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少将是孩子控》酷暑不熟

21、噩梦

　　在旁人眼里，烈昀就像是别人家的孩子的代表，十二岁就考入了天鹰星系最顶尖的高等学府琉曦大学双鹰学院认识神经学专业，十七岁毕业，进入后来的首都星白鹰星最高等的研究机构W.E，研究天赋和能力也是傲视群雄，后来独立战争爆发才和好友一起组建了天鹰猎影，所领导的战役可以载入史册让后辈敬仰，回顾他的过往，已无法用精彩去描绘。

　　可是在这些光鲜亮丽荣誉背后却沉淀了许多不为人知的心酸，十一岁还是许多孩子可以天真烂漫、出了事找爸爸妈妈撑腰的年纪，到了烈昀这儿却是披麻戴孝的祭奠新丧的父母，十一岁还是很多孩子任性调皮闯祸捣蛋的年纪，烈昀却不得不背负起少年家主的身份、照顾双胞胎弟弟的责任，而那个时候正是耘黎烈家内部动荡的最厉害的时候，家主和家主夫人过世，权力更迭，所有人都对那个位子虎视眈眈，家族每天都有能一争家主之位的人被暗杀，可让人惊讶的是最后坐上家主位子的不是旁系的哪一位分家主，而是前任家主年仅十一岁的儿子烈昀，当上家主后隐藏在黑暗中的危险也随之靠近了他。

　　三十六岁的烈昀已经养成了一有风吹草动就能警惕起来的戒备心，可殊不知那是十一岁的时候面临死亡带给他的惨痛教训，那年就因为E.F训练时嘴馋吃了堂兄弟的一颗水果糖就进了ICU抢救，险些丢了命，从此以后他便再也不碰水果糖这种东西了。

　　可以说烈昀的童年乃至少年时代每天都在和死神面对面跳舞，如若不是宁溪慕家大力支持他上位，且将他和烈望接到宁溪抚养，他和他弟弟恐怕都活不到成年。

　　所谓“欲戴王冠，必承其重”，正是这样的痛苦磨练才有了今天宠辱不惊荣光加身的烈昀，但痛苦加身的他也有属于自己别样的温柔，明明自己是个孤儿，明明经历了常人所不能承受的伤害，却能微笑着照顾好弟弟和身世悲惨的江瀚海，他的强大远不止力量，还有内心。

　　“OP-7，他到底怎么样了，你们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什么他会伤成这个样子？”是谁在说话，混沌之际，烈昀的意识渐渐回笼，他稍稍动了动手指，无力感席卷了他的神经，他甚至都没有力气去睁眼。

　　而此刻他正躺在临渊云城自己房间的床上，旁边江瀚海正扶着他强行给他喂药。

　　“抱歉，江少，这其实是主人自我使用冰绽后导致的反噬，那个让主人使用冰绽的人能力深不可测，我的系统甚至没有检测到他的E.F波动，完全无法判断他的E.F阈值，而在主人昏迷后，我的系统也被人为强制关闭进入关机状态，在这之前我听到了烈攸先生的名字，那人与烈攸先生认识。”OP-7答道。

　　江瀚海睁大眼睛，手有些发抖，喃喃自语道：“不可能，不可能，叔叔在老大小时候就去世了，没有几个人知道他的名字，也就是说……”他不敢说出这个可能。

　　“穿越到这个时代的不止有我们，还有别人……”OP-7替江瀚海补上了他没有说出口的话。
　　江瀚海下意识看着怀里昏睡的烈昀，咬了咬唇，眼中流动的情绪陌生而又复杂：“如果真是这样，他们一定能从姓氏和长相上判断出老大和烈叔叔的关系，我们的身份一下子就暴露了，不行不行，我要带老大走，马上离开安临……”只有离开安临，那些潜藏的危险才能远离他们俩，说着，他就将烈昀放回床上，准备去收拾东西。

　　“江少，恕我直言，如果老大现在是清醒的是绝对不会答应你离开安临的要求的。”OP-7却在此刻叫住了江瀚海，“您不能因为这件事失去理智。”

　　“你让我怎么冷静？”一贯温柔谦逊的江瀚海怒吼道，“OP-7，你是看着老大长大的，知道他少年时代直至成年经历过多少次暗杀，他是有多好运才能躲过一次次死神的追捕，我是他带大的，我不会让我的哥哥再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他已经为天鹰星系付出了他生命中很多东西了，好不容易重新开始了，不能就这样被打破。”

　　“可您有没有想过他的感受？他愿不愿意离开？主人他已经动了收养啸啸的心思。”OP-7静默了一会儿，然后道。

　　江瀚海立在原地，背对着烈昀：“你说什么？”

　　“您和主人一样固执，谁都不能说动对方，但是既来之则安之，有很多事情其实可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

　　“不，说到底，都是我的错，如果当时我在场，我不会让老大出手救陆洬的，如果没有救陆洬，这一切都不会发生。”江瀚海转过身，讲到陆洬，他的眼神比以往更加冷漠，“一切的一切都是那天开始的。”江瀚海虽然看上去很温柔，但他的个性却非常不好控制，他可以为了自己在意的人做任何事情。

　　OP-7还没说话反驳，烈昀缓缓睁开眼睛，抬手遮住自己的眼睛，躲避这刺眼的灯光，声音异常的沙哑：“别吵了，你们俩叽叽喳喳的吵得我头疼。”

　　江瀚海一听到烈昀的声音，便连忙凑了过去，一脸担忧：“老大，你身体怎么样，我刚给你服了药，好些了没？”

　　烈昀微微点头，挣扎着坐了起来：“我没事，只是被自己的E.F反噬了而已，别担心。”

　　江瀚海看着烈昀那张几乎苍白的脸，开口问道：“你真的要收养啸啸吗？”

　　烈昀沉默了一会儿，就在江瀚海以为他不会回答自己的问题的时候，烈昀苦笑了一下，眼中的思念快要溢出来：“我……想，因为这个孩子让我想起了小望，你该知道我和他已经五年没有见过面了。”

　　江瀚海轻声道：“我知道。”他和慕凌溯、烈昀还有烈望一起长大，他们都是自己成长道路上最重要的几位哥哥，而烈望虽然和烈昀是双胞胎兄弟，比起烈昀的杀伐果断，他更显得温柔平易近人，但他的温柔却又不像江瀚海那样双标，是那种海纳百川却不又不海王的那种善良，自从烈昀担任天鹰三的军长后，烈望就替补烈昀成为了W.E人机交互部部长。

　　“所以别再强迫我做我不喜欢的事情了，这些事情没查清楚我是不会离开安临的。”烈昀长叹一口气，“既然那人真的是和我们同出一宗的，就不能让他打乱这个世界的秩序，也算是间接保护了天鹰星系。”

　　江瀚海握紧双拳，低下头，没有说话：“……”

　　“阿海？”

　　“我……我……知道了……”

　　“还有一件事……”烈昀犹豫再三，还是决定说出来，“关于陆洬的事，我希望你放下对他的偏见，他并不知情，如果他们真的和我们一样来自未来，和那个家族若真的有关系，那陆洬的身份也一定很特殊，我们要保护好他才能揪出幕后黑手。”

　　“……如果他们真的和那个家族有关，我会杀了他们。”江瀚海闷闷的说，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拳头，“不管是报叔叔阿姨的仇，还是那些无辜惨死的战友，我都会替他们讨回公道。”

　　烈昀看着江瀚海的背影，无声的叹了口气，他的眼眸中看不出什么情绪，思绪也逐渐飘到了远方。

　　那是一个下着雨的日子，压抑的人无法呼吸，烈昀正在家里的训练室练习着刚刚突破的E.F，那日的他心不在焉，训练时频频出错以至于被锋利的风刃划伤了手臂，望着手臂上那一道极大的口子，烈昀没有哭也没有闹，就这么呆呆地坐在地上，配备在训练室的人工智能察觉到了主人的情况，连忙派遣医疗人工智能为烈昀处理伤口。

　　可烈昀那天就跟犟上了一样，推开了给他处理伤口的人工智能，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心那么乱，训练室安静的出奇，只有他自己的呼吸声和机器‘嗡嗡’作响的声音。

　　直到烈望慌慌张张的冲进训练室，烈昀才知道这种慌乱从何而来。

　　“哥，爸妈回来了……”烈望的眼睛红彤彤的，显然刚才是哭过一场的，他抽泣着，努力不让自己的眼泪落下来，努力着不在哥哥的面前哭出来，可是这于事无补，大颗大颗的泪珠还是从眼眶中落了下来，他咬着牙，用力吸了吸鼻子。

　　烈昀没有说话，他甚至都忘记了自己还受着伤，一把推开烈望，冲了出去。

　　训练室离主庭院有些距离，他就这么径直冲进了雨里，倾盆的雨点打到烈昀的身上，雨水、血水一起浸湿了他的衣服，刺痛感占据了烈昀的大脑，可他却像毫无感觉一样，脸上交织着雨水、泪水和汗水，他的眼眶不知何时红了。

　　明明距离并不算远，可烈昀觉得像跑了一个世纪那般漫长，腿上就像绑了千斤重的石头一样，抬不起来。

　　当他真的到了主庭院，推开门，就看到了放在正中央的棺椁，旁边有一群人在那边抹着眼泪放声大哭，烈昀就这么站在原地，也不知过了多久，才迈开步伐走向棺椁。

　　棺椁里躺着的正是他日思夜想、明明很熟悉却又陌生的父母，他们此刻躺在一起，紧紧的握着彼此的手，安详的脸上还有着笑意。

　　那一刻，宗亲们的哭泣声似乎已经被烈昀隔绝在自己的世界里了，他伸手去触碰父母握着的手，冰冰凉凉的没有一丝温度，烈昀茫然地想着，他们的手从来没有像这样冰凉过，他记得爸妈手心的温度，滚烫炽热，绝不是像现在这样的。

　　一双手捂住了烈昀的眼睛，略微有些沙哑的声音从烈昀背后响起：“想哭就哭，别憋着。”
　　烈昀却无动于衷，他就这么直直地站在那儿，许久，他才听到自己的声音，是那样的无力颤抖：“爷爷，这是……真的吗？”

　　烈棱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以后……没了父母，你也要照顾好弟弟……”因为人均寿命有五百岁的原因，已经是爷爷辈的烈棱虽然已经一百多岁却还像个年轻人一样，可白发人送黑发人，这是让他万分不能接受的，他已经是烈家的族长，该有的权力地位都有了，他现在只想享受天伦之乐，与家人常伴，更何况烈攸是他唯一的儿子，是他和早逝的妻子唯一的念想，如今儿子和儿媳却先他一步去见妻子，让他……

　　烈昀没有说话，他就这么直直地站着，直到这个世界都和他断了联系。

　　他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天了，情绪的大起大落让他短暂性的失明了，望着他那双没有焦距的眼睛，烈棱是看在眼里痛在心里，更没有想到那帮宗亲会在第二天就和他提起家主之位易位的事情。

　　烈昀摸索着墙壁，一步一步从二楼走下去，来到了会议室的门口，他一直都知道宗亲对家主之位的向往和渴望。

　　会议室里，茶杯被重重地摔在地上，氤氲的热气还顺着往上爬，烈棱冷漠的看着这一帮权力至上的宗亲。

　　“小攸和闻昕死了不到两天，你们就想着烈家的家主之位了？那接下来还是不是想把我从族长之位上拽下来？”

　　“哪有的事情啊，只是堂哥死了，偌大的烈家总要有个管事的，伯父，您总不可能让烈昀和烈望来继任家主吧，他们今年才十一岁，什么都不懂。”烈昀的三堂叔轻敲桌面，笑了一下。

　　旁边，烈昀的叔公咳嗽一下，步步紧逼道：“就是说啊，您是族长，得为我们家族的未来考虑，如今最大的阻碍就是宁溪慕家，我们能在这样庞大的隐世家族之下分了白鹰星一半领土，也是祖祖辈辈努力的结果，当然要乘胜追击，您不能因为和他们交好就忘了自己的姓氏。”

　　烈棱气的说不出话，他深吸一口气，在他旁边的人工智能见主人气的不轻，便替他道：“诸位还是先回去吧，待家主和家主夫人下葬后，族长自会公布下一任家主名单，大家都可以竞争这个位置。”

　　“好啊，那就这么说定了。”得到烈棱身边的人工智能的肯定，那些个宗亲们才趾高气扬的走了。

　　烈棱长叹一口气，一种无力感无端的腾起，烈昀摸索着走了进来：“爷爷……”

　　烈棱看到动作缓慢的烈昀，连忙让人工智能把他带到身边，担忧的看着孙子：“你怎么来了，刚才的对话……”

　　“我都听到了，您不用隐瞒……”烈昀那没有焦距的眼睛就这样无端的看着烈棱。

　　烈棱揉了揉烈昀的头发：“你不该知道的……”

　　“死的是我的爸妈，家族内部权力的争夺其实我很早之前就知道了，这些事情其实不用跟我隐瞒的。”烈昀的声音冷冷淡淡的，听不出一丝情绪，自从懂事后，他就学会了很好的控制自己的情绪，可眼里的难过却是逃不过最亲的爷爷的捕捉。

　　哪怕再成熟，再要强，烈昀也只是个十一岁的孩子，更何况他的父母又很少陪着他和烈望，什么委屈都只能藏在心里，渐渐的便戴上了一张面具。

　　烈棱把烈昀拉到怀里：“我知道你难过，但是……小昀，你要坚强，除了你，我没有办法放心把家主的位子交给别人，他们都说烈家是除了慕家以外白鹰星上权势最大的家族，可你要知道天鹰星系是纳尔家族当政，慕家权势太大会引起他们的警觉，迫于压力慕家将权力分给了我们家，我们从头至尾都是追随者，要对自己追随的人时刻保持忠心，绝不能被滔天的权力蒙蔽了眼睛，白鹰星是我们的根基，为这个星球的公民着想才是我们立身之本，你要像自己的名字一样，去给更多的人带去光明和温暖。”

　　“我……知道了……”

　　“成为家主将会让你暴露在公众视野下，你会面临无数来自深渊的危险，但你一定要承受住，我已经给慕家的家主说明了就让你继任家主，不要怪爷爷，这是为了我们家的未来，为了保护好你弟弟，为了给你惨死的父母报仇，你一定要坚强。”

　　“我记下了。”

　　祖孙的谈话除了他们自己以外没有任何人知晓，家主葬礼上，披麻戴孝的烈昀被族长烈棱定为耘黎烈家的下一任家主。

　　这个消息一出，让在场所有的族亲都猝不及防，而烈昀和烈望却无动于衷的跪坐在父母的棺椁之前，拜了拜，然后面无表情的接受了自己的命运，失去父母庇佑的孩子已经长大，他们从此将自己独立面临未知的风雨。

　　而自那一刻开始，烈昀就已经对未来无数次暗杀做好了准备，也坦然接受了无妄的命运，并准备和它斗到底。

　　时隔多年，再次回想起这些事情，烈昀只是觉得有些感慨，多年前他没有办法选择自己的身份，就这么被爷爷推上家主的位子，儿时那个幼稚的梦想也早就随着奔腾的时间长流远去了。

　　“其实，我还真的很喜欢橙子味的水果糖呢……”

　　黑夜中，没有人听到烈昀的喃喃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