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六章 夜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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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提拉斯王大寿，全阿提拉斯大庆三天。
今天的绯洛斯特身着银色正规皇家服装，和左侧的七弟烨利斯特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眼睛不时看向自己正对面的人，却不知自己的行为被有些人尽收眼底。
“哥，不是我说你，有些东西注定了得不到，又何苦为难自己呢？”绯洛斯特闻言一愣，看向左侧正在饮酒的弟弟，意识到这是密语传声（不用张嘴发出声音，通过意念直接传到对方脑海中的说话方式）。
绯洛斯特微微苦笑，并不作答。再次抬眼看向对面的人，却发现对面的杨瑜亦在看他，那黑色的眼眸竟让他想起了另一个同样有着黑发黑眸的人。
忧儿……
每每想到那个聪慧的人，绯洛斯特总会不由自主地微笑，还记得上一次见他是在三天前的夜晚，他们整整聊了一晚上。
三天前的早朝，绯洛斯特当着满朝官员的面提出要革新内部政治“四步走”的想法，却被全体官员批评得体无完肤。没有了平日了阿谀奉承的虚伪嘴脸，取而代之的是自私自利的真实本性，看着那些因涉及自己的权势利益而争论得面红耳赤的官员，绯洛斯特感到一阵恶心。要不是因为自己王子的身份，他们说不定连“叛国之罪”都能扣到绯洛斯特头上。但让他失望的是连自己的父王亦不采纳自己的建议，心情郁结的绯洛斯特当时想到的只有那个自己无比信任的人——黄淑忧。
刚安顿好自己的小妹睡下，淑忧叹了口气走出船舱来到甲板上。自己的这个妹妹从小就爱缠着自己，想不到长大后更变本加厉，这次竟然追到阿提拉斯来。再次在心中叹了口气，淑忧正准备关船歇业去突然感受到一股熟悉的魔力波动从身后传来。微笑着转过身去，接下来映入眼帘的景象让淑忧一生都无法忘怀。
一个银发飞扬的潇狂男子出现在圆月之中，他斜坐在乌篷船顶，白衣，黑纱，飘逸的银发在夜空中飞舞！巨大的、滚圆的、妖异的银色月亮静静照在他身后，他仿佛是从月中现身的精灵！
压抑住内心的波涛汹涌，淑忧不动声色地微微笑道：“顶上夜寒风高，绯你不冷吗？”
“呵呵。”绯洛斯特笑得俊逸，魅惑，不可一世。不知为什么，一见到他，自己的心情就变得出奇的好。他的美糅杂着邪媚，却不会让人觉得脂粉气，反而有种张扬的英武。足下一顿，人已轻飘飘从月中船顶飘然而下，落地后悠然一转，正站在淑忧面前。只见银发飞扬，华服翻舞，脸上挂着的俊逸微笑真可颠倒众生。淑忧不得不再次承认，这是个很有魅力的男人。
淑忧领他走进船舱，笑着说道：“你今天来得可真是时候，正好尝尝我家乡特有的碧螺春茶。”
看淑忧泡茶是一种享受——焚香，洗杯，落茶，冲茶，刮泡沫，倒茶，点茶……动作如行云流水，一举一动透着一种骨子里的华贵和幽美！绯洛斯特愣住了，他从来就没想到，居然会有人泡茶泡得这么漂亮，那么……有气质！
绯洛斯特学着淑忧的样子细品杯中之物，闭目享受下，顿时只觉得一种从未体会过的茶香由上而下，整个人都有种清雅至远的感觉。
“这茶怎么没见你以前拿出来招待我，莫不是今天朋友亲戚捎来的？”
“嗯，我妹妹。”
“噢？怎么没见到人？”绯洛斯特边说边左右张望着。
“刚刚睡下。说起来，你这么晚来做什么？该不会是到我这来蹭茶喝的吧。”很明显不想在关于自己妹妹的话题上多做停留与深究，淑忧巧妙地将话锋一转。
绯洛斯特面色一黯，搁下手中茶盏：“今早接到消息说阿提拉斯管辖的五位创世神似乎联合起来在各自的空间领域里训练军队，怕是有谋反之意，但心寒的是我阿提拉斯居然无一人敢主动请战，我睡不着，想到你，便来这了。”
想到今早朝中之事，绯洛斯特怒极反笑：“我今早向陛下提出了内部革新政治‘四步走’的策略，结果被群臣批驳得体无完肤，说此策动摇国之根本，他们不惜一死也要阻止此策推行。”
“噢？”明显地被挑起了兴趣，淑忧问道：“哪四步？”
“废除世袭制，以才选官，大小官员就职前到人间历练，祗族将天谴划入正规刑法。”绯洛斯特淡淡地说道。
淑忧一惊：“天谴？难道是民间传说的那样，凡是在其他空间运用了不属于该空间的力量，便会受到惩罚并无法用治愈术治愈，只能将功补过的那项惩罚外来入侵者的刑法？”
“正是。”绯洛斯特面如沉水，带着些许失望地自嘲道，“你也觉得我大逆不道吧？我族长久以来都遵循世袭制，贵族是国家的根本，人才精英所在，历代官吏将领，都从中选拔，而且对王族数百年来忠诚无比。此策一出，权贵豪门势力必会大大削弱，皇权无人拥护，必导致王基动摇，而民间有实之士却可凭此登堂入室，与将门子弟公平竞争，乃至分庭抗礼，使得神祗与人类及其他种族混为一谈，彻底颠覆了神祗的力量与威严……到时，恐国将不国矣！”
“荒谬！！”淑忧一拍扶手，语气难得的认真与坚定地说：“相反的，我认同你的观点，此乃造福万民之举，功在千秋！”
绯洛斯特怔愕，静静看了他一阵，眼里渐渐浮起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他笑了一笑，笑意里有涩味，神色却很落寞：“只有你…只有你支持我的观点！……”
淑忧端起茶盏，真心道：“此举利国利民，殿下有功于社稷，那些反对的人鼠目寸光，绯你不必放在心上。今夜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不，是我要感谢你才对。除了你，谁又能看懂这四步策略的真正精髓所在？！”绯洛斯特举杯一饮而尽，“连父王都对这四步策略异常反感……”
“陛下怎么说？”
“他只跟我说了六个字：‘龙生龙，凤生凤。’倒是给足了我面子。”
淑忧纤长的手指轻轻磨蹭着光滑瓷杯：“陛下这么说未免武断。其实，绯你的目光卓越之处，在于拟定这四步策略的出发点。”
绯洛斯特面容一整：“忧儿，说仔细些。”
“因为绯你的出发点，并不仅仅是从阿提拉斯王的观点看问题，而是从天下霸主的高度来考察人才的问题！”
此语一出，绯洛斯特不禁动容！
淑忧神态恬静：“将选举官吏将领的范围，扩展到平民和其它各族中，这使国家有机会吸收更多的人才……如果阿提拉斯坚决推行此举，不单本族子民，怕是各族人才都会蜂拥而来。届时阿提拉斯不费一兵一卒，兵不刃血便可成为天下霸主。”
“真是奇怪……我们明明相识仅一个半月，却有种认识了一辈子的感觉……”绯洛斯特盯着淑忧，认真道，“别人都说彼此有缘会一见如故，我一直不信。但是现在，我信了……”
他收了玩世不恭的笑容，淑忧蓦地发现，此时的绯洛斯特身上发生了某些细微的变化。是自信，是气度，是抛弃包袱释放自己所有能力的光芒。举手投足淡定自然，顾盼间风采熠熠，望进那双炽烈耀眼的银色眸子，里面的神采让淑忧不禁想要赞叹一声。
“所谓的以才选官，就说明了人才的重要。治国治国，只要令人才各司其职，国家自可垂拱而治……”
对绯洛斯特来说，淑忧是一个非常难得的听众，和他聊天实在是一件很舒心的事情。
在以前，偶尔也和别人谈过自己的政见和主张，但那些人，要么根本对他的见解没有一丝兴趣甚至嗤之以鼻（当然这些不会表现出来），要么不懂装懂，说一些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情，还有的，他们根本不会关心你在说什么，他们想到的永远都是他们自己，在和别人谈话的时候，他们总爱用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打断别人的谈话，然后把自己的话题转移到可以满足他们那可怜的虚荣心的方向上，他们只需要听众，而他们自己最不愿意的也是做一名听众。
但淑忧却不是这个样子，淑忧知道的东西很多，但他不会向其他人那样在和别人谈话的时候经常打断别人来炫耀自己，他对别人的话题很感兴趣，很多时候，淑忧都是微笑着扮演一个倾听者的角色，但这个倾听者并非只会在一旁点头，在很多关键的问题上，这个倾听者都能和自己有比较深入的讨论，两个人从朝政格局军国大事，可以谈论到江湖趣闻小道消息。
绯洛斯特知道他对任何事都持有一种淡漠的态度，但听他闲闲道来，宫中掌故，江湖势力的神秘所在，如数家珍，深悉熟解，毫无难度。绯洛斯特时常觉得，淑忧身上似乎有一种很特别的魅力，在和这个人交谈的时候自己会对他有一种很本能的信任，这个人身上有一种很特别的气息，当他在认真听你说话的时候你会觉得自己受到了尊重，而当他和你讨论问题的时候你会觉得找到了知音。
夜已深，月倚墙。小院中桃花纷飞飘落，暗香浮动月昏黄。
绯洛斯特轻拈茶杯，温和坦诚的目光直视淑忧：“我一直把你当作朋友，”他说，“没想到你却是我的知音。”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六章 夜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