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节不保的女人们》嘉遇

2、chapter 1：2009-9-21

　　“草，你那边形势如何？”
　　“茫茫人海里，我是渺小的周西雅，看不到出头之日；茂密丛林中，我是无人问津的周草，默默地寻找方向；汪洋大海里——”
　　“好好，我承认你是才女，给我捡重点说！”
　　“据我目测，前方尚有50人左右，队伍行进及其缓慢。老纪啊，今晚我回不去了咋办？”
　　“咋办？凉拌。好了，你继续排队，有情况我再通知你。”
　　“喂喂，等等——”周西雅一脸哀怨地看着显示通话已结束的手机，“一个人排队很无聊哎，也不陪我聊聊天。”
　　她抬头望向前方，乌鸦鸦一片头，长叹一声，唉，除了哀叹还能做什么。
　　唱歌？“没有树高，没有花香，我是一棵无人问津的小草……”闻者落泪啊，白毛女唱歌也就这水平吧？

　　“丁花，你那边怎么样了？”
　　“不知道哎。”
　　“什么？你不是在排队吗？”
　　“老纪息怒，我排队的时候正好碰到一个认识的人，就让他帮我排队了。我嘛，一边歇着呢。”丁叮坐在长椅上翘着二郎腿吃着爆米花。
　　“你去看看，前面还有多少人。”
　　丁叮伸长脖子，向人群望去：“五六十个人吧，貌似。”
　　“那你先回来吧，也别让你那个认识的人帮你排队了，我这边人比较少，票我来买吧。”
　　“好好，老纪威武。”

　　丁叮赶忙收拾书包，跑到一个男生面前：“苏秦，你不用帮我买票了，谢谢你啊，我先走了！”
　　苏秦点头。
　　丁叮往前走了几步，又掉头跑到苏秦面前：“哎，我给你说，请你吃饭的事情作废了哦！”
　　苏秦：“我，我，你，你……”
　　“什么我我你你的，赶明训练的时候我给你带瓶绿茶过去就是了，好了，拜拜！”丁叮挥挥手和苏秦告别，不等他回应转身便走。
　　这边苏秦终于完整地把那句话说了出来：“我请你吃饭。”可丁叮早就没了人影，鬼才听见他说什么。
　　苏秦随即懊悔地重重地锤脑袋，苏秦啊苏秦，怎么一看到丁叮就紧张，一紧张就结巴呢？
　　问谁呢，老天都在翻白眼。
　　“你看你那傻样。”丁叮见了准这样说他。

　　“草，你收工回来吧，我这边人比较少。”老纪来电。
　　周西雅抚了抚干瘪的肚皮：“太好了，我都快饿死了。老纪，我要去吃饭，你想吃什么，我买了给你送过去。”
　　“恩，照澜院的煎饼一个，紫荆园的蛋挞两个，超市里的泡吧小翠一袋，旺仔□□糖两包，伊利大果粒一盒，恩，先这样吧。”
　　周西雅悔得肠子都清了：“老纪，咱能不能不要这么惊世骇俗？”按照惯例就该给她买啥吃啥，都怪她一时心软，觉得老纪一个人排队太辛苦，就给了她一次决定的机会。
　　“怎么，太少了是吧，我还要——”
　　“打住打住，我马上去买，半小时后送到。”周西雅拂去额头的汗，低头弯腰系紧鞋带，接下来会有一场怎么样的奔波，读者还不明白，周西雅自己心里最清楚。

　　半小时后，西雅准时出现在东门火车票售票点，开始寻觅老纪的身影。
　　人海茫茫，以老纪那武大郎的身高，和西雅那还不如武大郎的身高，谁找到谁都不是件容易事。
　　西雅钻进排队的人群中，边四处寻觅边小声叫着：“老纪，老纪。”
　　“哎，那个女生，后面排队去。”有人有意见了。
　　西雅赶忙低头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是找人的。”
　　老纪死哪去了，手机也不接，人也找不到。“老纪！”西雅提高音量。
　　如果你知道西雅学过美声，擅长越剧，每天早上都要跑到荷塘边去吊嗓子，坊间流传这么一句话“周草一开嗓，高原变平壤”，那么，你就不会惊讶于众人的反应了。
　　好了，嘴巴可以合上了，哈喇子都要流出来了；眼睛也不用瞪得又大又圆了，眼珠都要掉出来了。大家，该干嘛干嘛，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吧！

　　纪离一脸黑线地拉过西雅，阴森森地说了一句：“我就在你身边。”
　　“啊，老纪老纪，你终于出现了。”
　　纪离翻白眼，我一直都在好不好，眼神不好不要赖目标物太小。
　　西雅把饭递给纪离：“你的饭。”
　　满满地一大袋，散发着浓郁的香气，在这人人饥肠辘辘排队买票的夜晚尤其诱人。旁人都伸长脖子瞪大眼等着看里面有何方美味。

　　纪离看到食物，眼睛瞬间变亮，低头查看袋中的食物：煎饼，蛋挞，泡吧小翠，□□糖，大果粒。恩，一样也不少。
　　她兴冲冲地拿起煎饼，咬了大大的一口，重重地咀嚼，脸上露出享受的表情，还伴随着满足的感叹声，全然不顾四周人的表情已由艳羡变成可怜或鄙视。
　　你看后面那个老大爷一边摇头一边叹气，可怜的孩子，几天没吃饭了？你看面黄肌瘦的，小胳膊腿那个细喽！（唉，大晚上的老人家眼神不好，杨贵妃也能看成赵飞燕。）
　　再后面有人干脆拿起手机录像，估计明天优酷土豆各大视频网站上就会出现这么一个视频，名字也许叫“惊悚！女大学生这样吃饭！”，也许叫“和谐社会下不和谐的一幕”，也许叫“关注社会底层人物的温饱问题”。

　　当然咱们的老纪并不是那个可怜的卖火柴的小女孩，这一切都只是她面对美食时的纯本能反应。
　　周西雅实在看不过去了，拿胳膊捅捅纪离：“厄，老纪，收起你那副恶心的表情。”平时在她们面前这样也就罢了，大庭广众下真是丢面子，真想装作不认识她。
　　“算了，我戴帽子吧。”纪离从包里拿出帽子戴上，继续一个人的满足。
　　西雅无奈：“随你，我先走了，有什么事情给我打电话。”说完，她赶忙离开，继续思考那个她思考了三年至今未解的问题。不理解啊，不理解，有那么好吃吗？

　　西雅走后，纪离一个人吃完煎饼吃蛋挞，吃完蛋挞吃□□糖，有美食作陪漫长的等待也不算什么了。人生最大的幸福便是，要吃的有吃的，要喝的有喝的，身边有三个损友陪伴。纪离的幸福就是这么简单。
　　就像今天，晚七点开始发售10月1号的火车票，她、周草还有丁花要回家，灭绝留守老窝，所以兵分三路去三个售票点排队买票以确保买上票。
　　现在晚上八点，只有她一个人在排队买三个人的票，什么时候买上票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寝室她也不知道，可是，又有什么关系呢？她们是自己在意的人，为在意的人做事又何尝不是一种幸福？纪离傻傻的想。

　　排队买票的过程是极其无聊的，有人看书，有人玩弄手机，有人聊天，而纪离最喜欢做的便是观察。
　　排在她前面的是一个衣着朴素的大叔，操着一口地方方言和前面的人聊天。纪离听不太懂，只隐约听到几个词“回家”“儿子”什么的，好像是该大叔在外打工多年没有回家了很想念儿子云云，听得她一阵心酸。
　　旁边是一对带着孩子的年轻夫妇，孩子大约四五岁，趴在丈夫的背上睡着了，妻子一手托着孩子，一手拎着东西。
　　纪离撇撇嘴，一个人排队就好了，怎么一家子都来了，孩子那么小，万一感冒了就不好了，现在甲流横行多危险啊。
　　可是转念一想，也许妻子担心丈夫排队买票吃不上饭，所以来给丈夫送饭，而把孩子一个人放在家里又不放心，只能带来。
　　纪离又偷偷地看了那对夫妇一眼，妻子插上吸管，把豆浆递给丈夫，不知说了什么，两个人都笑起来，笑的声音很小，可是笑容却是明显的。
　　只要自己觉得是幸福的，又何须在意别人的看法？看着他们，纪离的脸上也浮现笑容，拿起一颗□□糖扔进嘴里，酸的，也是甜的。

　　不一会，孩子醒过来，哭闹起来。孩子的妈妈怎么哄也不行，旁人提醒小孩是不是饿了，妈妈赶紧把买的面包给孩子，可孩子还是哭，而且越来越响。
　　大晚上的来排队买票本来就够心烦意乱的，再加上那高亢的男童音，已经有人开始不满地嘀咕了。

　　纪离灵机一动，把手中的□□糖递过去：“小弟弟，你要是不哭，姐姐请你吃糖！”
　　不知是□□糖诱惑力太大还是咱老纪太面善，小孩子立马止住哭声，瞪着大眼睛好奇地看着纪离手中花花绿绿的包装袋。
　　纪离赶忙从包里拿出一袋未开口的□□糖递给孩子的妈妈：“我这里好多呢，给弟弟一包吧！”
　　孩子的妈妈接下，连连说谢谢，还说小姑娘心肠真好真善良以后会有大福云云。
　　那一声声的谢谢听的老纪晕乎乎的，都快飘到天上去了。

　　接着，孩子妈妈把□□糖包装袋撕开，拿出一颗给孩子，然后对孩子说了一句让老纪瞬间清醒的话：“来，谢谢阿姨。”
　　小孩子那句清脆的“谢谢阿姨”更是让老纪从高空坠落，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阿姨”，她才21岁好不好……
　　这若是让方哲听到了，一定会用她那独有的“灭绝”眼神斜视老纪，然后冷冷地吐出一句：“装什么嫩，老女人。”
　　老纪红着脸说不用谢，然后回到原处嘀咕了一句：叫我姐姐换我说谢谢你！

　　岂料身后传来一声轻笑。
　　老纪转头瞟了一眼，身后是一个学生模样的男生，正捧着一本书专心地看着，脚下轻点着地，一派悠闲模样。
　　幻听了吧？老纪摸着鼻子想。
　　后来老纪总觉得背后有人看她，可是每次回头看，又没有什么异样，然后想起曾经看过的那部恐怖片《鬼影》，打了个冷颤，赶紧把脖子缩进衣服里。

　　老纪回到寝室时已经几近十点了，周草在看电影，丁花在打游戏，一见老纪回来赶忙冲过来：“老纪老纪，咋样？买上票了不？”
　　“啪啪啪”老纪把三张票拍在桌上一一排开：“有我老纪办不到的事吗？”
　　“谢谢你，老纪”“唉，老纪，没有你我可怎么活啊。”周草和丁花死命地拍老纪马屁，谁让她就好这口。
　　这厢老纪低头作深沉状：“不要崇拜姐，姐是个传说。”
　　“呕”，还是该干嘛干嘛吧。有人就是一捧就上天，真当自己身轻如燕呢，早晚摔死。

　　“哎，咱灭绝呢，还没回来？”老纪看看灭绝空空的桌子。
　　周草和丁花对视一眼，同时说道：“学术女不到十点是不会回来的。”
　　老纪撇撇嘴，然后欣慰地想，俺们峨嵋派总算出了个学术女，吾们就是一群不学术的生科院学生。（偶们生物系改名为生物科学学院了，施公从系主任升为院长，呱唧呱唧）

　　十点一刻，有人砸门：“开门！”
　　除了灭绝不作他想。
　　周草眼急手快地开门，解救了身处灭绝重击中的门：“灭绝，不要每次都用你那前世拍死纪晓芙的力度敲门好不好！”
　　灭绝不鸟她，径直走进来放下书包，重重地坐到靠椅上，一脸阴沉。
　　三人面面相觑，互相点点头，“灭绝阴霾期”又到了！
　　共处一室都三年了，早就摸清了对方的脾性，当灭绝处于“灭绝阴霾期”的时候，最安全的做法就是什么也不做，装聋子哑子呆子傻子。

　　这边灭绝慢吞吞地从书包里拿出一个培养皿，耐不住性子的丁花忍不住开口：“灭绝，你怎么把实验室的培养皿拿出来了？里面养菌了吗？”
　　胆小的周草指着灭绝：“你你，危险！”赶忙躲得远远的。
　　灭绝似乎没注意到众人的惊慌，把培养皿拿得更近了一些，幽幽地说道：“养了三天了，连个杂菌也没长……”
　　没有菌就好，三人回到座位上继续该干嘛干嘛，老纪看小说，周草看电影，丁花打游戏。灭绝呢，继续她的哀怨。
　　苍天啊，大地啊，这是个什么世界啊，这是个连杂菌也唾弃的世界。

　　2009年9月21日，大四秋季学期开学的第一天，很平常啊，杂菌长不出来也是常有的事；也不平常啊，第一次经历那么疯狂的买票风波。

　　对于爱情，我们不强求；对于友情，我们要死守。
　　峨嵋派四女侠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