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打烊》观洱

22、第 22 章

　　军训成果报告的早晨，祝愿剥着鸡蛋，目光时不时看看远处独自吃早饭的陈修，神色古怪。

　　“你们知道吗，陈修昨天的时候，给我道歉了。”

　　江昇和唐怀恩交换了个眼神，笑而不语。毛豆嘴巴里塞满了蟹肉排：“他就应该给你道歉。当时我都想抽他大嘴巴了。”

　　“得了吧，没你胆子小的。”祝愿哼了一声：“陈修给我道歉我是真的没有想到，平时他臭着脸，我还以为这家伙的生命里从来没有对不起三个字呢。”

　　“其实我也不怪他，他给我道歉了之后，我反而不自在了。”祝愿道：“好像这家伙，也没看起来的这么讨厌。”

　　唐怀恩看到端着餐盘找座位的彭天：“天儿，这里。”

　　“你们什么时候这么熟了。”江昇问。

　　“一个寝室嘛。”毛豆接话道:“我们寝室六个人，只有他们两个，对健身和运动充满热爱，我踢了一天正步，脚底下疼的躺在床上的时候，我都觉得我跟床融为一体了。他们两个还有旺盛的经历，出去夜跑，我是真佩服。”

　　唐怀恩道：“我昨天问过你要不要一起夜跑的。”

　　江昇装傻：“你问过我吗？我忘记了。”

　　唐怀恩挑了挑眉，笑了笑：“那今天，阿昇要跟我一起去吗？”

　　江昇淡淡的看了彭天一眼，沉声道：“好啊。”

　　彭天专心的吃饭，突然就觉得某个锐利的目光扫了自己一下，好像是江昇的方向，可是一抬头，江昇专注的听着唐怀恩说话，似乎从来没有看过自己。

　　奇了怪了，彭天有点摸不着头脑，是自己太敏感了？

　　彭天突然想起了什么，没有继续纠结，给唐怀恩兴致勃勃道道：“我这两天学了一套军体拳，强身健体，如果能学以致用，绝对能做到一击制敌。”

　　看着肌肉发达的彭天，祝愿撇了撇嘴：“天哥，咱们又不是生在万恶旧社会，不需要用拳头捍卫安全，咱们现在是法治社会，上的还是寄宿学校，连墙壁上都是电网，学这个干什么。”

　　彭天沉默了片刻：“咱们身边，远没有你想的这么安全。我学这个，不是为了打架的。”他的五官生的威武，有一种坚毅的成熟，彭天正色道：“我学这个，是为了遇到黑恶势力是，我能捍卫正义！”

　　几个人看着都有点懵圈，彭天是怎么做到用这么认真的脸色，说着热血番剧里的如此中二的台词。

　　“噗。”毛豆差点一口饭喷出来：“想不到天哥还有这么中二之魂熊熊燃烧的时候。”

　　毛豆早饭点了太多的包子，剩下了一个丢掉就太可惜。

　　“哥哥们，我这包子，谁能拔刀相助，给弟弟收了。”毛豆苦着脸

　　祝愿：“兄弟帮不了你，我真的吃不下了。”

　　彭天也摇了摇头。

　　毛豆只能将自己的这颗肉包子放进了唐怀恩的餐盘：“好哥哥，鲜肉大葱包，请您笑纳。”

　　看着那枚包子，江昇和唐怀恩异口同声道：

　　“我不吃葱。”

　　“他不吃葱。”

　　几个人的目光迅速集火到他们两个身上，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江昇觉得那些目光，有种奇异的暧昧。

　　唐怀恩眼睛弯弯的，看起来很愉悦。

　　江昇轻咳一声，抓起那只馅料里有姜粒的肉包子：“我....我没吃饱。”

　　.....

　　江昇的宿舍和唐怀恩的宿舍紧挨着，江昇108，唐怀恩110，两个宿舍的阳台只有一墙之隔，所以有的时候，唐怀恩会趴在他们宿舍阳台的防护栏上，江昇洗衣服的时候，唐怀恩也洗。

　　他们两个宿舍的洗手池互相对着。

　　“阿昇。”

　　“叫哥哥，没大没小。”

　　“哥哥~”

　　那音调酥软的波浪调，一边和唐怀恩一起洗衣服的毛豆忍不了了，仿佛侮辱了自己耳朵，毛豆脸上上一副：“这罪谁受谁来”的表情愤然摔盆而去。

　　“哥哥~哥哥~哥哥~”唐怀恩连着喊了好几个。

　　江昇心说刚见面的时候一口一个哥哥叫的，听的人心里舒坦，这会子真是纯纯的人间油物，皱了皱眉：“把字吐清楚，音念准了。”

　　唐怀恩似乎是打定了决心要用‘阿昇’二字替换‘哥哥’，开起了复读机模式。

　　直到一声闷哼从隔壁传来，唐怀恩的哎呦声响了起来：“天哥，我们无冤无仇，你对我却下这样的狠手。”

　　彭天酷道：“爷这是替天行道。”

　　唐怀恩：“好汉饶命。”

　　江昇将衣服拧干，眼底闪过笑意。陈修黑着脸走过来：“洗完了没有，还有心思和隔壁宿舍玩闹，难不成让我们一个宿舍都等你么？”

　　江昇看了眼旁边闲置的另一个闲置的水龙头，没有回答他，对隔壁道：“我洗好了。”

　　唐怀恩回了声好，就不再出声了。

　　江昇从阳台进了屋子里，连接着两个房间的阳台，瞬间就安静了下来，只有陈修一个人涮洗的声音。

　　陈修听见房间里，舍友王一道：“江昇，你别理陈修。”

　　“他怎么脾气这么怪？”另一个舍友陈二道：“我今天不小心取东西打翻了他的漱口杯，他骂了我一早晨。”

　　“可不是么，我昨天袜子没洗，有点味道，他给我摆了一天脸，也不知道傲的什么。”

　　江昇坐在床上，拿出自己的数学试题，写了几道。

　　赵三看了眼江昇的题，阴阳怪气道：“呦，这还没开学呢，就已经坐上题了，你都已经是第一了，还这么努力呢。”

　　李四也接道：“学霸，到时候考试，我们一个宿舍就都靠你了。”

　　陈修推门进来，将盆子狠狠一扔，冷言讥讽道：“所以你们学习不如江昇，你们活该考不过他。”

　　赵三笑笑：“我们考不过他，你就考过他了？”

　　“你们不光考不过他，还考不过我，信不信？”

　　这一句话堵得那几个人哑口无言，都沉默下来。

　　这个宿舍里的其他几个人，平时不太交流，都在各自的床上，有的看书有的听歌，偶尔沟通，说话都夹枪带棍，酸味儿都能飘出来。江昇不计较这些，默默穿戴好衣服，收拾完毕，对陈修道：“要不要去操场上运动一下？”

　　“不了。”陈修看了眼江昇的习题：“我要学习。高中是用来学习的，不是来搞体育的。”

　　江昇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但还是没有说，只是点了点头，往隔壁110去了

　　江昇敲了敲门，是毛豆开的门。

　　“谁啊。”看清来人：“老唐，天哥，江昇来啦。”

　　‘嘭’的一声，一只枕头砸到了毛豆的脑袋上，有一人道：“毛豆，你是呆的吗，别让巡楼老师看到咱们宿舍玩儿手机，我们几个就死定了。”

　　\"这个赛季就要结束了，我还没上星耀，军训完了就得收手机了，我就靠着这阵子上段呢。”那同学又道：“有没有五黑的选手！”

　　“我。”

　　“上号上号。”

　　“你来啦。”唐怀恩从上抓着扶手倒翻下来，将自己的运动背心从床上扯下来，套在光洁匀称的肌肉上：“我们宿舍就是这样吗，乱糟糟的。”

　　毛豆从地上捡起一直不知道从那里飞来的袜子：“这谁的袜子？”

　　“彭天的，我刚才想扔他床上，被床板挡住，掉地上了。”一人道。

　　彭天看了眼袜子：“扔我床上就行。”

　　江昇被毛豆拉进来的时候，脑袋里还有点乱糟糟的。唐怀恩的宿舍太热闹了，几乎跟江昇的宿舍天壤之别。

　　江昇班级的宿舍床位是按照成绩排行，前几名一个宿舍，唐怀恩班级的宿舍，都是随机分配，有毛豆这样的第一名，也有唐怀恩这样的最后一名，也可以在同一个宿舍，等级划分的没有江昇班里这么大。

　　“走走走，跑去步。”

　　彭天招呼毛豆：“走啊，一起？”

　　“我不去了，一会儿我还想给我家人打电话。”

　　军训期间，江城附中没有收掉手机，毛豆每天都会和家人打视频电话，他们也不好打扰。

　　“那我走啦。”唐怀恩拍了拍毛豆的肩膀，毛豆点了点头。

　　唐怀恩冲出房间，带来一阵香气，那是衣服上的洗衣液的味道，是姜姨给他们准备的，香味是薰衣草的，闻起来清爽，舒服，让烦躁的心平静下来。唐怀恩的胳膊搭在江昇的肩膀上

　　“我今天要跑五公里。”唐怀恩道。

　　“五公里？”江昇震惊

　　“对，小爷我身体好。”

　　彭天转眼就戳破了唐怀恩的吹牛：“昨天五公里，他跑吐了。”

　　“天儿，你怎么揭人短！”

　　唐怀恩凑近江昇的面庞，在他耳边小声道：“阿昇，你不知道彭天这家伙体能有多可怕，好像完全不知道累似的的。”

　　“我不是听不到，靠我这么近干嘛。”

　　“哎呀，抱歉。”唐怀恩看起来没有丝毫歉意：“不过阿昇，你的耳朵真好看。”

　　江昇的耳朵微微发烫，推开唐怀恩：“好好走路。”

　　“我不，搭着你的肩膀走路，特别舒服。”唐怀恩比了比江昇的身高，笑的灿烂：“我们正合适呢。”

　　彭天无语：“.....你们两个干脆抱着走得了。”

　　走个路还这么磨磨唧唧。

　　被彭天一打岔，江昇的耳朵更红了，拉开了跟唐怀恩的距离，唐怀恩的声音似乎还在耳边：我们正合适呢

　　江昇轻咳一声：“合适你大爷。”

　　唐怀恩也不恼：\"咱俩以后户口本上是一家，你大爷也是我大爷！\"

　　彭天：.....什么叫以后户口本上是一家

　　江昇：.....

　　看着彭天的表情，江昇倒是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总不能说，他的父亲是他的后爹，他的母亲是唐怀恩的亲妈，总感觉越说越乱了。

　　“你就....意会吧。”

　　....

　　江诚附中在社会中的印象，都是一群古板高度近视的学习狂热分子，挤破头只为排名的高压学校，分比天高，命比分贱的学校。

　　为了扭转这一在群众中根深蒂固的形象，学校无比用心的展现了学子们的少年英子，并配文：“秋日明朗，青春不负”的文案，军训结业表演的视频在网络上一夜爆红。

　　除却那些归忙庞大，令人瞳孔地震的大型数字表演之外，最惹眼的就是他们抬旗队的逆天颜值。

　　“什么分不分的，为这颜值也得冲。”

　　“那是个男生还是女生，又帅又美，太飒了吧，我倒了。”

　　“妈妈，我要上江城附中。”

　　评论里还自发通过评论的的赞高低，例如第二排左边的帅哥，或者是第三排右边的帅哥。

　　唐怀恩，江昇和祝愿，排在了前三，彭天紧随其后，然后是毛豆，最后是陈修。

　　唐怀恩躺在沙发上，和江昇头对头的，将身体整个平铺在沙发软软的垫子上，舒服的仿佛每一块骨头都放松下来。

　　“要是让陈修看到自己排名又垫底，肯定有气急败坏了吧。”

　　“我觉得他倒不会气急败坏，一定会嗤之以鼻，嫌恶的说：这些东西算什么，能比我的排名重要？”

　　果真如江昇所料。

　　“切，无聊的排名。”即使是放假，陈秀也并不放松，偌大的书房安安静静，他的面前放着重重的一摞习题册。

　　推门进来的男人，有些不怒□□的默然

　　“听说你分班考只考了你们班的第二？”

　　“父亲，这次是我的失误，下次绝对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不要给我们陈家丢脸。”

　　男人重重的甩门而去，陈修看着满桌的试卷，他拿起一本，他随意地翻动着书页，胸口缓缓地起伏着，听到房子大门关闭的声音，确定空荡荡的家里只有他一人后。

　　他才将手中的那本练习册狠狠地咋出去。

　　那厚厚一摞书，被他一本本的扔出去，房间的地面上到处都是习题册。

　　突然，敲门声响起。

　　“阿修，怎么了？”温和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陈修冷静了片刻：“我没事，就是做题有点烦。”

　　“别把自己逼得太紧，你爸爸也是想让你.....”

　　“闭嘴。”陈修爆喝一声：“与你无关！”

　　门外短暂的沉默了一会儿：“修修，赵叔今天要跟你爸爸去出差了，在上海那边的会议要开一个月左右。”

　　“客厅的桌子上，你爸爸给你留了生活费。”

　　“知道了。”

　　“那赵叔先走了，你爸爸还在楼下等我。”

　　“恩。”

　　看着一地狼藉，陈修脸色惨白，他忽然笑了，嘴角都是涩的。赵叔一个外人，都比父亲关心自己多一点。

　　陈修不想做题了，他觉得家里太安静了，安静的仿佛没有人气。他将被子蒙过脑袋，呆了一会儿，确定这个家里，只有他一个人了，不会有多余的人，关心他开不开心。

　　他沉默的坐直身子，拨通电话。

　　“喂，张老师，我数学上有几个题不太懂，你现在有时间能给我讲讲吗？还是和之前一样，按小时给您付费。”

　　他打开电脑。

　　“陈修，把你不会的题拍下来发给我，咱们现在就可以开始上课了。”对面的温和女声响起。

　　陈修随便从地上捡起一本数学，将里面的题胡乱拍了几道。

　　“这几个题，的确有难度。”视频里的女生看起来二十五六岁，面庞白皙，看起来很温柔：“那我们就开始上课啦。”

　　这空荡荡的房间里，终于因为老师讲题的声音，有了点热闹。

　　陈修的拇指缓缓地遮住摄像头，将自己的麦克风关闭，老师讲题的声音，温柔平静，明明是在讲题，都是些冰冷的空气，可这却让陈修心里涌起一股委屈，他在电脑面前，眼泪决堤。

　　“陈修，你怎么把摄像头遮住了？老师看不到你是不是在认真听讲啦。”

　　陈修咬着自己的拳头，过了很久，才平复了自己汹涌的眼泪。

　　“老师，你讲吧，我在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