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豪门我不回了》会委屈的玻璃

18、闹剧

　　“谢总！谢夫人！您们怎么来了？”何平一见到谢怀德、段清就忙不迭的问好。“这几位是？”

　　“这是我的儿子，谢修哲。这是、修哲的爷爷奶奶。”谢怀德指着身后的谢修哲、喻老太、喻老头一一为何平介绍道。“我们现在要见喻舟一面。”

　　“好的好的!小徐，去宿舍喊喻舟来一趟。”何平立刻吩咐小助理去叫喻舟，毕竟是节目最大投资人德清集团的董事长亲临，节目组所有人都不敢怠慢金主爸爸。

　　“谢夫人渴了吧！瞧我，等一下，我这就去拿水。”何平眼尖地看见段清下意识抿唇的动作，不等段清推拒便出房间去搬水。

　　何平走后，房间最后的一丝温度也被带走了。这间屋子仿佛是一个巨大冰箱，所有的言语都被冻住了。

　　从到喻老头喻老太接到了相关媒体关于喻舟的采访，告诉谢家夫妇喻舟可能有消息了，再到他们确定喻舟就在《青春恰少年》节目组并赶到S市，不过短短几个小时而已，每个人都风尘仆仆的。

　　喻老头替喻老太拉椅子坐在一边。

　　谢修哲靠在窗前，从S市下飞机过来的时候，他查了一下这边的地图。对面应该就是练习生的宿舍楼，他已经看见了两个黑色的小点向这边移动，由点状逐渐显出条形。

　　谢修哲移开了目光，他还没有做好见到喻舟的准备。可、有什么好准备的呢？难道还要提两箱牛奶？称些苹果、香蕉？

　　在谢氏夫妇寻找喻舟，喻老头喻老太帮忙打听喻舟消息的这段时间，他自己跑去了C市，坐了从来没坐过长途客车去了山河小镇。

　　说实话，体验真的很糟糕。大巴车上不分商务座经济座，谢修哲有生之年第一次体验了一把在大庭广众之下呕吐的难堪。

　　他旁边坐了一个带小孩的女人，从他上车起小孩子就哭闹个不停，还好他带了质量很好的耳机，有隔音功能勉强能忍受这样的嘈杂。

　　在大巴车的摇摇晃晃下，他有些头晕靠着车窗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但是途中有一股幽幽的味道慢慢钻入了鼻尖。谢修哲皱着眉头醒来，仔细嗅闻味道的起源。

　　旁边的女人恰好也在这时醒来，动作熟练地摸上孩子的纸尿裤。谢修哲心里有了猜测，默默掏出了背包里的口罩带上。

　　“不好意思啊，小帅哥。离山河小镇还很远，孩子两周前湿疹才好，我怕捂坏了。麻烦你包容一下，我给孩子换个纸尿裤。”女人显然看出了谢修哲的嫌弃很不好意思，但为了孩子的健康还是强忍尴尬说出了口。

　　“没关系，我就是对味道有些敏感。孩子重要，你换吧。”谢修哲解释道，以为是自己戴口罩的动作伤害到了女人，想孩子可能是撒尿了。

　　“行，那你捂着点。”女人回答。

　　孩子拉屎了！没有防备的看见那坨黄色秽物时，谢修哲瞬间感觉喉咙有什么东西在向上涌。前几下是没有东西的反射性干呕……

　　谢修哲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下车的，他只觉得自己整个毁了一半，灵魂已经跟着那滩呕吐物一起离开了脑子。

　　类似的事还发生在，他去县城客运站里坐大巴回C市的客车上，有人提着用塑料大油桶装了满满一桶的鸡蛋。这大概很正常，可是那鸡蛋上还有好多粪便。

　　他去看了喻舟和喻老头喻老太居住的房子，房子楼层只有七楼，用的砖块是那种灰色的砖块，灰扑扑的看来历史悠久。上楼的楼梯很窄很陡，一看就不符合人体力学。

　　他还去看了山河小学和山河小镇第二中学，情况倒是没那么糟糕。新建的教学楼高大整洁，书声琅琅；新修的操场宽阔明亮，青春奔放。

　　就在他要离开时，他看见了宣传栏上的校园变迁历史介绍，山河小学和山河小镇第二中学的操场是在2015年才修建完成的。在这之前操场是泥泞的，只有篮球场敷了一层水泥，因为只是简单的敷了薄薄一层，所以边缘磨损很严重，很多碎石子。

　　喻舟的十七年，生活在灰房子里和泥操场上，同时承受着无端的冷暴力和数不清的白眼。

　　谢修哲的双腿像是灌了铅似的，迈不开半步。可能华国大部分孩子除了没有遭受抱错这样的无妄之灾，都是过着这样的生活，没什么大不了。可是喻舟不该是这样的。

　　没有抱错的话，他应该是在富裕闲适的家庭和恩爱如初的父母的润泽下，健康快乐的长大。学习上，上学有专车接送，放学有专业的课后辅导，另外还有专业的兴趣启蒙导师。生活上，有营养美味的一日三餐，有舒适时尚的精美服饰，还有数不清的玩具……

　　可是这一切被他夺走了，就算他是个小婴儿不能决定什么，是无辜的。可是这场惊天误会中他是最大的既得利益者。

　　“谢总、谢夫人！修哲、二老！这里水！”何平提溜了一箱瓶装的矿泉水，打开一个一个发给了谢怀德、段清他们，也打断了谢修哲的思绪。

　　没来得及喝水，喻舟和小助理就到了这间练习室。

　　谢修哲下意识的抬眸，喻舟的视线撞到了一起。这一眼，仿佛昭示春去秋来，寒来暑往……

　　命运让他们避不开的相见了。

　　这个人和上一世的记忆一样，一举一动透露出永远的雍容华贵。最简单的白衬衫都让这个人穿出了独属于他自己的韵味。谢修哲！

　　“舟舟！”段清带着柔柔哭腔的声音打断了喻舟的出神。

　　喻舟移开和谢修哲相触的视线，转头是一直用深切悲伤看着自己的谢怀德、段清夫妇；以及看到他瞬间从凳子上站起来的喻老夫妇，目光是羞愧难言的。

　　喻舟在想自己该是个什么反应，他就愣住在那里，灵魂仿佛被冻住了一样。冻住的灵魂只能眨动双眼看着面前发生的事，做不了任何的反应和动作。

　　“舟舟，是爸爸妈妈没有及时找到你！让你受苦了。”段清哭泣着上前搂住喻舟道。

　　谢怀德跟着上前拍着喻舟的肩膀说：“好孩子，一家人团聚就好。”

　　大家显然默认了喻舟知道自己是被抱错接受不了离家出走的，这样的猜想大致没错。

　　段清伏在喻舟的肩上哭了一会儿，才发现喻舟的异常，慌张地上下查看喻舟的身体：“舟舟，怎么啦？怎么不说话呀？是不是那里不舒服？”

　　“孩子，一会儿有点接受不了，也是难免的。”谢怀德拉住了段清准备继续查看的手。

　　“舟舟，咱们回家！妈妈以后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负你！”段清拉着喻舟的手就走，想带喻舟回家。

　　在手触碰到喻舟的瞬间，喻舟打了寒颤，甩开了段清的手。

　　段清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身体不自觉微微颤抖的喻舟。“舟舟，是不是妈妈来晚了？你怨妈妈了？可是妈妈不知道呀！妈妈很努力很努力的在找你，可是好多好多的骗子，他们一下说舟舟在这，一下说舟舟在那……”

　　“清，孩子还需要时间接受。你这段时间太累了，先休息一会儿吧。”谢怀德将段清搂在怀里，又看向喻舟道：“孩子，爸爸妈妈是真的…….”

　　“喻舟，这件事！是我的错，这些年是我在虐待的你，和你亲生的爸爸妈妈无关。你有什么怨，有什么怒，尽管往我老婆子头上撒！今天就是你把我打死在这，我老太婆决不说个不字！”喻老太指着自己的脑袋说。

　　看着喻舟仍旧没有反应，喻老太将自己的脑袋连忙往喻舟那边送去，段清和谢怀德连忙过来拉住喻老太，喻老头拦在了喻老太和喻舟中间。场面一时混乱不堪。

　　“喻舟！爸爸妈妈，爷爷奶奶都是无辜的。谁也不知道，也不想有抱错这样狗血的事，你理智一点。”事情发生的突然，谢修哲为了安抚场面，不得已憋出了这么一句话。

　　喻舟从面前推搡的喻老太、喻老头、段清、谢怀德，看向似乎被隔在河对岸的谢修哲。心里很刺痛，他明明什么都没做，场面却演变为他得理不饶人的蛮横。

　　总是这样，一次又一次。怪圈又来拽住他的脚，死命往漩涡最中心拖，要囚困他一辈子。

　　喻舟不想在这样的场景继续呆下去了，他要离开。

　　“去哪里？喻舟？”何平的话语还没落下，谢修哲就跟着冲出来，抓住了喻舟的手，制止了喻舟离开的脚步。

　　“喻舟！”谢修哲喊。

　　“放手！”喻舟说出见面的第一句话。

　　谢修哲将手握得更紧了。“我知道你受苦了，我去过了山河小镇、”

　　“喻舟！是奶奶对不起你！奶奶给你认错了！”扑通，喻老太太就那么跪在了正在拉扯的谢修哲和喻舟面前。

　　谢修哲放开了喻舟的手，立马去扶跪在地上的喻老太太。“你、你快起来。”

　　“不！喻舟不原谅我，我就不起来。”喻老太太执拗道。

　　“喻老太太，你快起来！”段清出来看见跪在地上的喻老太太就赶紧去扶，跟出来的谢怀德也是如此。

　　“喻舟！我老头子也有错！我老头子也给你赔罪了。”喻老头跟着跪在了喻舟面前，扯着喻舟的裤子道。

　　何平懵了，完全不知道事情到底是个什么发展走向，喻舟到这边他就自觉回避了。“哎哟！老先生，您先起来！”

　　喻老头不说话，就那么跪着。

　　“喻舟！你说句话呀！”何平没了办法解铃还须系铃人，只好喊喻舟。

　　喻舟看着眼前的闹剧笑了，笑声起初是轻声的嗤笑，慢慢变为了哈哈大笑。

　　所有人的动作因为喻舟的笑声停止了。

　　他们好像是两个世界，一边停止播放，一边继续播放。

　　在众人停滞的背景下，喻舟继续哈哈大笑着，笑着转身，笑着迈动步伐，笑着走远，笑着飞奔起来……笑着摔倒在地，终于放声大哭。

　　然后哭着从硬邦邦的水泥地爬起来，哭着一瘸一拐的向前走，哭着走进了管子弦的怀抱。

　　管子弦抱着委屈的喻舟，不耐其烦的一遍一遍轻抚喻舟的脊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