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呓》苭甜

1、Chapter 1

　　医院
　　外面走廊上的熙熙攘攘，吵闹声不断，各种混杂的声音堆积到一起，却丝毫没有影响到房间里的人。
　　女孩坐在医生对面，双手放在腿上，大拇指和食指不断摩擦，像是以此来掩饰自己内心的紧张。

　　医生翻看着她刚刚做完的检查报告，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看向对面女孩的时候，眼神有些微变。
　　“根据检查结果显示，是脑癌。”

　　他放下手中的报告，对面前这个女孩宣布了死亡倒计时！

　　“能治吗？”
　　知道结果后，女孩的眼里闪过一丝震惊，但一秒后随之消失，像是来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一般。
　　“很难，已经是属于晚期了，但是现在我们国家的医疗机构已经越来越好了，也有过成功的案例。”

　　从医生办公室出来的云咿心里不断的在消化刚刚所听到的，她并没有给医生答案，因为她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坐在医院大厅里的椅子上，手里拿着检查报告，心里百感交集，听到结果的时候，她觉得像是解脱了一般，同时又觉得命运的不公。

　　仿佛命运给她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内心的平淡让她觉得反常。
　　“妈妈，脑癌是什么？”
　　耳边传来一个小女孩清脆悦耳的声音，她转过头，看向坐在她旁边的小女孩。

　　她的身上穿着蓝白条纹的病服，云咿看到她的手上戴着血红色的手环。
　　她的笑容却是那么的灿烂，梳着马尾辫，笑着问旁边站着的妈妈。
　　当她问出来的时候，云咿下意识的将自己手机的报告单盖住了，抬眼看向那位母亲。

　　女孩的妈妈一脸抱歉的朝云咿递了一个眼神，随后又蹲了下来，伸出手温柔的抚摸了小女孩的头解释说：“那是姐姐生病了。”
　　小女孩听到后将她的小手握住了云咿的手，那手很软，像是棉花糖一样，但是很温暖。

　　“姐姐，你不要害怕，妈妈说我是小天使，生病是因为在和小恶魔对抗，所以我们要努力，要坚强，打败了小恶魔之后我们的病就会好了！”
　　小女孩天真的面容让云咿有些许愣神，像是没有想到她会将童话般的故事说的那么认真。

　　云咿望向女孩的妈妈，她温柔的看着小女孩，但是眼里的心疼却掩饰不住，或许正因为有这么善良的母亲，所以小女孩才能够那么的幸福吧！
　　如果这个世界真的有神明的话，她真的想要把那位神明抓出来，狠狠的臭骂一顿，为什么要让那么可爱的孩子生病。

　　可是她却是有心无力。
　　“姐姐会好好加油打败小恶魔的，所以你也一定要好好努力哦！”

　　云咿反手握住那双柔软的小手，笑着加入到那个所谓不真实的又给人希望的童话故事中。
　　打开家门的那一刻，云咿随意的脱下鞋，连拖鞋都不想穿，径直走进屋子躺在沙发上，就在一个小时前，她的人生好像彻底改变了，坚持了许久，最终也没有躲掉命运。

　　窗户外面突然闪出一道闪电，刺眼明亮的光照进了屋子，天色逐渐暗了下来，整个在几分钟之内陷入了黑暗，像被烧焦黑铁一般的乌云将整个天空盖住，大风吹的窗户呲呲的响，让人的心里变得逐渐恐慌。

　　她伸手在漆黑屋子的墙壁上摸索着，最终摸到了一块方块，方块上有一个凸起，云咿轻轻一按。
　　白色的灯光从天花板上洒下来，她下意识的伸手挡住眼睛，过了几秒钟后缓过来，逐渐适应了那片光亮。

　　这一刻她仿佛看到了这个世界的两面，而她身处在光的世界里。
　　距离黑暗
　　只隔了一面墙壁的距离！

　　身处一个安静的环境里，一阵急促吵闹的手机铃声把她带回到现实。
　　来电人显示的是奶奶，每次看到这个备注，聆听就知道接下来即将会发生些什么。

　　像往常一样犹豫了几秒后才接通，打开免提，还没有说话，对方就熟练的开了口。
　　“在上班吗？”
　　语气中带着温柔和关心，云咿感觉自己再次产生了幻觉，仿佛自己是真的被关心了一般。

　　她语气平淡的回复：“今天请假了，在家休息。”
　　这话刚刚说完，她就一下从被打回了现实，对方的语气一下就激烈了起来。
　　“怎么就这么娇气，上个班就累着了？就每天在公司坐着玩玩电脑啥的，休息一天，你整个月的全勤奖金都没了！”

　　听完后云咿明白，话里的关键就在那所谓的全勤的奖金。
　　想起今天发生的事情，云咿深呼吸一口气，尽量的缓解自己得情绪，外面雷声阵阵，感觉下一秒它就要劈进这间屋子。

　　要是换做以前，一到夏季打雷，她每次都是躲在被子里。
　　她害怕
　　到了十八岁，她依然害怕，刚刚开始一个人出来工作的时候，面对雷声，她总是要把家里的电闸关掉才能安心，总是在犹豫要不要将手机关机，关掉后她会觉得自己很无助，不关她又莫名的觉得恐惧。

　　直到后来......

　　耳边还不断出来奶奶的教育，让云咿听的有些不耐烦：“还有事吗？没有我就挂了。”
　　“等等，你那里还有钱吗？就你爸最近经济方面有些紧张，你也知道他不容易找到你现在的阿姨，要是这个时候被她发现你爸爸没钱，估计就又要跟你爸分手了。”

　　云咿就知道，她一旦打电话果然没什么好事，每次都是这样，打电话开口就是要钱。
　　这么多年来，寒心是真的，但最终又不得不心软。

　　“我没钱了。”
　　“你就有多少给多少吧，你爸爸回家对着你爷爷哭，让你爷爷想办法给他借一万块钱，你也知道，你爷爷能借的都借了，实在是没钱了，按道理来说，他始终是你的亲生父亲啊，你就帮帮他吧，他以后会还的。”

　　这样的话云咿已经不记得听了多少遍了，最近一次听到还是三个月前，同样的说辞，标点符号都不带变一下的，只不过就是金额的变化。
　　手里还拿着检查报告单，上面的几个大字让云咿的脑袋有些发痛，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

　　犹豫了一下，她还是开了口：“我是真的没钱了，我一个月工资就那么点，我总得保证自己的日常生活吧！”
　　“你就稍微过节约一点，让你爸先把这个难关过了再说嘛！”

　　很显然，那个人从没有管过云咿过的怎么样，关心的只是她的儿子。
　　“我没有那么多，能给多少就给多少。”
　　云咿的语气已经变的完全冷漠了，但是她依然心软了，听到电话那头上了年纪的声音，她始终不忍心，全当尽她应尽的义务。

　　“行行行，你快把钱给你爸转过去，他急着要。”
　　话刚说完，云咿就把电话挂断了，熟练的不能再熟练的操作，一分钟后成功将钱转了过去。
　　几秒后手机上发来一条银行卡余额记录，【您好，您的余额为80.00。】
　　看到那个数字，云咿觉得自己已经快要崩溃了，眼眶逐渐变红，泪水在眼里打转，她拼命呼吸，试图想要把眼泪收回去，可是最终还是从眼角滑落下来，滴落在手上，滚烫的泪珠让她感到一丝温暖，可是这温暖却异常痛苦。

　　钱转过去后，她的手机安静了许多，甚至没收到任何回复和电话，画面定格在那个界面。
　　外面的雷声已经小了许多，还有微弱的闪电在闪动，雨却格外的大，风吹进屋子，让聆听觉得很冷。

　　喘了一口气，她才慢慢起身去洗漱，折腾了那么久，她已经忘记了自己已经一天没有吃饭了。
　　等洗完澡出来后，饥饿感加剧，她冷哼一声，仿佛像是在嘲笑自己一般，仅剩八十块钱的她，有什么资格去吃饭。
　　她甚至已经开始遗忘自己生病的事，而是在想自己明天的日子该怎么过。

　　躺到床上的那一刻，云咿睁着眼睛忘着天花板，觉得自己好累好累，可是她却不想睡觉，想让自己清醒。
　　现在的她
　　每一秒都是在倒计时！

　　早晨醒来，是被外面的汽车鸣笛声吵醒的，云咿揉了揉自己发涨的头，从床上爬到洗手间的时候，她整个人都是懵的。
　　直到看到厕所的镜子，云咿才清醒过来，记忆一点一点恢复。
　　快速的洗漱一番，换好衣服后就出门了。

　　向往常一样走路上班，路过她经常早晨去吃的早餐店，唯一一次她只能站在店外看一眼，然后当做路过离开。
　　“这有些文件需要你帮忙打印一下。”
　　一进门云咿的手上就接到了一摞文件，旁边站着一个女生，她手里正拿着一只口红打算往嘴上涂，眼睛完全忽视云咿。

　　云咿低下头看手上的东西，她想要拒绝，可是看到对方的模样，最后还是止住了。
　　“好。”
　　她答应后走到办公桌上，开始进入工作状态，整理那些仿佛快要堆上天的文件。

　　肚子突然闪过一丝绞痛，云咿用手紧紧的按住，眉头皱起，看来是没有吃早饭的原因，导致胃痛。
　　即便如此，她依然强撑着。
　　“云咿？你怎么了？看起来不舒服的样子。”

　　旁边的男同事毕饶看出了她的不对劲，她的脸色不太对劲，有些发白，额头还在冒着细汗。
　　云咿摆摆手，强撑笑着的说：“没事。”

　　整个公司里，对于云咿来说，只有毕饶一个人关注到了她，他是一个很细心的男孩儿，刚刚毕业后不久来到公司实习，前不久实习刚刚通过。

　　“我这里有几颗糖，你吃一点吧。”
　　毕饶说完就把糖放在了云咿的桌上。
　　她本想说不用，但是肚子里的疼痛实在让她有些无法拒绝。
　　“谢谢。”
　　说完她就连忙拿一起一颗糖拆开往嘴里送去。

　　可是对于她来说，依然是杯水车薪，丝毫没有所缓解。
　　最后实在没有办法，她去休息间拿了一点小蛋糕吃，饥饿感和疼痛感让她顾不了任何形象，只想快速的填饱肚子。
　　“哟，你怎么吃的这么狼狈，简直就像路边的乞丐一样。”

　　说话的女生就是刚刚给云咿文件的女生，她叫吉木晗，仗着自己的男朋友是公司的总监，总是不把人放在眼里。
　　尤其对云咿。
　　她眼里充满了鄙夷与不屑。

　　让云咿不自觉的停止了嘴里的咀嚼，两秒后她无视了吉木晗，端着杯子喝了一口水，将嘴里的东西都咽下去，打算绕开她离开。
　　但是结果很显然，吉木晗心里不满云咿对她的无视，仿佛是挥舞了一个重拳，最后却打在了一团棉花上，让她白费力气。

　　“怎么？说你是乞丐你心里不满了？也是，毕竟已经穷的来公司里蹭吃蹭喝了。”
　　吉木晗直接挡住门，阻止云咿出去。
　　看到她打满了粉的脸，如骨灰白一般的粉底加上血红色的口红，要是去演恐怖片，一定能够吓倒不少人。

　　“让我出去。”
　　云咿不想跟她吵，身体也不舒服，现在她甚至感觉自己已经开始头痛了，应该是病引起的。
　　她现在甚至已经懒得抬起头与她对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一直都是云咿的做风，她向来习惯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越少人发现她越好，这样她能活得轻松一些。

　　吉木晗的性格公司里面的人都心知肚明，谁叫她有后台呢！
　　这个世界上，每一个人内心都存在所谓的黑暗因素，只不过大家都擅长于伪装，只要火不烧到自己身上，那么看看热闹又有何妨！
　　吉木晗的公鸡嗓让外面正在工作的人都听见了，大家陆陆续续把目光投在了她们两个身上。

　　有些纯属就是为了看热闹，工作累了，就当看了一场喜剧。
　　然而没有一个人打算上前来制止这一切，似乎已经见怪不怪了。

　　吉木晗看着她无助的样子，讽刺的笑着说：“你要是承认我刚刚说的，我就放你出去。”
　　承认什么？说她是乞丐吗？
　　云咿再怎么样，她也听不得别人的侮辱，她抬眼看着吉木晗，心底深处的寒冷只有她自己知道。

　　“ 如果你想耽误工作的话，那我可以陪你耗着。”
　　云咿无所谓的说道，大不了要死一起死，她也料到吉木晗没有这个胆量。
　　说完后，她轻轻抬头，眼神转向桌上的那一堆文件，她知道那是上面安排给吉木晗的工作，如果完不成，被骂的也一定是她。

　　吉木晗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看到的是她刚刚强行塞给云咿的工作。
　　随后恶狠狠的瞪了一眼云咿，将身体挪开轻哼一声：“算你狠。”
　　云咿从她旁边走了出去，一口恶气没有出，她的心里一定是不好受的。

　　回到座位上，云咿装作一切都没有发生的样子继续工作，刚刚吃了一点东西，肚子已经好受许多了。
　　周围人的目光也逐渐收了回去，虽然说她从未在意过。
　　说实话相比起来，她觉得吉木晗其实已经算好了，再怎么样她也不会搞背后的动作，讨厌就是讨厌。
　　而有些人，表面上装的善良，却比谁都希望你不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