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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莫觉我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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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觉我浅
话说几天之后的又一个周末,吴误坐在警局附近的一间饭店的茶桌旁边,她在等人。
因为她听说颜知寒辞职之后经过易析的举荐通过了一系列的测试,反正笔试或者面试之类的,终于获得资格成为了一位老师,因此其实今天她会在这里等人,是想替颜知寒庆祝一下,顺便见到易析和詹无谋,还叫上了文鲁,但是没请关老师,怕她卷子没改完。
“诶,你怎么也在这里”她瞥见对面站着一位熟人,于是对那人大喊。
只见那人长相温文尔雅,有点像学校实验室的那位白先生,但又不是他,正在对吴误温柔地笑着,他身披一件米色风衣,长裤的裤脚位置有一点灰尘,皮鞋上也是如此,似乎走了比较远的路,脸上和手心有残留的汗珠。
“我说墨尚潜你别光顾着笑了。”吴误再次对他叫道:“还记得我吗?”
“记得嘞,我的噩梦还记不住?”墨尚潜边走近她边半开玩笑一样地小声说:“以前大学里学经济学最讨厌的一个,就是你这个死家伙把我学理的梦想破灭的不是?嘴炮一样怂恿我一起学经济,话说你后来怎么又去当警察了的?”
吴误听到之后纳闷:“搞得我多坏一样,知道你是说着玩的,那你现在是做什么的”
“打算从政,我是公务员。”墨尚潜平缓的语调中带一点讽刺,说话的时候还顺便走了过去,和吴误握了一下手:“吴误可还服我?”
她只好满脸堆笑地点头,但是两人还没聊完,就回头看见文鲁背着书包低头走进来了。
“好久不见了,花生?”吴误反问道,至于她提到的“花生”这个词,是文鲁的自嘲,她这星期学校实验考试一直没过,想起《福尔摩斯》里同样是医生的约翰.华生就自愧不如,于是自嘲,前几天告诉了吴误。
“这谁啊?”墨尚潜凑近了问道:“你妹?”
只见吴警官哈哈大笑着说道:“才怪,你可以问他们两个了。”
说罢她回头凝视门口。
“那不是,她没妹妹的。”只听詹无谋叫道:“那是她朋友的朋友,叫文鲁。”
“我们刚刚在学校外面路上碰到她了,这货的医学实验考试终于过了。”颜知寒牵着詹老板补充。
“对了,易先生人呢?”他突然发现只有易析现在还没到:“他怎么没来?”
文鲁在后面小声猜道:“他不就在转角处的那张桌子旁边吗?”
众人一起看过去,发现真有一位面庞较黑且瘦瘦高高,戴圆框眼镜,身穿夹克的青年人在那边,动作神态好似在等人。
确定之后几人就去易析的桌子边坐下来。
“那个,我在这等你们好久了。”易析腼腆地对他们嘟囔道:“所以是,找我有事吗?”
吴误见状立刻道歉:“对不起啊,之前没找到你。”
“没关系的,他说话习惯这个样子的。”颜知寒和文鲁补充道,毕竟他们之前在易析还是老师的时候就和他都认识了:“你说是吧,易老师。”
易析笑着点头;“我尽量改,尽量改掉啊。”
“文鲁,这个名字听着好熟悉啊,嗯,没错了,我肯定认识你哥的,他叫关随对吧,他现在在哪啊”墨尚潜转移话题说。
“给埋了。”没等吴误解释,文鲁就这样意想不到地回答道:“你问这个干嘛?”
还没讲完,颜知寒已经愣在一边不敢言语,同时转头过去盯着吴误。
“这下和我同感了。”他不久之后对文鲁嘀咕,颜知寒他哥不也挂了的吗。
“颜诩墨没和你一起来吗?”文鲁无奈地笑了一会之后问他:“有上兴趣班?”
颜知寒不说话,于是乎詹无谋帮着他回答说道:“没有,他这会在骑车过来的路上,应该很快就到这了。”
“颜老师你喝酒吗?”墨尚潜突然冒出一句话。
坐在他对面的颜知寒听后拼命摇头,一个方面是因为他不习惯被这样称呼,刚当上老师嘛,还有就是真的是怕了酒了。
“哈哈,那就算了。”墨尚潜继续笑道:“那易先生呢,意下如何?”
易析同样被问得一愣一愣的,但是后来想了想回答道:“嗯,可以是可以,看喝多少。”
“詹老板你千万别跟易先生坐一块...”过了不久墨尚潜边牛饮边说道:“不然会出现毁灭式身高差。”
“那可没这么夸张。”易析依旧保持清醒,因为他喝酒时只是轻轻缩几小口而已。
然后墨尚潜自己觉得没意思,又换了个话题,盯着颜知寒对易析说:“呃,那你以前认识他吗?”
“不,但是确实是我让他去当的老师,再说了,他教初中的,我现在又不是教书的,不然我就要跑高中去了。”易先生边摇头边嘀咕。
坐在他旁边的文鲁注意到吴误自从墨潜醉酒的时候开始就一句话也没讲,而且她似乎准备在他们聊得正嗨的瞬间走出去。
她好像听到了吴警官电话的铃声响起来。
“老宋,都说了你没杀人罪名,木炭的死因上星期就查到了,基本和刀伤无关。”吴误捡到机会就出去打电话了:“你紧张个毛,他挂掉是因为重物砸击加上心理问题导致的压抑表现,比如他死之前说的头痛,再不信文鲁就在我旁边,你可以找她和白先生多次确认。”
电话另一头,宋风行的声音在剧烈颤抖:“那...谢谢了...我过来找你们。”
“你把电话给我一下可以吗,我想和宋风行说几句。”文鲁跟过去对吴误问道。
“好。”吴误把手机递给她:“给你。”
于是只听得文鲁清了一会嗓子说:“老宋,你真觉得你杀了他?”
宋风行在对面做肯定回答,他的鼻子好像堵了,一直有擤鼻涕的声音传到文鲁的耳膜。
“那么给你举个例子。”文鲁说:“我是没勇气也没理由去伤害诸葛沉的,我也不想,也没有,因为她是我的同学。”
“这我知道,然后呢?”宋风行问她。
文鲁继续说道:“同理,你也没理由杀我哥对吧。”
电话那头没声音,因为老宋拼命点头。
“所以你就没有任何作案动机,你自认他是挚友,那就不可能去杀他。”文鲁说得很缓慢,因为在尝试理清思路:“那么是谁指使你的”
“你哥自己硬要我砍他。”宋风行依旧擤鼻涕。
文鲁当场懵了:“嗯?”
“算了,这样,你不用过来,因为白先生并不在这里,我哥的尸体主要是他检查的,我上次只是协助。”她停顿了一会说道:“等会我和颜老师过去你那,但是你在哪处啊?”
“不是,你说和谁?”宋风行疑惑。
于是文鲁补充说:“颜知寒啊,他最近辞职去当初中化学老师了。”
“唉,你的语气越来越像...哇哦,天呐—”说完之后她听到老宋低声自语。
“我懂你想说什么。”文鲁会意:“这就是真的心有灵犀之类,是指我和我哥”
宋风行继续说:“也许对吧,此题回答是正解,正合我意。”
“那我们待会见到再说,可以吗?”文鲁顺势问道。
宋风行答应了,他挂掉电话等人。
文鲁将电话还给吴误,随后抽身去找颜知寒和易析说明此事。
“我怎么觉得也想跟去?”詹无谋听到计划后就问道:“请务必带上我。”
硬要问詹老板说为什么的话,那就是她感觉关随的死和宁愚前几天的举报电话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但是文鲁则认为她纯粹想粘着颜知寒,仅此而已,这医学生不知道那件奸商偷渡,她哥从看守所里出来之后做黑客的案子。
于是乎几人出发去找老宋,吴误也回局里,独独留下看似分不清状况的詹老板。
“诶,墨墨,你怎么才来?”正走出那间小店的时候,她一眼瞄见颜诩墨向自己的方向走来。
只见颜诩墨推了推眼镜,把头上的汗擦掉,还扶着自行车笑了笑:“对不起,但是除了叔和易先生还有吴误姐姐他们之外,今天还有谁和你一起呢”
“就是吴误的老朋友啦,还能有谁?”詹无谋反问他说道。
其实她猜到了墨墨下一句大概说什么了,所以尴尬地微笑着,只是不回答。
“关随和文言儿呢?”他说:“自从上次看动漫就没见到他们了,好想他们啊。”
唉,果不其然的。
“你不叫关随师父了?”詹老板试探道。
颜诩墨闻言微笑:“他上次说叫着别扭,我想想就改回来了,不然他生气后果那叫一个严重。”
如何“严重”詹无谋也猜得到,多半是指叫他背文言文,正所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嘛,关木炭最恨古文里头的生僻字了。
“他没来。”詹无谋迟疑了一会后回答:“估计你以后只能盯着星星想他了。”
顺便提一下,关随被杀时颜诩墨不在詹无谋家里,所以没接到吴误的通知,不知道。
“那文言儿是不是还好好的?”颜诩墨着急了,他知道詹老板什么意思。
詹无谋又笑了,是柔和的笑:“是,她很安全,你放心。”
“那就好。”墨墨松一口气,心情却依然凝重,只是詹无谋这次看不出来。
之后他又在街上走了许久,也不知道詹无谋跑哪去了,他一直是那样低着头,自然对路旁的景色视若无睹,不过也真是没心情看。
“墨墨啊,你回家是不是?”颜诩墨听见这话随即停下脚步,猛然一抬头看到墨尚潜笑笑地注视着他,双手放到风衣口袋,语气平缓:“我带你回去?”
颜诩墨只是不说话,往前跨几步,想要甩开墨尚潜,不是怕陌生人,也不是因为见不着师父,是本来就不想和任何人说话,除了他叔和文言儿之外,换句话讲,其实自从误伤案开始他就变这样儿了。
也不算是当时关随那样的消沉,而算是一种厌世的情怀,颜诩墨自己也不懂,只是反对现状,他以为的。
比如,他不知道何时再不太想和詹无谋那种人多说废话了,感觉不对劲,不过刚才那段对话,颜诩墨在心里面管它叫被迫。
“不好吗,那你能不能和我讲一会话呢?”墨尚潜继续说道。
颜诩墨实在无奈,怕他再啰嗦,于是回答道:“我不认识你,不过好吧。”
“那我先告诉你一件事情。”墨潜说:“你知不知道老詹和你叔最近从上海回来为了做什么?”
颜诩墨当然摇头,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和你说吧,詹无谋这些天以商人身份潜入了宁愚的贸易集团,但是其实那集团里还有个组织,藏得很隐秘,连宁愚自己都不懂。”墨尚潜滔滔不绝。
“你怎么知道的?”墨墨有点好奇了:“都告诉我,行吧。”
“我是从政的啊,上级让我去查这玩意啊!不然你以为我想和你婶一起工作啊”墨尚潜回答:“据说那组织,本来是一个乐队,专以国学中的‘花中四君子’的植物名作代号,为首的是鼓手杨城尘,代号‘寒梅’,为人诙谐,除了打鼓还会快板,并对物理磁学是‘真爱’,其次是主唱孔憾,代号‘幽兰’性格上有点迂腐,守规矩,但是最喜欢马拉松和蹦极等极限运动,真不懂他什么毛病,键盘手‘雏菊’名叫陶不归,随性豁达,没什么爱好,也没什么明显缺点,至于原本的‘墨竹’,比较含蓄,人也不知所踪。”
颜诩墨觉得纳闷,这个乐队为什么是个“极度危险犯罪组织”。
“原本是没什么,但是从‘墨竹’失联开始,这乐队性质就变了,越变越糟糕,甚至诈骗宁愚。”墨尚潜注意到他不解,于是接着说。
“等一下。”颜诩墨突然问道:“你觉得詹无谋是我亲戚”
墨潜疑惑:“那她是你谁啊?”
“我叔的老朋友,我讨厌她。”颜诩墨无奈地回答他的问题。
“哦,对了。”墨尚潜隐约感到他话里自带一股真正的恨意,于是转移话题:“你饿了没有?”
颜诩墨在他说完的瞬间条件反射似的回过头来。
看他这样墨尚潜就顺势猜道:“哟,你真的饿啦,对不起,刚才忘记你会过去找吴误,我们就先走出来了。”
颜诩墨略显麻木地点头,但是依然没有笑容。
“呃,那这样,你去我家,我请你吃面,好吧?”墨尚潜尴尬地继续说着:“总得感激一下吧,正面回答?”
可是墨墨才不,因为对面全然是一位附庸风雅的吃货外加话唠啊。
“其实,你们忘了一件事。”与此同时,文鲁在去找宋风行的路上说道:“我学的是心理医学,开学时跟着白涟在实验室是他想再教我点生物实验常识。”
“那么说你哥的死因是谁查的?”吴误疑惑。
停顿几秒之后文鲁回答道:“的确是我啊,白涟先生是助手兼指导。”
其实吴误那个问题根本不用问,对于文鲁,她哥死了她肯定痛心疾首啊,并且错不在她。
这就明了了,文鲁是心理医学生,在检查伤势方面肯定有点心有余而力不足,所以关随死她面前的时候她茫然无措,而她老师白涟虽然实验比她有经验,但却盲目自信,大有所谓“救世主”的感觉,越这样想救许多人,越是无能,越是自食其果。
这只是一小部分的明了,至于关随为何会轻易做黑客被警方定罪,并用重物砸击致死,要说深层原因,还是后话。
于是书归正传。
“颜老师,我们去那能帮什么忙啊?”易析边驾驶汽车边问颜知寒,他们和吴误是同时同地出发,但是却想从不同的路绕过去。
“专心看路,能帮什么帮什么吧。”颜知寒有点闷闷不乐地回答:“我们尽量快点过去。”
易析却在下一秒别扭地突然对刹车猛踩几脚想要停下来,只见车子挡风玻璃前面的路边路过一个女生。
“柯小南?”那女生转头过来说,说话的时候嘴角上扬,两排白色的牙齿露出来一点,似笑非笑:“有什么事吗?”
不嫌说话繁絮,这里就事先说明一下,易析还在当中学老师的时候,不叫易析,那会他是易南柯,而此时站在对面那女生是他原来的同事舒将璃。
于是这会,易析把名字的事告诉了颜知寒。
但是因为他们还有事要办,故而不再在路上做停留了,匆匆向舒将璃告别,继续赶去和文鲁汇合。
“那个,詹老板会不会跟来啊?”几分钟后到达宋风行家的楼下,易析把车停好,随后问道:“她说好协助的,有没可能食言”
这会颜知寒听易先生这么一说,回答的声音稍微变大了一点:“不可能。”
“你现在是工程设计?”然后他转移话题,说完这句就下了车。
“对啊。”易析跟着他,把车钥匙丢给他:“你也去过的,我原来在上海教书的学校附近,是不是有座桥”
颜知寒对易先生说的桥印象不是很深,因为当时打算当老师的时候只顾进出学校了,但是路上隐约是有瞥见这么个东西的。
于是他点头。
易析继续:“那桥,我设计的。”
说罢两人上前去敲老宋的门。
“嘿嘿,爽吧”此时,在墨尚潜的家里,他问颜诩墨说道:“我厨艺如何?”
再看对面的颜诩墨,很小口的砸吧着一碗面,嘴上却有零星的辣椒油,并不回答墨潜的问题。
他是被这位吃货政客先生硬拉回来吃午饭的,后来知道,他和自己的叔叔认识。
“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恨老詹吗?”片刻之后他看到墨尚潜泡了杯咖啡一本正经的坐在自己的旁边问。
还没等墨墨回答,他就凭带了点职业病的个人想法自动补全:“她向你借零花钱?她动不动打扰你?你想不被你叔和她管着?她破坏社会治安?她拿看着你同学不开心当做笑话她犯法?她没收你学习剩的资料?”
如果颜诩墨不喊停,这货可能给他上一节犯罪心理解析课都有剩。
“不是,她势利。”颜诩墨被他猜得受不了,于是尽量低沉地说道:“和我再讲讲宁愚被乐队敲诈的事。”
“好吧,据我所知,推荐你叔当老师的易南柯,在外地设计了一座桥,离宁愚的集团地址很近,我和你讲的那个乐队,本质上就是犯罪团伙,据悉他们有计划,说是去那边把桥炸了,顺便又把宁愚坑一次,现在却还赖在江南没出发,你叔和老詹回来除了庆祝当上老师之外,还有个隐藏原因就是你叔辞职时大黑脸穆长空留给他这最后一个案子要查。”墨尚潜边喝咖啡边说。
他身为政客,消息灵通,当然知道那么多。
颜诩墨的脸顿时黑下来,他担心...
“现在关随死了,这样探案的时候,墨尚潜不能帮除了消息之外的忙,我叔没心机,老詹爱装做自大,唯利是图,文鲁...太书呆子气。”他想着。
其实如果他师父还在这,也不行,因为太会瞎想各种计策,还好他死了,给颜诩墨留了个机会。
再看宋风行家中。
“我知道大黑脸认为关随是小人,但是我也没想到会真想杀他的,老宋不必难过了吧,你不是罪犯。”吴误安慰他说。
老宋啥也不说,只用抹布擦他的剑的剑刃。
这不像是老宋自己犯不犯罪的问题,而是他觉得关随是不是穆长空定义中的罪犯,他感到这鬼才...
死得不值。
干嘛一定得至真至善才是好人,凡是人都复杂的,非要断定个黑白,为何那么绝对,不对,这种非要说个青红皂白的观点好像能用病态形容。
听得玻璃破碎的声音,众人吓了一大跳,老宋平常背着的剑,碎了,碎片上的凹槽里有凝固了的暗红色的物体,文鲁走近去猜,那东西结在剑上好久了,感觉都是血。
不过啊,他们再怎么愧疚,这案子,主要还是大黑脸闹的主观,直接杀了本不能杀的人。
但是穆长空自己不懂,还在警局以为大义凛然外加惩奸除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