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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03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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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了一静,荣箐脸上依旧是严肃的表情,思考之余,其实她更担心的是那个男人回不来了……
或者说,是观山何时归来,他总得有个时间限制,不然等三日又三日,那些承诺是否还做数未可知啊。
殊不知,待深夜来临后,一股暗影逼近,危险骤变于此。
此刻,血月映满孤寺,腥风作祟,方圆数十里闻风而动,来势汹汹。
“今夜注定无眠了。”
院子里的悟心看着黑夜,一滴汗从额头掉落,这种心急如焚的滋味,迫他十万火急。
此时此刻,此势此景,注定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无一例外,自己和那个女人成为盘重鬼灵的盘中餐,口中肉。
他已经忘了自己上一次濒临死亡是什么时候了,如今再次身临其境,几般无奈和无力。
片刻后,荣箐推开了房门,从内走了出来,一眼落在对面素衣僧人的身上,两人默契对视,谁也不曾言语什么,像是默默知晓了结果一般。
如此淡定的模样倒是令悟心内心惊诧了一下,他以为这个女人又会大呼小叫,或者绝望地抱头痛哭,然而,现在的荣箐什么也没做,只是静静的立在一边,像个事不关己的旁观者一般。
“这会儿,你怎么不问我结果是什么了?”他面露讥诮,更多的是带着一种不解。
“有什么好问的——”荣箐淡淡移开目光,话一出口,她低头不禁一笑,像是多了几分不同以往的特别。
悟心有些错愕,似没有想到对方是这种反应,与他想象的截然不同。
从昨夜到今日,这个女人咄咄逼人的语气,不甚在意一切的样子,叫他捉摸不透。更加奇怪的是,从她到盘重来,头一回,他清楚的看见了荣箐笑意里不加掩饰的轻蔑。
“结果,不是摆在眼前了!”到了这一刻,荣箐才是懒得废话下去,更懒得装什么了。
她瞥了眼四周蠢蠢欲动的影子,死亡正在包裹这里,一步步地逼近她,似要将她碎尸万段,不留一点痕迹。
无处可逃的命运,随着时间最终还是将降临在她头顶上,她从最初误入这里,到一路折腾苟活着,又如现在那个男人不着踪迹,只剩下她真正面临着炮灰的结果。
不甘心啊,不甘心又如何,荣箐有些看不太懂自己的心,动也不动一步,回寰自救难料。
“其实我最开始来到门错,只是想找一个人罢了。”
不知是想起了什么,越是周遭变化的异常,越是内心十分淡定,像是洗静铅华,风霜历遍后的释然。
悟心眯了眯眼,指尖轻捻,身形没有动,静静听着对方八竿子打不着的话,有些意外。
“中国有三十四个省,六百六十座城市,人口数目达十三亿多,在这片广阔的土地上,我要寻找一个人,就如同寻沙漠里的一粒微尘,大海捞针,苦寻难觅……”
“可是,我还是要找到她。”她慢慢说道,给自己这番莫名其妙的话,一个肯定的解释。
“穷尽一生,我都要找到她。”
在她叙述的过程中,语气十分平静,表情也看不出一丝伤心失意的样子,没有任何压抑的情绪,没有悲痛。
悟心心里乱了几秒,又很快恢复了往日的淡定,他听得有些别扭,有些不确定,但他似乎明白了这个女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不是巧合,不是故意的安排,而是意外,对双方来说天大的意外。
“她,是谁?”思考了一下,他按捺住心里的着急,好奇问道。
“她啊。”荣箐跟着叹息了一句,身体却本能的绷紧,感受似有若无的凉意从背后靠近,一双铁爪于无形中攀住了她肩膀,牢牢桎梏着她的命脉,让她无法动弹一步。
她知道这种感觉,比死亡更明确的答案,是鬼灵们靠近着食物的中心,真正抵达了她的面前。
“张,春苗……”荣箐想用尽所有的力气呼喊着那个名字,然而,话到嘴边却不受控制地轻喃而起。
小心翼翼地呼吸着,生怕下一秒人头落地,骨肉分崩离析,内心控制不住地翻江倒海着,数不尽时间从生死场上走太多回了,却没有一次能比得了现在这一秒。
“也许还有机会,我认为,你能找到她。”
悟心手执着佛珠,双手合十,朝着她轻点了点头,少了往日的讽刺,也没有刚才的讥诮,他又恢复到一副世外高僧的神态。
荣箐抿着嘴唇,受挟持下轻点了头。
下一秒,一声鹰唳划破沉夜,也像是拉开了战场的帷幕。
“躲开!”片刻,男人的怒吼灌注了气势,石破天惊的一声。
荣箐眨了几下眼,就是想躲也躲不开,身后的影子嗅着她肩膀的伤,飞快一划,痛觉伴随着血气散开。
耳廓内起了一声比一声沉重的的丧钟声。
咚咚,咚咚,咚咚……由着响声震裂四方大地
咚咚,咚咚,咚咚——一幕幕碎片交叠的锣鼓声,展现在眼前。
喜烛满堂,光影摇曳着诡异的姿态映在墙面,白衣红唇的纸人站在不同的位置,冲着门的方向,表情呈现着一种诡异的微笑。
不时,锣鼓声从外传来,轿帘被掀开,一身喜服的新娘被捆着双手强拉着进门,呜咽声不停,掺杂着唢呐中。
走近了去,高堂白发,各自两边,满面笑容,无不欢喜,正对满室牌位,雄鸡挂着红绸,鬼夜鸣啼……
荣箐早已不知自己身陷何处,只觉满脸泪,悲伤到不能自己,背后攥紧的手指,掐出一道道血痕来。
听着那一声渗着阴冷骇人的尖嗓:“新娘娶进门,福禄寿喜都入门……”
“新娘娶入厅,钱纸香火满大厅……”
听得人后背一凉,从头到脚的寒意浇灌下来,来自心底最深处的恐惧,让她本能地闭上了眼睛,却无法避开漫天的血腥味。
“啊,你……”悟心正腹背受敌,待孤木难支的一刻,忽而,一道孤影闪入其中,金光炸裂,局势一秒扭转。
待他看清浑身血气的男人后,眼中亮出惊喜来,不顾形象的喊道:“观山,观山你可算回来了!”
“你赶紧祭出刻杵收了它们!”
悟心心急如焚,说出的话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他更想说的是,你再不回来,这里就要成为祭祀地了!
“哦,那个女人,赶紧去……”他突然想到了那个倒霉的女人,可惜他的话未来得及跟上男人的脚步,眨眼之间,对方已冲出了包围圈。
悟心松了一口气的功夫,身边尽数散去的鬼影,目光循着那一道惊鸿而去,一路金光闪鸣,气势如虹,似有遇佛杀佛,遇神杀神的雷霆之怒。
“这……”他惊呆了,不知是悟心一人,剩下四处逃窜的鬼灵亦是。
同一时间,这一头的荣箐从刚开始感到身体的疼痛,再到现在全身心一股轻飘飘的感觉,似灵魂飘荡在半空,从未有过的飘然和轻盈。
不知这种感觉持续了多久,突然被一道震荡的响动劈开,一秒的时间,光速如影,从飞升到落地,从轻盈到垂直坠落,从飘然到全身剧痛无比……
“啊……”她忍不住地嚎了一声,疼痛难忍,浑身发抖。
耳边恢复了适才的响声不停,似千军万马奔腾袭来,而她此时此刻就滚落在千军万马的蹄下,待经历着四分五裂,灰飞烟灭。
一晃,再一晃,混乱中似有一只长臂,以强有力的姿态从背后揽住了她,又像是轻而易举的把她转了个身护在胸膛里。
男人胸膛微微起伏着,宽厚而温热,荣箐睁不开眼,什么也看不到,但却隐隐约约察觉到,那种安定感一直贴着自己,对方身上温柔的气息占据着她的呼吸,鼻息间皆是对方,他将她包裹在内,彻底与周遭隔绝开来。
在这一瞬间,红烛摇曳,满室牌位,白衣纸人,鬼夜鸣啼通通都消失不见了。全身所有的感官都被这个人包围,带着极为浓烈的存在感,一种熟悉的檀木味道,混杂在血腥里,竟然让她找到了一丝慰藉和依靠。
“观,观山!”荣箐气息不稳地开口,下意识想伸手确认,快到触及对方的皮肤,却又在一半的时候收手而归。
她的脑子在电光火石间卡壳了,或者说,她在说出观山二字的时候,瞬息将理智找了回来,也顺势把自己缩成了鹌鹑。
极不自在的鹌鹑靠在观山的怀里,一动也不敢动的样子,防不住他分神的时候,盯了几眼。
她闭着双眼,下意识仰头,仅一寸的距离,对方的鼻尖就能摩挲到自己的下颚,如此暧昧的距离,看着两人亲密无间,一览无余。
观山低头看着怀里的女人,肩膀处裂开的伤口,血迹斑斑。
对方满脸泪痕,通红的眼睛和鼻头,紧闭着双眼,神色非常不安,浑身写满了紧张二字,一身的狼狈,看着极不自在。
他怔了一瞬,内心似有不知所措,带着一种愤怒,从未有过的一种错觉,好似因为了什么人而产生的异样。
最后,不经意地落到女人的唇上,鲜艳夺目,十分灼眼。
在刻杵发出每道金光的时候,每一分每一秒,鲜艳遇上浮光,深深地映入其中,难以忽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