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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第五十章 ...

  •   我化为小虾潜入北海,按照楚尽交代的路线寻找寿戌,总算在珊瑚丛中发现八仙桌大的老海龟。

      我游到它面前,亮出镯子给它看,寿戌随即欢呼:“稀客!稀客!”

      我们换到僻静地方说话,寿戌给我讲了讲珍龙和北海的关系,简单说就是远房亲戚。

      它还说,祥妤和龙王敖顺的关系特别僵,她还有一位名叫祥宗的兄长,同样不受敖顺待见。

      敖顺碍于情面不好意思硬撵,兄妹便佯作听不懂话外音、看不懂脸色,一直赖在北海。

      “祥宗?”我没听过这号人,上次祥妤宴请也没见过。

      寿戌点点头:“和祥妤乃一母所出的亲兄妹。”

      据说祥宗是四海之中最具盛名的美男子,同辈的龙鲤蟹虾但凡能叫上名的,就没有比他更好看的。

      他还有“一点朱砂烙心尖”的美名,意思是谁见他都像心尖烙朱砂,时不时疼一下,再难忘记。

      我有些好奇,因为日常看楚尽多了,眼睛被惯得太刁,见过他再看谁都平平,不晓得祥宗能否使人眼前一亮。

      “殒豚向来是他麾下侍卫看管,没有允许谁也不能靠近。”寿戌顾盼左右,降低音量继续说:“殒豚入魔之事,也是最先从他口中传出,又说须靠血食抑制魔性。兄妹俩一唱一和,动不动就挑别人错处,好能借口将其剐了喂殒豚。”

      我不理解:“敖顺不管吗?”

      “管不了,殒豚原不是北海的。珍龙一脉遭变故,祥妗、祥妤和祥宗来投奔北海已是千万年之前的事,殒豚是他们带过来的,之后待得久了,才封殒豚为北海圣兽。”寿戌痛心疾首地叹:“所以祥妗殿下不在了,殒豚便是兄妹俩说的算,敖顺多少次要探究殒豚,都被兄妹三言两语搪回去了。”

      我更不理解:“他们兄妹这么有本事,连敖顺都没奈何?”

      寿戌紧张兮兮地凑过来:“祥宗行踪不定,异常鬼祟,早年跟赤冀来往频繁,被敖顺发现禀告玉帝,结果他给自己择得特别干净,赤冀被押走封印,他毫发不差地回来了。”

      我不想在北海耽误太长时间,这地方待得我浑身难受,纵使内心平静,身体对环境的反应也很诚实,总感觉此处比囚禁和惩罚生前罪孽深重的亡魂之地更像炼狱。

      我问寿戌有无法子见殒豚?寿戌思考片刻,严肃地点了点头,遂策划出详细的行动路线。

      敲定之后,寿戌前去打掩护,我则按照约定在不远处等消息。

      殒豚被关押在北海深层,外部铸造得像一口大棺材,四角钉着手臂粗的长钉,上方雕刻着手握法器的鲛人。

      剐台正在鲛人中央,像一方枯井死死压在棺材上,将剐下来的肉倒入方口,再拉动锁链打开机关即为殒豚增添血食。

      寿戌说,我无法从门入内,就算打破第一层关卡也会被后续的机关困住,看管殒豚的侍卫也都是熟人带新人,否则很容易被内部安置的鲛人机关刺死,所以上方的剐台是唯一突破口。

      寿戌还告诉我,剐台的机关分外严密,从上到下共有十八层灵敏防护,唯有死肉能通过,哪怕鱼虾没死透被倒下去都不行,会被拦截住,包括幻化成海水也会使机关检测到不同的能量,继而进入封闭的保护状态。

      我暗笑此乃天意,我早死得透透的了,就算不现本身,幻化成海水也是死透的海水。

      “侍卫被我引开了,我们快走!”寿戌带我冲上剐台,迅速叼住锁链拖动:“机关打开,你快下去!四方鲛人非普通镇压法阵,祥宗必定已经知晓,即刻就来,你要赶在他们闭上机关之前出来,我在约定的地方接应你!”

      我化成海水往下冲,抵达底部之际率先闻到诡异的血腥气,还有浓厚的腐烂味道,接着看到阴森的环境,还有被法阵压制的殒豚。

      它足有三丈长,小丘似的大小,却只有半张身子,另一边不知所踪。

      我能确定它是被利器从中间劈开的,切口很整齐,如今切面处已经被后长出来的黑皮覆盖,厚厚地包裹伤处。

      此地所有角落都散发着恶臭,从地上抠块石头都能刮出尸肉、挤出血。我贴着墙壁行动,注意到布成法阵的八方鲛人,再想到棺材上的四方鲛人,豁然发现法阵有蹊跷。

      我决定见好就收,遂飞快冲出机关,在寿戌的接应下返回安全地方。

      刚稳住心神,我便见到远方乌泱泱一群人直奔殒豚处。

      寿戌示意我去看领头的仙君,说他就是祥宗。

      之所以一点朱砂烙心尖,原来是因为他眉角有一颗红痣。

      我掐起观仙诀,再次确定此人乃上神位阶——上天昭教唆麟父害我之人是他无疑。

      我有一肚子话不上不下地堵在喉咙里,又吐不出来。我好想问问他为何害我?最终还是作罢。

      我问寿戌:“你觉得他好看吗?”

      寿戌疯狂摇头,多亏龟壳坠着,否则脑袋就甩飞了:“不能够以丑陋形容,简直堪比灾难,还得是天崩地裂的自然灾害!”

      我谢别寿戌,回到阴界胡诌了一场宴,拟请柬派人送去北海邀请祥宗和祥妤。

      手下归来复命:“启禀尸尊,北海两位殿下身子抱恙,说病得厉害,辜负尸尊心意,待痊愈定来阴界赔罪。”

      我本也不是真心邀请,借机找茬而已。

      这两位也是做贼心虚,搪塞推脱的借口更不新鲜,想躲我“抱恙”没用,除非他俩能给自己病死。

      我问他们看请柬了吗?手下回答没有,故令他再去一趟北海:“本尊设宴好提前,不似旁人下月宴会这月递请帖。本尊邀的是明年,二位殿下难道此番会一病不起吗?本尊慈悲,近期得空便去探望他们兄妹。”

      我在殿内批完折子,还是没有回七系,又来了云洲。

      飘扬的细雨挡不住长街上的行人,浦枫河畔的垂柳刚发芽,微风吹来,轻轻拨动柳枝,水滴随嫩叶摆荡,在河岸边晶莹闪烁。

      前面的道路很喧杂,人们堆叠在一起,探脑侧耳倾听。

      说书先生激烈的叫喊从楼内传来,昂扬的音调刺得众人抖出一身鸡皮疙瘩。

      “尸尊四头八臂,手持六大法宝,足踏金刚烈火,手指魔龙大喝一声:‘呔!妖魔休逃,看我拿你性命!’”

      我变成老汉模样挤入人群,看大家聚精会神的入迷样子,我摸着脖颈上一颗头,怀疑是否少长了三个。

      其实我就是为这位说书先生来的,他是云洲名嘴,兹是有人来点,能叫上名就没有他说不了的,我想听听他会怎么说赤冀和北海。

      醒木拍开揉成一堆的人们,茶楼瞬间嘈杂起来。

      我去跟说书先生套近乎:“请教先生,尸尊有四颗头颅,说话是一齐开口,还是各说各的?”

      他看都不看我,也不吱声。

      我继续问:“尸尊八条手臂如何分布,左四右四如蟹一般吗?”

      他不紧不慢地打开折扇,大模大样地在胸前扇动,还是不言语。

      我偏要再问:“尸尊八只手,为何只拿六大法宝,剩下两只手闲着吗?”

      他终于不耐烦地合起折扇,一面呷茶,一面摆手赶我:“说书就是真真假假,根本无人计较,添彩而已。你是外行,快走!”

      我无精打采地转过身,慢慢离去:“还是裴老先生技高一筹,他说赤冀与北海,没有过多添彩依旧引人入胜,可见功力深厚。其他人不是过犹不及,就是索然无味,差远咯!”

      说书先生叫我等一下,我装作没听见还往前走,他急得跑过来拦我:“你说哪位老先生?”

      我气定神闲地回答裴老先生,他思来想去得出结论——没听说过!又自豪地放言——他谦称第二,无人敢叫第一。

      我惋惜地摇头:“裴老先生像醇汤稍加佐料,使人回味无穷。您这清汤寡水全凭料来调,品两口都麻舌头,没法比。技不如人不丢人,能看出您已经尽力了。”

      说书先生变了脸色,似乎不服气,也不高兴,但又立刻勾起嘴角,让我待着别走,遂自信地回到了座位上。

      他澎湃地说出八句定场诗,啪地一拍醒木,给散落四方的人们全拍了回来。

      “这回讲,赤冀与北海。”

      先生使尽浑身解数,博得满堂喝彩。他坐在上面,不时地看我一眼。我笑着竖大拇指,他更加来劲,黄豆大的汗珠顺着脸往下淌。

      我也如愿听到来龙去脉,虽说不大严谨,但也不是空穴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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