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以时计》千色孤单

5、乔总的助理

　　他们的关系不可能公开，乔占更不可能带他回家见家人，这一点他早就知道。但是知道是一码事，心里的期待又是另一码事。
　　吃过饭，乔占去书房取了东西便匆匆走了。
　　奂可名来到窗边，默默看着乔占正一边打电话一边向停着的车走过去，接着，车后门被从里面推开，一个模糊的男性侧影一闪退到车里面，乔占矮身上车，车门被关上，车开走了。
　　楼层太高离得太远，那个身影又动作太快，奂可名看不清那人的样貌，周卫正在驾驶位置上，那么那人是温擎？乔占为什么要带工作上的助力回家？即使回去有工作要处理，那么不也应该是带王安安吗？
　　还有，每次出行，不管是温擎还是王安安不都是坐在副驾的位置上吗！
　　奂可名心中怅然，他摘下眼镜擦了擦，眯着眼睛目送车子消失在视野里。
　　不会是小鱼！
　　不会的！
　　他对自己强调着，也努力让自己相信。又在窗前站了好一会，无声地叹了口气，还能怎么样呢！
　　他走回沙发边，想起好几天没给老妈打电话了，又想起手机还没有充电，他把手机连上充电器，然后坐在沙发上发呆。
　　我应该开心一点不是吗！他想，自己一个人能做的事也很多，读书、玩游戏、看电影……将来没有他……
　　奂可名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我为什么会想到“将来没有他”？将来会没有他吗？三年来他从没认真思考过的问题此刻异常刺心：他们不能结婚！
　　他强迫自己停止胡思乱想，自言自语道：我爱他！我应该相信他！
　　他拿起手机给老妈打电话。
　　电话接通，老妈的声音传来：“宝宝，你哪天回家呀？”
　　听到熟悉的小名，奂可名鼻头一酸，差点哭出来，他整理情绪，强作镇定地道：“妈，我不放假，暂时不能回去。”
　　他一直告诉老爸老妈自己在外市工作。
　　奂可名的父母在市场里卖水果，家境虽然不富裕，他长这么大却没有吃过一点苦，老妈的过度保护也让他晚熟于同龄人很多，甚至上大学以后还很天真。
　　老妈闻言立刻道：“宝宝啊，什么工作呀，过节还不放假，这么辛苦咱们不做了吧。你爸爸天天和我念叨你，你回家来找个轻松点的工作……”
　　老妈还没说完，老爸的声音传来：“别聊电话啦，快做生意呀！”
　　老妈马上道：“哎，就来就来！宝宝啊，妈妈晚上再和你打电话，今天过节，买水果的客人多。”
　　奂可名道：“妈，你忙吧，我晚上再给你们打电话。”
　　和老妈聊了几句，奂可名感觉心情好了一点。他想了想，决定一个人去看场电影。他在网上买了一张那部动漫的电影票，然后换好衣服就出了门。
　　国庆长假，大家都闲下来，电影院里挤满了人，大多是一对一对的情侣，脸上挂着放松、甜蜜的笑。奂可名混在人群中，努力放松心情，假装自己也是出来玩的，并且心情很好。
　　影院里满座，奂可名静静地盯着大屏幕，面无表情，思绪不知丢到了哪里去。
　　当电影播放到那个男孩为了成全心爱的女孩牺牲自己的时候，影院里一片叹息声。旁边的女孩低低的抽泣声传来，奂可名漠然地转头看着她，那女孩注意到他的视线，不好意思地把脸转向自己男友那边。她男友把她揽在怀里，对着奂可名吼道：“看什么看！有没有点同情心！”
　　奂可名赶紧转回头。
　　近两个小时的电影终于结束，奂可名并没有看明白电影讲的是什么内容，伴着人群里不断地叹息声和议论声走出影院。
　　假装自己很快乐果然还是假的！
　　奂可名回到家——不，是乔占的家——奂可名回到乔占的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他不知怎么的就一个人在外面逛了一天，原来一个人的时候，时间也不会走得更慢一点。
　　他的朋友不多，当初一起找工作的曹余新后来去了很远的地方工作，其他的几个同学朋友也都在乔占的威压下不怎么来往，如今想找个说说心里话的人都没有。
　　他突然觉得好孤独。他拿出手机，搜索那部电影的印象曲来听。
　　看你飞远去，看你离我而去，原来你生来就属于天际……
　　奂可名机械似的反复听着那首歌，细细体会着爱而不得的凄美。
　　这样煎熬地过了几天，4号上午，负责装修房子的王经理打来电话，啰里啰嗦地说了半天，奂可名才明白他的意思，大意就是原本国庆是可以放假的，但是为了敢进度，他们公司的工人只放了一天假，这样所有的工作就能提前好几天完成。按合同规定二次付款是在国庆假期之后，而现在他们已经在做预计是假期后的工作了，那么材料供应上就有些吃紧，想问问奂可名能不能提前几天打款过去。
　　奂可名想着不管和乔占结局如何，钱不是很多的话就自己先付了，于是问二次付款是多少钱，王经理说按合同是85万，奂可名无奈，只好说要请示乔占再给他答复。
　　自那天乔占走后，两人一直没有联系过，这在以往是没有过的事。
　　奂可名莫名有点紧张，他捏着手机打了半天腹稿，才鼓起勇气把电话拨了出去，话筒里“嘟嘟”的声音让他紧张得手心都出了汗。
　　无人接听！
　　奂可名盯着手机上“通话结束”几个字愣了愣，一时没了主意。他想了想为自己辩解道:我是有事情找他，为什么不能给他打电话！
　　电话再次响起的时候，小罗正坐在乔家别墅的一楼客厅里等乔占，他从乔占外衣口袋里掏出手机，瞥见来电显示上“宝贝”两个字，他略一犹豫接通了电话：“喂！”
　　对面的人听到陌生的声音明显愣了一下，问道：“……你是谁？”
　　小罗有点得意地道：“我是罗伯特，乔总叫我小罗，你也应该听说过我吧？”
　　对面的人顿了顿，没理他的问题：“乔占方便接电话吗？我找他有事。
　　小罗：“乔总正在楼上和他家里人聊天，没空理会咱们。”
　　对面的人又没了声音，似乎在思考该怎么办。
　　小罗又自来熟地道：“我知道你，你是小鱼吧？”
　　对面的人明显一惊，声音都紧绷起来：“你、你怎么知道我、我是小鱼？”
　　小罗得意一笑，没心没肺地道：“我当然知道你是小鱼，大多数时候乔总不都和你在一起，这谁都知道啊！”他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道：“你不用在意我，没有我也会有别人啊，大家不都是为了钱，你还爱上他了不成！这次他带我回家，去年不也带过你回家吗……”
　　反反复复的猜想、疑惑终于有了答案，奂可名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电话里小罗还在试图“开导”他，他却一句话都听不懂。他伸出颤抖的手指去点挂机，双眼模糊中戳了好几次才成功挂断电话。一大颗一大颗眼泪滴在眼镜片上，眼前的世界模糊一片，他抓下眼镜狠狠扔了出去，薄薄的镜片在高级地板上撞了个粉身碎骨……
　　王经理再次打来电话的时候，奂可名强打精神接起电话，告诉他自己联系不到乔占，要么暂时停工，要么继续，让他自己选择，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乔占从楼上下来，面沉似水的模样让小罗没敢提起刚刚接了他电话的事。他看到这通通话记录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钟，看看时间是上午十点多，通话时长2分49秒，他怒不可遏地吼道：“小罗！”
　　小罗吓的一哆嗦，战战兢兢答道：“来了来了！乔总！”
　　乔占把电话屏幕给他看：“这通电话怎么回事？谁给你的胆子接我的电话？”
　　小罗吓得后退两步，语无伦次地道：“它、它一直在响，你又不让我去打扰你，我怕那人有急事，他第二遍我才接的……”
　　“有急事你能解决吗！蠢货！”乔占瞪着他，像个要吃人的恶魔：“你都和他说了什么？”
　　小罗赶紧道：“没、没说什么，就、就他说有事找你，我说你在楼上……我问他是不是小鱼，他问我怎么知道他是小鱼……”
　　乔占皱着眉，压着怒火道：“你怎么回答他的？”
　　小罗觑着他的脸色小心翼翼道：“我说我猜的。”
　　乔占：“然后呢？”
　　“然后……”小罗眼神左右闪躲，不敢说出后来的话：“然后，他就挂断了。”
　　乔占顿了几秒，沉声道：“你现在就给我滚回去！”
　　小罗大惊失色，吓得快哭出来，：“乔总，现在没车了！乔总，我再也不敢了，你别赶我走啊！我真的只说了这些……”
　　乔占按开手机打电话，小罗上前欲拦着他，乔占吼道：“滚开！”又对着手机说：“周卫，你马上联系车，送小罗回B市。”说完转身回卧室，不再理会小罗。
　　乔占进了自己卧室，回手关上门，他想了想，拨通手机上那个“宝贝”的号码。这两个字还是三年前，他们刚刚在一起的时候，乔占当着奂可名的面写上去的，他还能想起当时奂可名满脸幸福地让他改成名字的一幕。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来，奂可名略带沙哑的声音传过来：“王经理，我已经说了，我联系不到他……”
　　乔占闻声微微一顿，才到：“名名，是我。”
　　奂可名摔了眼镜，没有看清屏幕就接了电话，只当是那个王经理又来纠缠他，听到乔占的声音，各种情绪蜂拥而来，竟不知道该说哪一句。
　　乔占装作若无其事地道：“名名，上午你打电话的时候，我和我爸在书房里，我这边的助理接的电话……”他突然就说不下去了。
　　奂可名无声地流着泪。
　　原来又是“助理”！我也曾经是你的“助理”！“助理”真是个好用的词！
　　乔占，我那么爱你，你为什么不能找个好点的理由骗我？那样我的心就不会那么疼！
　　好疼，真的好疼，你还记得我很怕疼吗？
　　奂可名挂断电话，他放空大脑，所有的感官都失了灵，只有那令人窒息的疼异常清晰，从心脏扩散开来，慢慢蔓延全身。
　　他就那么蜷在沙发上，电话没有再响起，他也就那么蜷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