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户飞出金凤凰》春风来袭

125、第一百二十五章

　　自认无人来救他的赵哥，咬紧了牙关。
　　趁着自己意识清醒，神志不混，他只挑了自己做过的事情招认，如何偷天换日，将藏在京城近五千人手，乔装成百姓藏在京郊村子，顺便，招出贿赂王浩晟的事，等等。
　　赵哥看似招认，其实，只是招认了已经成为过去的消息，看似一五一十吐露出来，实则没说几个有用的。譬如，如何跟崇州联络。

　　刘克妻审赵哥，问他，“你们在京城的花费，从何处得来？”这跟军机毫无干系，可这问题，还涉及到另一条暗桩。
　　另一条暗桩，极有可能会跟儿子碰头，若知道他背叛了崇州，届时，就不只是赵哥一人赴死，儿子恐怕也难逃厄运。
　　见赵哥犹豫，行刑官上了火刑，赵哥只盼着自己早些死了解脱。

　　刘克妻问他，“刘崇在京城置办的别院，还有哪处？”赵哥说了几处，不大要紧的，独独没有招出看押公主的那处别院。
　　那里，是崇州密探聚集的地方，多数情报，都出自那个地方。看似住着公主，其实里头能供公主自由活动的，只不过一处院子，这不是关键，关键是赵哥的儿子，出发前，他让儿子留在别院里，看守别院。
　　赵哥不敢招出这处别院来，他儿子还在那里。
　　知道那座别院的人，不多，明面上，那就是刘崇用来看守公主的别院而已，即便暴露了，里头伺候的下人们，也和叛乱牵扯不上。
　　赵哥不愿儿子刀枪剑戟，从未表明身份，只让儿子领了看门的小厮的差事。就怕一旦暴露，儿子能有退路。

　　他跟儿子约定好了，十日内，若他没消息送回别院，让儿子先逃出去，户籍他早就替儿子做好了，就是一个普通的百姓家，这户人家，母亲生他时难产而死，父亲四个月前去世，只留下一个十二岁的男娃。
　　儿子长相偏小，说十二岁也有人信。

　　赵哥不肯招出那座别院，殊不知，别院早就暴露了，不仅赵哥的儿子，里头所有的人，都被抓了。见赵哥不见棺材不掉泪，刘克妻直接说，“别院的人，都关在你隔壁，你可想见见。”
　　赵哥突然激动，静如一潭死水的眼底，出现慌乱，刘克妻顿时明白了，那里头 ，有赵哥特别在意的人。
　　刘克妻让人拎了别院巷子口抓来的八个人，里面没有儿子，赵哥看见后，仿佛松了一口气。
　　可他看见心腹眼中一闪而过的心虚，他突然想到什么，回味过来，嘴里一个劲叨叨，“不可能，不可能。”
　　刘克妻毫不客气的揭穿了赵哥心里存的一丝侥幸，“那处别院的人，除了抓来的，都死了。”赵哥心如死灰，瞪大了眼睛。

　　刘克妻让人去了义庄，将今日别院巷子处送去存放的尸体，抬了过来。
　　赵哥颤抖着双手，放眼望去，一一掀开盖布，不是儿子，他拖着残腿，走到一处瘦小的身形的盖布处，掀开盖布，儿子紧睁着双眼，仿佛还处在难以置信中。
　　当时负责在别院不远处盯梢逃出那个探子的士兵说，“这个孩子，被身边的人拉着挡刀，才死的，不是被我们的人杀的。”

　　赵哥听后，瞪着心腹，仿佛要吃了他，眼睛红的出血，“你怎么能、、、”心腹惭愧的低下头，赵哥痛心疾首，这个心腹，跟儿子关系一向亲近，这也是为何，儿子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拉去挡刀，这才有了死前那种眼神。

　　赵哥恨不得吃了他，“你逃出去了，为何要去别院，你难到不知，会有人追过去，暴露别院？”
　　心腹道，“我没想到今日会大败而归，我这些年攒的积蓄还在别院，只想着拿走银钱，隐姓埋名，好吃好喝过下半辈子。”
　　赵哥恨铁不成钢，什么时候了，还想着回别院拿银子。
　　想到儿子被他拉着挡刀惨死，赵哥突然觉得自己一直坚持的忠心，没甚意思。他将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包括崇州如何送银子，供他收买京城官员。

　　京城的世家，哪家被他游说成功，同意出府兵攻城。甚至连京城内，另一条暗线也招了出来，是黑子，这些年 ，贿赂官员的银子，都经黑子的手。
　　赵哥请求刘克妻，他要亲手杀了，城门处逃出去的那个人，曾经的心腹。刘克妻当即便让人带到赵哥跟前，给他递了刀。

　　心腹仿佛难以置信，赵哥已经成了阶下囚，他的性命，怎会又赵哥决定，可他拼命的挣扎，旁边压制他的人，顿时给了他一个窝心脚，疼得他嗷嗷叫。
　　赵哥一刀刺穿了心腹，仿佛用尽了力气。

　　赵哥拔刀后，用尽力气，说了一处酒楼，求刘克妻，将自己和他儿子，葬在一处，哪怕烈火焚尸，也在一处。
　　赵哥用自己知道的另一条暗桩作为交换，刘克妻在赵哥死前没有应允他，可赵哥咽气后，还是让人将他的尸体，抬到那个瘦小身形旁，父子二人，黄泉路上，也算有伴了。
　　太常寺的大牢，常有人因受不了重刑，只求速死。行刑官验尸后，做了记录。

　　顺着赵哥提供的线索，挖出几个崇州派来藏在宫里的线索。
　　郭后虞让人送信，交给存悠处理。
　　很快，存悠查出几个有疑点的人，顺藤摸瓜，揪出两个宫女。
　　上次清理宫里乾祐帝的旧仆，顺带着清理了几个刘崇的安插在宫里的人，没想到，竟然还有人藏在宫里，且藏得挺深，一直没有暴露。
　　只是，赵哥招认的酒楼中，并未找到赵哥所说的黑子。酒楼只有掌柜跑堂，刘克妻带人搜查时，一个可疑的人都没看见。
　　不管是掌柜，还是厨子，或者跑堂，总之，上翻了三代，都是土生土长的京城人。在酒楼做事的人，似乎遭了无妄之灾。
　　黑子这个人，仿佛蒸发了。
　　虽然没找到黑子，赵哥供出来的几个世家，王浩晟，最先下了大狱。赵哥的证词，加上贿赂王浩晟的外室以及房产等，成了王浩晟勾结谋反的铁证。
　　郭后虞没有留情面，直接命人将王浩晟带入了太常寺，交给太常寺卿审问。

　　京城内，街上飘来的血腥味儿依旧还有些存留。
　　之前担心百姓们人心惶惶，郭后虞提早让刘克妻下了禁令，说宫里丢了东西，要严查，这几日不许百姓走动。所以，这此围困皇宫，只有五六千人在皇宫外拼死作战，百姓们伤亡倒是很少。

　　街上没什么人，城墙外厮杀伤亡的，都是行伍出身。
　　尽管避免了百姓伤亡，可是，这场战事留下的血腥味儿，飘在京城的街道上，处处充斥着不安。
　　此刻的京城城门处，和清濛山附近十里地内一样，街道上，仍然留着缕缕血腥味儿。
　　战事结束后，已经有人打扫了战场，可是，这股血腥味儿，还是飘进不少人早起人的耳鼻中。
　　郭后虞登基后，只有宫变后三日，皇宫内的宫人奴才们死伤无数，后来，郭后虞下了铁律，宫里再没死过人。
　　这次动乱，郭后虞早早让人盯着收拾战场，以免百姓们惶恐不安。

　　天刚亮，已经士兵们收拾完战场，还泼了水净街。
　　只有少数几个起早打更的更夫，亲眼见识到，什么叫血流成河。
　　清早，京城城门大开之时，早已经收拾了残局，好似，跟平常一样。天亮后，有人说，听闻崇州的刘崇，派了借公主名头，攻打郭后虞，被郭后虞反杀。

　　战事打得正乱之际，百姓们口中的永安公主，在城门高呼之时，眼睛就不时盯着周围，她见赵哥喝几个人悄悄往外溜，便知不好。
　　赵哥派来看管永安公主的侍卫，见局面乱了，慌了神，公主趁机跑了

　　公主目睹了赵哥被抓，她趁着赵哥被捆了，游说崇州人放弃顽抗时，那时正乱，公主跑到一处死人跟前停下脚步。她知道自己跑不远，既然跑不远，索性就藏好。
　　公主经历过宫变，她不是临危不乱而是清楚的明白，慌乱只能拖后腿，保命才是要紧的。

　　脚底下的这个死人，身材高大，身穿战袍，四周混乱，她只有藏起来，才能暂时躲过生死劫。哪里顾得上是不是死人，公主顺势藏在宽大的战袍下，后又觉得不安全，公主脱下华服宫装，宫装太扎眼了，容易被发现，她脱下宫装团城一团，塞到另一个死人身下，又拆了头上戴的珠钗，拿在手中。
　　公主在战乱时，还能想到脱了宫装，可谓冷静。
　　公主钻进战袍内，摸索着，从死者头上，拔出他的木簪，挽住自己的青丝，扮成男子样式。
　　悄悄拽开死者战袍，藏了起来。公主身材娇小，藏在下面，倒是隐蔽的很。
　　公主躺在这死去多时的将领身旁，下面黑黢黢的，还有赤鼻的血腥味儿。公主什么都看不见，随着天色见亮，公主头顶着战袍，透过光，她清楚的看见，死者腰间有个大口子，血肉外翻，血腥味儿充斥在公主鼻翼间，恶心得想吐。
　　公主捂紧嘴巴，耳朵支起来，听着外头的声音。

　　不知道过了多久，喊杀声小了。后来，有人骑马走了，再后来，听见有人说，“去叫人来，收拾残局。”
　　而后，静悄悄的一片，除了赤鼻的血腥味儿，一丝动静都没有。公主悄悄掀开战袍衣角，周围没人，公主爬起来，嗖嗖的凉意，公主才觉出来，自己只穿着里衣。
　　死者大概是个头领，他的战袍宽大，公主见无人了，三两下解开死者的战袍，穿在身上，遮盖住公主大半个身子。

　　公主继续装死，她等啊等，快到天亮的时候，一拨人搬运尸体，走了一批，另外一批运尸车还未到跟前，趁这空当，公主悄悄往前爬，爬到一个装满尸体的运尸车底下，趁士兵去另一个运尸车上搬尸体的空档，扒在这辆装满尸体的车底下，随车被拉去乱葬岗。

　　到了乱葬岗，运尸车哐当一下，将车上的尸体，跑到一处沟堑，用三棍叉将尸体拖下车，而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士兵转身的时候，公主挪去叠在坑里的尸体那儿，脸朝下趴好，身上突然被丢下了一具尸体，公主强忍着惧怕和恶心，一动不敢动，跟个死尸一样，等士兵走远，她才敢走出来。

　　公主这一夜，受得惊吓，就不提了。
　　衣服上沾满了腐臭的气味儿，让公主差点喘不来气。
　　公主紧紧攥着手中的珠钗，若能从这地方逃出去，这些首饰，可保她几年衣食无忧。
　　公主走了半晌，汗水被风一吹，她打了个冷颤，这时候，才觉察出来，这战袍肥大，嗖嗖的灌风。
　　永安裹紧了这个带着血污盖的战袍，她的宫装，早就不知道扔到哪儿去了。能活着从战场走出来，已经是万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