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做贼心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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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泽这小子虽然从小熊到大，生命的这短短十六年没有一刻不惹事。但他生在开国之后，又是养在富贵之家，到底是锦衣玉食里堆出来的金贵公子，折腾人完全用不着什么阴谋诡计，只要仗势欺人就足够耀武扬威。
平时他对付的人，不是他还没出手就先被他身份吓怂了一头，就是敢怒不敢言、明明有火也得憋屈几分。是以虽然颜小公子自以为叱咤风云威名远扬，在京中俨然一只张牙舞爪的小霸王，到底用的都是些最拙劣简单的手段，连为难人都是小孩子间打打闹闹欺负人的套路，完全滋生不出什么上的了台面的阴损毒计。
所以当颜泽忐忐忑忑地故技重施，在萧南给他讲完课业之后，捧着一杯加了料的茶对萧南嘘寒问暖时。萧南只是垂着眼轻飘飘的一扫他那有些抖抖嗖嗖的手指，就把他的用心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萧南这人向来是个要脸的人，比如就算他心里再怎么阴损算计，面上也能笑的一派坦然，说不准还能让人如沐春风。
颜泽就被他春风般的温暖糊弄的差点找不着东西南北，好不容易定下的心这时候忽悠一飘，又忍不住动摇了起来。
这药喝了人会好一通上吐下泻，向来是他用来整治那些长胡子老头儿的，从离哥哥这么干净好看，若是也吃了这药……
颜泽皱了皱眉，实在想象不出来萧南这人要是焦急狼狈起来该是什么样，他也从来没见过。
萧南这人从容儒雅惯了，怎么会有这样的时候？
可是越没有过的事越容易让人觉得严重，所以当萧南不动声色、恍若未觉地端起就茶要喝的时候，颜泽心里已经从上吐下泻、慌乱狼狈，思维信马由缰的一个拐弯，飞奔到欲生欲死、性命不保了。
他焦躁地捻了捻手指，觉得自己的心被什么拎了起来。
而萧南只是若无其事地吹了吹茶叶，在颜泽瞪着的眼的盯视下微低了头，似乎想去啄一口茶水。
颜泽被拎起的心一下子到了嗓子眼。
萧南却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突然停了动作，兴致勃勃地一抬头，微偏了脸一脸认真地看着颜泽问，“我刚巧想起来个事儿，茶不急喝，我先教你个俗语，你一定不知道。”
颜泽随着他的动作莫名松了一口气，看着他煞有介事的表情，也被带了过去，一时忘了自己的初衷，也不知道究竟是想害人还是担心人，晕晕乎乎地顺着他的话接道，“什么？”
萧南一弯眼睛，“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说完视线别有深意地扫了颜泽一眼，再转回自己的茶盏上，十分轻描淡写地把茶杯往一旁的桌子上一搁，又转回脸来，好整以暇地对着颜泽笑了个春光灿烂。
颜泽脸色一垮，一张脸好一顿姹紫嫣红，差点给噎死。
萧南就不缓不慢地正对着他，还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自己的衣服，好像刚刚就一抬手接个茶杯的功夫也能有损他人模狗样的形象似的。
“有个成语叫‘图穷匕见’，听过吗？”
颜泽正沉浸在被人当场抓包的愤懑和尴尬之中，闻言也没来得及多想，十分诚实地摇了摇头。
“出自《战国策·燕策三》，讲的是荆轲刺秦的故事。”
颜泽眨了眨眼，十分无辜且理直气壮地摇了摇头，表示还是不知道。
萧南似笑非笑地扫了他一眼，开始信口胡扯，“就是一个人借着献图的名义，想要刺杀邻国的王。”
颜泽生在太平之世，活的向来没什么脑子，从不知道高高在上的王也能刺杀，一时没见过世面地抬头睁大了眼。
“他虽然没有成功，但是在他露出匕首之前，一直都没被识破，还逼的邻国的王狼狈的绕着柱子逃。”
萧南盯着颜泽一脸听故事一样的好奇，略微顿了顿，眸光不动声色地垂了一下，轻声问，“听明白我想说什么了吗？”
萧南迎着颜泽一脸茫然的表情叹了口气，“你知道为什么荆轲能够图穷匕见方才显露意图，我却连一口都没喝就知道你想干什么吗？”
“闻……闻出来的？”
萧南嘴角一抽，哭笑不得，“我是狗鼻子吗？”
“你记着，若日后有一天你真的要做什么事，无论你心里认为它是对是错，该不该做，只要你不得不做或是决定了一定要做，就得说服自己你是正义的。自欺欺人也好，道貌岸然也罢，一个人只有心不虚，手才稳。临场露怯，是大忌。你刚刚来的时候手都是抖的，眼睛都不知道往哪儿搁，这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你茶里加了料吗？”
颜泽一愣，呆呆地盯着萧南，不知道是因为似懂非懂，还是没想到萧南发现后说的是这些。
萧南垂了垂眼，“你还小，可能觉得我莫名其妙。但你有一天会知道，世事不是非黑即白，所以有一天，无论你要站在的是所谓的黑还是白，你都不能怀疑自己的脚，更不能怀疑自己的心。站前三思是谋定后动，站后动摇的，多半不是迷途知返，而是满盘皆输。所以……”
所以什么呢？
颜泽见萧南良久没有继续说下去，抬眼一瞥，却看见萧南脸上笼着一层他看不懂的阴翳，他说不清这究竟是怎么一种情绪，就是觉得这张熟悉的脸如今落在眼里，突然就有点陌生。陌生的他莫名其妙地感觉心有点被揪着一般的难受。
萧南却觉得自己刚刚那一瞬间简直是魔怔了。本来只是想借机指点这小子几句，没想到多嘴起来竟然还没完了。
可是颜泽不过是个孩子，他又想和一个孩子，说什么呢？
萧南张口无言了半晌，才略带落寞又有点自嘲地笑了笑，伸手揉了揉太阳穴，一挥手道，“我有点累了，今天先不讲了。你自己回去温书吧。”
然后在颜泽一脸劫后余生的表情还没来得及绷住时轻飘飘地又补了一句，“把这杯茶喝了再走。”
颜泽脸色一绿，刚刚对萧南那反常的话和样子的满心迷惑顿时变成了对自己前途命运的悲愤唏嘘。
……
虽然萧南被日前那一闹勾起了万千愁绪，颜泽却依旧生龙活虎。
这小子竟然颇有那么点屡败屡战的不懈精神，一边在自己下的猛药中几乎常驻了茅房，一边痛定思痛地改进“战略部署”。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内，将军府陷入了一场不动声色的“鸡飞狗跳”……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做贼心虚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