悠心里堵得慌，初有孕的喜悦，一下子消除个干净。
　　郭后虞人中龙凤，存悠想过，他日后会娶个门当户对的女人，温柔贤良，相濡以沫。
　　存悠刚开始对郭后虞，只有感激，总想着三年之约，但现在，怀着郭后虞的骨肉，自己还能去哪儿？

　　不过，存悠听管事来回禀，郭后虞只让人准备了两千两银子做聘礼，看了礼单，其他的物件，都是常用的，没有几件贵重的。
　　无论如何，这阮姑娘，不该这般折了颜面。婚前失真，也是被郭后虞连累，不然，阮向英的心性，是决计做不出这么自甘下败的事。存悠想了想，去找郭后虞，跟他商量礼单的事。
　　存悠劝郭后虞，真情实意的劝他，给足阮向英脸面。不是存悠大度，而是她不想郭后虞难做，阮刺史的女儿，嫁给他做妾，已经是折损脸面，虽说无媒苟合，德行有亏，但不能让阮向英一人背下这污名。

　　存悠真心为自己考虑，郭后虞怎会不知，他本想借阮刺史，引荐松山营的李冒，因这个变故，郭后虞改了精心准备的计划。他不屑用女人的裙带关系，达成他的目的。
　　存悠是个善解人意的，没有跟自己闹，这让郭后虞心里更愧疚。
　　存悠没有因着阮向英进门便是贵妾跟自己闹，是个识大体的，足以配他。郭后虞有一瞬间，想要跟存悠说，他想娶存悠做正妻。
　　但京城形势严峻，二皇子登基，他担心，前途未卜。现如今，不是跟存悠提亲的好时机，郭后虞便只好将自己的打算埋在心里。

　　最终定下礼单，六千两银子，还有几件从京城带来的珍品。也算全了阮向英颜面。
　　白香盈那，就简单多了，这聘礼直接下到方臣刚的府邸，这白香盈接近郭后虞心思不纯，且白香盈本是就是个贪图富贵的，二千两银子的聘礼，除此之外，只有几箱衣裳料子，一对赤金镯子
　　白香盈心里不满，听闻郭后虞京城世家出身，亏他还是济州刺史，出手这般小气，同样是被郭后虞幸了，阮向英就能有六千两银子的聘礼，而她，连阮向英一半都不到。
　　白香盈心里委屈，也不敢多说，绞着帕子，心里安慰自己，已经成了郭后虞的女人，还愁日后，没有好日子过！

　　阮刺史听闻郭后虞派了官媒来送聘礼，心里烦闷，没有见人，只让夫人露了个面，看着花厅中摆放的寒酸物件，阮刺史恨不得将这些东西丢出去。
　　他气的双手攥拳，这还只是个开始，女儿为妾室，受委屈的日子还在后头。
　　尽管被郭后虞游说好，阮刺史仍然觉得自己女儿受了天大的折辱。
　　他看见花厅中，郭后虞准备的寒酸聘礼，气血涌头，郭后虞这是挑衅他，阮刺史点了兵，要杀了郭后虞，就在他点兵后，准备出发时，路过女儿的院子，忽然停了脚步，若杀了郭后虞，女儿日后，怎么办？

　　不杀郭后虞，他咽不下这口气。想到女儿，阮刺史脸色灰白，命人将士们散开，事已至此，杀了郭后虞，也无济于事。
　　阮刺史醒悟过来，郭后虞被人算计了，能接纳女儿为妾室，也算给了个说法，在这种境地下，郭后虞是决计不会明媒正娶女儿的。遭了算计后，还高高兴兴的娶个算计他的女子，做正妻，没有人能做到。
　　尽管这事是吴夫人一人而为，但旁人眼中，他跟吴大人等人，是一伙的。结亲不是结仇，他冲动了，心疼女儿也要为女儿日后，打算好啊！
　　无奈之下，阮刺史咬牙去了书房，紧闭房门，谁都不见。
　　他老了，护不住女儿了，深深的无力感，让阮向英觉得，是他这个做父亲的失职，没有保护好女儿，若不是在吴府遭了算计，怎么沦为妾室！

　　花厅处，阮夫人的脸色，一样黑。昨日便接了拜帖，今日郭后虞遣了官媒，前来下聘。关系到女儿的终身大事，她重视的很，早早开始准备待客。
　　官媒带了四箱子东西，其中一箱，放了六千两银子，其余的物件，只有一两件是稀品，听闻郭后虞京城世家出身，怎么这下聘如此寒酸。

　　阮夫人尚且不知，女儿是做妾的。聘礼寒酸，阮夫人想到女儿如今的处境，咽下了这委屈。可是，官媒拿出婚书时，要她按手印。阮夫人接过来，脸色铁青，大吃一惊，她看清楚了，是纳妾的文书。
　　阮夫人大怒，一气之下，将官媒等人赶出阮府，气呼呼的去找阮刺史，这郭后虞，欺人太甚，要了女儿清白，竟敢如此作践人，纳女儿为妾室，他郭后虞好大的脸面！
　　尽管女儿是因着她嫡亲姨母，才遭了罪，可这不能怪她女儿。
　　妾室的日子，不好过，低人一头。若是主母豁达，尚且过的好些，若遇到个心胸狭窄的，可怎么活，且一朝为妾，日后所出的子女，皆为庶子，一辈子低人一等。一辈子啊，女儿还年轻，怎能搭上一辈子！

　　阮夫人见着阮刺史，先是大骂郭后虞，阮刺史目睹妻女惨哭，心里如何不痛心。
　　阮刺史远比内宅妇人见识广，到了这步田地，郭后虞的态度，他晓得了，除了将女儿嫁过去，还能挽回些名声，再也没有别的办法。
　　阮夫人半跪在地上，跟夫君说，“不若，我们寻个老实憨厚的男子，将向英嫁过去，有娘家撑腰，必不会委屈她。”阮刺史何尝没有这般想过，他甚至想到郭后虞所说的话，一旦二皇子登基，麻烦还在后头，但女儿失节，乃是大事，已经被毁了，万不能再错。
　　可阮刺史问过女儿，女儿乐意，做郭后虞的妾，他没办法呀！

　　阮刺史慎重考虑过，即便选个寒门将女儿嫁了，若这女婿一辈子不出息还好，有朝一日飞黄腾达了，女儿婚前失真，是个大把柄，被休弃也无话可说。届时女儿人老珠黄，半生已过，余生可怎么办？他们年纪大了，能护女儿到何时？
　　这世间，女子本就不易，怪就怪女儿痴情郭后虞，这才着了吴夫人的道，若不然，即便阮刺史有意结亲，也是将女儿明媒正娶嫁给郭后虞，而不是给郭后虞做妾。

　　若是一早得知二皇子的为人，心胸狭隘，睚眦必报，郭后虞和二皇子明面上冰释前嫌，不堪一击。若早知道，阮刺史早就歇了择他为婿的心思，如今说什么都晚了。
　　千金难买早知道！夫妻二人彻夜长谈，阮夫人大哭一场。
　　阮夫人去问女儿，可愿给郭后虞做妾，女儿留着泪应了，这下，阮夫人也跟着落了眼泪，她可怜的女儿啊，娇养着养大的女儿，竟要给郭后虞那厮，为奴为婢做妾室了！

　　阮夫人第二日红着眼睛，清点郭后虞送来的聘礼。好在这聘礼中，有一件是郭后虞母亲的遗物，还算给了些颜面。
　　从女儿出生，便开始准备的嫁妆，如今好多物件不能用了，嫁妆也要精简，总不能超了礼数，日后郭后虞的发妻进门，唯恐女儿打了主母脸面。日后还要在主母手下讨生活，需低调收敛些。
　　阮夫人派了心腹婆子去问郭后虞，可否让女儿带着嫁妆，若日后主母进门，这嫁妆，便充作公中。
　　阮夫人的本意，并不是想着，自己辛辛苦苦替女儿准备的嫁妆充公，而是想要在郭后虞跟前，将这些嫁妆过了明路，日后郭后虞正妻进门，也不能夺了女儿安身立命的底气。
　　郭后虞很快便传话过来，阮向英带的嫁妆，归她自己所有，许外头的管事婆子每月回禀一次庶务。
　　阮向英的嫁妆，郭后虞不管，交由阮向英自行打理。
　　得了郭后虞的准话，阮夫人替女儿准备的，都是实打实的物件。
　　嫁妆箱子，压得实实的，二十四台，择了十日后的好日子，纳阮向英进门。
　　想到吴府，阮刺史恨得牙根疼。

　　纳妾的消息传出来的时候，吴夫人也吓得不轻。她没想到，这郭后虞竟人这般豪横，睡了阮向英，竟人只给个妾室名分。纳妾那日，吴夫人早早便到了府上，被冷了半个时辰，才进了阮府大门，然而，在花厅等候长姐，却一直没人伺候，别说茶水，连个回话的人都没有。

　　吴夫人知道，长姐这是气狠了，她想解释，原本给郭后虞下药，是想让自己女儿跟了郭后虞，没成想，误打误撞，她愧对向英这个孩子。
　　不管怎么说，这事儿，都是吴夫人做得不地道，她登门道歉，候了一日，直到天色过午，前头送嫁的人都走了，仍没人理她，吴夫人这才告辞回了自家。
　　半日的功夫，从鄚州赶回济州，吴夫人累得，都快散了架子。
　　回到府中，听闻女儿一日都没有用膳，吴夫人赶紧去了女儿院子，宽慰女儿，日后，给女儿找个端方的君子，定不比郭后虞差。

　　按理说，郭后虞因此事，纳阮向英为妾，白白得了便宜，还应谢谢她才对，不知怎的，吴夫人忽然觉得，郭后虞并不似想要借住妻族往上爬的人。
　　因此，她觉得心里不安，这郭后虞，听闻不是好相与的，是个心狠的主儿，坏了，吴夫人忽然想到，若郭后虞想要打压夫君，在济州地界，还有谁，能帮衬吴家？
　　她惧怕郭后虞，极想和长姐和好。她来鄚州，想和长姐解释清楚，最好能冰释前嫌，但现在的情况，远超了她的想象，长姐大有老死不相往来之意。

　　她夫君没本事，年少时看着人品清正，不好女色，如今倒是觉得，名声这个虚无的东西，尽是唬人的，最靠不住，当时，吴家来提亲，听闻夫君洁身自好，很有才华，她还挺美，当时她还曾攀比，长姐嫁个武夫，定不如她夫君，温文儒雅。

　　她们姐妹，自小被大家教导，读书不少，刚刚成婚时，夫君的确谈吐不俗，那时她甚至觉得，夫君日后定会大有前程，只是，不成想，夫君竟是个一板一眼的性子，她曾期待的婚后举案同眉，相濡以沫倒是可行，期望夫君科举之路，封荫蒙子后半生，全然成了泡影。
　　这世道，不单单是书读的好，便可万事大吉。

　　婚后的日子，也曾浓情蜜意，只是，多年的柴米油盐琐事，磨平了吴夫人，夫君是个不问家事的，平日的花销，那点子俸禄根本不够，久而久之，吴夫人甚至嫌弃夫君，别人做官，都能捞些油水，偏偏无论夫君怎么钻研，官场上有好处的事情，一向到不了他头上。多年来，吴夫人也是熟透了夫君性子，圆滑有余，能力不足。

　　这样的性子，在吴夫人看来，就是无能。她跟长姐的生活，差异日渐明显，十几年过去了，长姐越发明媚照人，而她，早就生了白发，若不因此，她也不会起念头，让女儿跟郭后虞早早成就好事，成为郭后虞的妾室。
　　吴夫人苦苦支撑，吴府才有今日看着不曾落魄的局面，但是，想到落魄，吴夫人通身一股寒凉，若是郭后虞迁怒，夫君那从六品的官职，怕是也保不住了，若郭后虞找了错处问罪，该如何是好？
　　今日，长姐的态度，她明白了，日后，即便吴府出事，怕是不会相帮。
　　吴夫人想通了，眼下，不是求着长姐原谅自己，而是求郭后虞原谅自己的荒唐的行径。

　　吴夫人想了想，还是得求郭后虞的谅解。郭后虞的的后院，没有主母，眼下，外甥女还没有进门，吴夫人不得已，求见存悠，如今，也只有存悠这个，她看不上眼的通房丫头，在郭后虞跟前，能说的谁话了。
　　吴夫人不曾想过，自己竟有一日求到一个通房丫头的头上，但是，她算看明白了，也认识到，若自己还对这个通房丫头轻视，拎不清自己的身份，那日后她被人轻视的日子，还在后头。

　　存悠听闻吴夫人求见，猜到吴夫人的来意，可是，郭后虞怎么处置吴大人，不是她能干预的。
　　再者说，存悠对吴夫人感观并不好，上次，这吴夫人跟自己套近乎，问郭后虞的喜好，当时存悠想着，告诉她些平平常常的吃食也无妨。
　　不曾想，一碗清粥，还真让郭后虞中了算计，还好不是毒药，只是媚药，若是毒药，郭后虞便是被存悠的无心害死的，存悠自醒，若她不说，吴夫人也不知道，郭后虞爱喝清粥。
　　哪能再次被吴夫人利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