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油杰] 人鱼恋歌》梦寐三千

2、03-04

　　03.

　　饲养人鱼并不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还要吃鱼吗？”

　　将刺身吃得一干二净后，心情愉悦的人鱼甩甩尾巴，慵懒地趴在浴缸边缘蹭着夏油杰手背。她闭上眼睛打个哈欠，完全不顾及意外溅起的水花会不会打湿身旁男人的衣服，自顾自地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沉沉睡去。

　　就像餍足的猫咪一样。夏油杰想。

　　懒懒散散的，被主人宠爱长大的家猫大抵就是这副模样吧。

　　“杰——”

　　浴室外传来闹哄哄的声音，夏油杰却不想理会五条悟。他垂眸望着指尖勾住的那一缕淡金色发丝，脑海中又有画面浮现——梦里的人鱼沐浴月光，空灵歌声萦绕心神。他听不懂人鱼在唱什么，可他似乎已经被人鱼带到了属于她的世界。

　　那是哀鸣，夏油杰非常肯定。

　　人鱼在哭泣。

　　“你在浴室干什么呢，杰？”拉开浴室的玻璃门，五条悟探头进来，“啊，是之前那条人鱼……你居然还把她放出来好吃好喝伺候着当宠物养了？”

　　“悟。”平时或许还会和五条悟打闹的夏油杰今天格外安静，他警告似的低低叫了一声五条悟，手背贴在人鱼脸侧，垂落眼前的刘海挡住了他的表情，“有事直接说。”

　　五条悟皱眉。

　　他站直身体，湛蓝眼瞳盯着夏油杰的侧脸许久。时间像是瞬间被人施了静止魔法，直到五条悟被水珠滴落的声音惊醒才又继续走动。

　　“老子最讨厌正论，杰。”他笑起来，“之前就跟你说过。”

　　夏油杰为人鱼梳理长发的手一顿，“什么意思？”

　　“喂喂，你自己脑子不好使还要浪费我宝贵的时间跟你罗里吧嗦解释吗？”他走到浴缸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人鱼熟睡的面庞，“你现在算什么，你自己知道吗？“

　　“……悟。”夏油杰沉默一会儿，疲惫地叹口气，“她没伤过人，可以交流，跟其他咒灵不一样。”

　　“那根本不是理由。”

　　一把抓住人鱼淡金色长发，将她上本身拖起，五条悟假装听不见人鱼的悲鸣，一脚踩在浴缸上，趾高气昂地嘲笑夏油杰，“说出去可太好笑了——使用‘咒灵操纵术’的夏油杰一发不可收拾得爱上了美貌的咒灵……我想想都能笑到吐。”

　　“松开她。”夏油杰说。

　　冲着夏油杰做个鬼脸，五条悟放开人鱼，看着对方咬牙切齿的模样又笑起来，“你看，咒灵终归是咒灵——哎呀我好怕怕哦，万一她打我怎么办？哦，有办法了！只要我抢在她对我动手之前——”

　　以极快速度起身拎住五条悟的衣襟，夏油杰声音低哑，“出去打一架。”

　　“求之不得。”五条悟冷哼，他早就看不爽了，能憋到今天才讲出来全是家入硝子一直莫名其妙地阻拦他对付那条人鱼。

　　可正当夏油杰准备收回人鱼的时候，她却靠着巨大鱼尾击打浴缸产生的推力，准确无误地腾飞而起。两三米长的人鱼砸到五条悟身上，发出一声闷响。

　　“不是吧……？”被压在瓷砖地面上的五条悟一脸茫然，“无下限咒术没阻止她……她都直接砸下来了居然还能判断她无害？！”

　　夏油杰也被眼前景象惊得愣在原地。

　　靠瘦弱的双臂撑起上半身，外表柔弱的人鱼直接一尾巴把浴缸砸出一个洞。温热的水花在这一刻化为汹涌海浪，直接将五条悟浇成落汤鸡。

　　然而站在一旁的夏油杰却丁点都没被水花打湿。

　　“人类。”清冷的语调响起，如同低吟般的声音穿透五条悟的耳膜，深入大脑，“你的灵魂很强大。”

　　“……！”这条鱼说话这么流利的吗？五条悟不敢置信。

　　“你……”夏油杰刚想开口询问，却突然注意到自己听见的似乎不仅仅是熟悉的语言。

　　他想起梦中听见的歌声，想起人鱼望着他时那双充满怜爱的眼瞳，想起她好似悲鸣般的语调。

　　她真的是咒灵吗？夏油杰开始怀疑。

　　像是察觉夏油杰心底想法，人鱼抬眼看他。她忽然起身贴到夏油杰胸前，双臂环住他的脖颈，眼神朦胧而诱惑，勾引起夏油杰探寻深处的欲望。

　　“你爱我吗，人类。”她倾身上前，红唇紧紧贴上夏油杰的耳垂，“你要与我在一起吗？”

　　“杰——”

　　“我爱你。”纵然五条悟拼了命地想打断夏油杰说下去，他仿佛被蛊惑一般，喃喃呓语，“我想和你永远在一起。”

　　淡金长发缠绕住夏油杰的胳膊，又缓缓爬上他的脖颈，遮挡住他双眼，最终与漆黑色发丝纠缠在一起。

　　五条悟看着眼前犹如被蛛丝包裹即将变成咒灵盘中美食的夏油杰急得直跳脚，他的咒术体术对人鱼完全不管用，狭窄浴室内像是升起了一个肉眼看不见的帐，将他和夏油杰隔绝开来。裸露在帐之外的半透明鱼鳍晃晃悠悠的，就在五条悟已经开始思考直接把人鱼与夏油杰一起炸飞时，人鱼却突然消失不见。

　　“……什么情况？”

　　完整出现在他面前的夏油杰只是静静望着自己的双手。

　　“悟。”他吸气，“人鱼和我融为一体了。”

　　“啊？”五条悟没听懂，“你在她把你吃掉之前又把她吃了？”

　　“不是的。”夏油杰话音一顿，试图寻找更加贴切的措辞，“她把自己的□□给我了。”

　　“我大概……真的不老不死了。”

　　感觉自己丧失语言理解功能的五条悟，头上冒出一个大大的问号。

　　“哈？”

　　04.

　　死亡、死亡。

　　拯救、死亡。

　　日复一日重复做着拯救猴子的任务，日复一日地吞噬恶心肮脏的咒灵。

　　夏油杰觉得自己也变得不对劲起来。他开始厌恶进食，他开始憎恶自己，他开始怀疑自己的信念。

　　“我所做的一切真的有意义吗？”他指腹贴在玻璃上，神色彷徨。

　　在硕大透明鱼缸中沉沉浮浮的人鱼紧闭双眼，好似已然死去般一动不动。可面容上浅浅勾起的甜美笑容却又让她像极了有生命的人偶，眼角点缀的珍珠泛过朝霞的柔光，又印刻黑夜的冰冷。

　　“理子死了，灰原——我的学弟也死了。”夏油杰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如果这个世界上只有咒术师存在，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到底有什么意义……”

　　最先注意到夏油杰不对劲的是家入硝子。

　　她找到夏油杰，看着已经瘦削不少的他一言不发。

　　“我没事。”夏油杰露出平时的笑容，“最近有点失眠而已。”

　　然后是出任务回来的五条悟。

　　他本以为自己的好友是因为人鱼沉睡的关系闷闷不乐，但家入硝子带来的消息他又总觉得不太对劲，于是在出任务前干脆地揽住夏油杰的肩膀，询问他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夏油杰掌心合十，眼帘半垂看着手中的黑色球体，“苦夏罢了。”

　　怪怪的。五条悟挑眉。

　　说起来最近也没怎么听杰提起过人鱼的事情，该不会他被甩了吧？

　　家入硝子环臂靠在门边，望着夏油杰离去的背影莫名有种不祥的预感。

　　她其实也梦见过人鱼。

　　梦中的人鱼神色淡淡，似乎不会为世间一切或悲或喜。她不像其他浑身被令人厌恶的气息所包裹的咒灵，听过她吟唱的人类只会沉浸在婉转音律中不可自拔。安静而祥和的乐曲洗涤心灵后，自身就像被大海包容一般。

　　她犹记得人鱼在翻身入海前视线落在她眼角黑痣上许久，留下意味深长的笑容后蓦地跳入海浪之中。被镀上银灰月光的半透明尾鳍与纯白浪花几乎融为一体，顺着水流相撞的声音缓缓消失。

　　对了。家入硝子眉头紧皱。

　　人鱼好像说过什么，可她醒来后一点都不记得了。

　　“希望……什么都不要发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