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飘的业余生活》玉瑾儿

16、Part.16

　　从灭灭家走呀走，穿过几条光明大道和十几条羊肠小道，在小巷最深处一条臭水沟的旁边，我远远地望见了自己的赌鬼老爹。
　　老人家蹲在门口一个大石头上，一双鞋很给面子的将他全身唯一可以称得上丰满的大拇指裸露在外面，寒风扫过，多少有些凄零。
　　“幺啊，你怎么这么久才回来，家里已经揭不开锅啦，你娘的病……”
　　“我娘她，她好点儿了吗？”
　　老人望着天空，忧郁地叹了一口气，冷空气在空中凝结了。
　　“时好时坏吧……没有钱看病，怎么也好不起来。她好不起来，这家里，过得也不像样子啊……”
　　两行老泪就这么纵横飘下。
　　“放心吧爹，我带了很多钱回来。”说着我从身上像变魔术般拿出一个大箱子，再也噙不住的眼泪噼里啪啦地掉了下来。（世界上的另一个小飘：你倒是是侠女还是巫师啊？）
　　满满一箱子的银子，在一点薄弱的光线下显得异常夺目。那箱银子，是深宅大院，是山珍海味，是绫罗绸缎，更重要的，是一个健康的母亲，和一个随时可以去赌赌博娱乐一下的父亲。
　　一阵柔和的微风打在我脸上，我心满意足地笑笑，突然感到一阵晕眩。残酷的现实又一次呈现在我面前。
　　三十米开外的地方，赌鬼老爹还是忧郁地蹲着望向遥远的东方，曾经那个方向有他最钟爱的赌场，而现如今，那个方向总会出现许多追债的彪形大汉。
　　一切幻想破灭之后，姑娘我还是站在臭水沟旁边，身后也没有神奇的大宝箱。（世界上的另一个小飘：你还是个幻想家……）
　　“哎……”我摸了摸身上那几块碎银子，不知道为什么已经对我温柔了许多的妈妈又一次变成残酷的剥削者浮现在我面前，让我不禁咬牙切齿。
　　娘的，姑奶奶这么卖命，都给老女人赚钱了，这只不劳而获的老乌鸦。（把她那张脸给你你看看自己还有没有心情“劳”……另外，你今天能不老增加我出镜率么？我是世界上的另一个小飘，飘走去睡觉。）
　　“幺啊，你怎么这么久才回来，家里已经揭不开锅了。”
　　这次，我直挺挺地站在老爹面前，悄悄掐了一下大腿，不错，这次是真的。
　　“我娘她，她好点儿了吗？”
　　老爹幽幽地看了一眼骄傲的大拇指，长长地开始叹气。
　　我不等冷空气出场，直接开始抢戏。
　　“我娘到底怎么样了，你倒是说话呀。”
　　“……你娘，还不就那样，没好……”
　　“没好是什么意思？”我说着就要往屋里冲，老爹一把拽住我的袖子：“没好就是没好……没钱治病怎么能好……”
　　我一把甩开老爹的手，不管身后无力的阻拦，一把推开门。
　　空空荡荡的屋子，角落里堆满了某种动物的手工织品，灰尘满天飘着，都找不到地方落下来。
　　我愣愣地站在原地，心里沉沉地压得我几乎站不稳了。我死死地咬着嘴唇，一股血腥味瞬间冲击了大脑。这个世界最悲惨的就是美好的东西永远是幻象，越想让它存在它竟然就会躲得越远。
　　“幺儿……”
　　“都拿去还债了是吧？”我冷冷地说。
　　“你也都明白……”
　　“我明白？我是明白！”我死死地盯着这个满脸皱纹的老人：“我不明白我能去那种地方吗？”
　　“实在是……总得先保命吧……”
　　“保命？！那你老婆我娘怎么办？要是你一个人，姑奶奶我早就不管你了！”
　　“幺儿……我后来也没去过……实在是……还不够……”
　　“把钱还完了，我也卖出去了，现在家也没了，什么时候算个够啊！”
　　老爹一双眼睛红红地，看着我，那双眼睛无神地可怕。
　　“幺儿啊，你回来了……”一个柔柔的声音从里屋传出来，我顺着声音跑进去，一张烂木头搭的床板，母亲躺在上面，盖了一条破旧的毯子。
　　“娘……”
　　“哎，幺儿回来啦……”母亲苍白的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所有人都说母亲年轻的时候要比我现在漂亮的多，只是近几年来越来越苍老了。
　　我跪在床边，抓起母亲的两只手，好冷，冷得我害怕。
　　我强硬地把眼泪压回去：“老妞儿啊，想我了吧。”
　　“想了，想了……”母亲轻轻咳嗽了两声：“当然想了，我的幺儿，怎么还这么邋遢呢？”
　　母亲在我脸上抹了两下，那张整天堆满胭脂水粉的脸上，冷不禁地传来一阵温暖，我好心疼，真的好心疼。
　　“老妞儿啊，”我柔柔地抚摸着母亲的头发：“你最近好好吃药没？”
　　“吃了吃了，呵呵。”
　　“是吗？药在哪儿啊，我今天给你煎药啊！”我边说边回头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老爹，他低着头，好像还有些打颤。
　　“不用不用，今天喝过了……”母亲笑了笑：“你别费心我，好好跟着师傅学手艺，我没劲儿了，不然怎么舍得你跟别人受苦。”
　　“你放心吧，老妞儿，你姑娘手艺好着呢。下回回来给你带我绣的枕头，你……你和老爹枕着睡。”
　　“好啊，好啊，呵呵。”母亲笑着：“快回去吧，刚去学手艺，别让人家说。”
　　“恩……”
　　“多回来，实在没时间就别回来了。”
　　“恩……”
　　“恩……去吧，啊。”
　　母亲说着，手却一直攥着我，一点一点舍不得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