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五章 初战告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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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初战告捷
狭长的山谷内，飞箭如蝗、流石似雨、鲜血若溪，杀声震天。
天离军左上路三万多将士先遇林中“贼党”，厮杀一番后，发觉对方仅有数百人，于是追击而去，却不料进了此处山谷，竟是生生钻入了他人布下的口袋。山谷三面是陡峭的山壁，入口被数排弩机长枪封锁，再无生路。他们也想反击，但山上的巨石陆陆续续地滚落，每每将好不容易聚合的队伍砸得七零八落，不过一个时辰，便折损了十之三四。如此几番，士卒都慌张起来，只能毫无章法地射几箭，再匆匆忙忙地躲避。
不久，石雨与弩箭都渐渐稀少，便听一阵朗笑，却是高维慎身着银盔手持长戟立在一侧山壁上。
原本陈将军正对此处敌军来处猜测不已，朝廷军不可能行军如此迅速，若是那些山贼又未免人太多了些。虽然依稀间似乎觉得对方兵士的弩射姿势有些眼熟，却从未想过是高维慎。高家奉上皇之命侍奉睿王，如今却生了二心，怎不令他又怒又恨。“高维慎！”他舞着双斧，目眦欲裂，只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狗贼！王爷待你高家不薄！你竟做下如此卖主求荣之事！”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你我虽在天离帐下，但始终是天子之臣！天离贵为王侯，却公然造反！如此大逆不道，为君平叛，匡扶社稷，才是大丈夫所为！昔日圣上仁慈，给这逆贼留下二十万兵马，可不是为了自相残杀、同室操戈！”
“为了如此不忠不义不孝不悌之徒，杀戮同样保家卫国的兄弟，祸害百姓，当真禽兽不如！”
高维慎身姿挺拔，语中隐约带着几分义愤填膺，说得亦是有理有据，不少将士听了他的话，心里一阵动摇。他们何尝不知苍龙帝承袭天命方为正统，只是人言微轻，又不敢做逃兵，只能跟着造反。
“各位弟兄！你我皆为人生父母养！造反是终生被人戳脊梁骨的事！你们可忍心让老父老母终生蒙羞？你们可忍心让全宗族之人都背上叛贼之名？！”
这一番话却是拨动了人心中最柔软的一处，不少士卒都红了眼眶，竟将手中的武器都丢在地上，表露降服之意。
便听陈将军哇呀呀地怒吼，双斧一阵横劈竖砍，将周围几个小兵拦腰斩断，鲜血四溅：“谁敢降？！”见他如此凶煞，附近的将士都面有惧色，匆忙往后避让。
陈将军怒不可遏，丢开双斧，拿过丢在地上的几百石的巨弩，竟生生地拉开了弓弦。
这种巨弩平常作攻城之用，原本要靠十几人才能张开，一次可发十几支重箭。他却是天生神力，张开弓弦，对准高维慎射了过去。而这十几箭的力道，若当真有任何一箭穿身而过，焉有活路！
众目睽睽之下，高维慎却不躲不避，仍旧谈笑自若：“来得好！”
他舞动长戟，虎虎生风，竟将那十几箭都挡了出去。
只听得漫山遍野一片叫好声，高家的旗帜纷纷树立起来。
陈将军射杀不成，怒发冲冠：“狗贼！有胆便与爷爷战上一场！”
高维慎挑起眉，平日里他从不轻易显露真本事，想不到倒让这些莽夫看轻了去。战一场，既能雪耻，将这人杀了，剩下的也自然兵败如山倒。方要应答，却见身旁一道青影掠过，如雄鹰展翅般飞下山谷。
那突然跃下山谷之人身形瞬息万变，转眼间便已经来到陈将军身前，轻轻一扭，便取了他的首级，高高举起来。
那陈将军本是魁梧巨汉，在死之前甚至未能来得及反抗，所有眼睁睁看着他丢掉性命的人无不震惊。脏污的血顺着来人的手臂往下流，众人这才看清楚，来者不过是位容貌俊美、身姿修长的年轻人。
这年轻人手中提着狰狞的头颅，神色却非常沉静，平稳地道：“叛将已死！余者降则不杀！”
他的声音并不十分洪亮，却传遍了山谷中的每个角落。
所有人似乎都魔怔住了，尚未从方才那一刻中醒来。
如此强大之人，他们生平未见。只在此时，才觉得恐惧。若是寻常战斗，或可偷得一条性命。但面对这般敌人，他们恐怕连至死都不知自己因谁而亡，为何而亡。
高维慎长啸一声，将底下的人都震醒了：“洛六公子来得正是时候。”
洛自悟抬首望了望他，微微一笑，接着道：“愿同指平叛者，可投于高将军帐下；愿卸甲归田者，解除军牌，领取50两银子，便可消除军籍。”
高维慎从山上纵身而下，认出陈将军手下的几名副将与参将，吩咐亲兵将他们捆了押下去。
50两银子可供寻常人家两三年之用，降兵降将不作先锋已是胜方仁慈，何曾得过如此丰厚的待遇。寻常的兵士面面相觑，立刻动起来，纷纷将武器扔在地上，默默分作两边。
高维慎见状，不由得苦笑：“我如今哪有几万两现银？”
洛自悟撕下衣襟，将陈将军的头颅包好：“有多少便给多少罢，下一批粮饷也快到了，再补给剩下的人便是。”
“也只能如此了，眼下没领着的，还请暗军照看一二了。”
“暗军此番伤亡甚巨，不便随军出征，原地休整也是不错。”
高维慎点头，又道：“我曾听说，皇后陛下本不欲让你上战场……”
洛自悟回道：“若不出战，随军出征又有何意义。”
他的心思，天巽的心腹哪个不知哪个不晓。高维慎虽然离得远，各种轶事却也一字不漏地传到他的耳中。“以你之能，无声无息地避过千军万马，将他击昏带走便是了。”
“倘若如此便能让他死心，我便不必等到如今了。”
“说得是，若能轻易放下，便不是执念了。”
洛自悟轻轻一叹：“眼见着全军覆没，总归会让他想得清楚些。”
高维慎神色略冷，回望去，血肉横流，积尸如山：“只可惜了这些无辜之人。”
“……必须速战速决。”
若不是天离的执念，这些普通兵卒又何须送死？只因他堪不透，想不明白，便累得数万人失去性命。洛自悟合上眼，又猛地张开。但即使如此，他依然爱慕他，依然放不下。怒他无心无情，恨他罔顾人命，心中情意却依然不减。
一将功成万骨枯，身为洛家人，他早已看得开了。但为国可称之为大义，为己却是罪孽深重。
如有两人相守之日，这些人命之债，便一同背负罢。
最终，愿继续作战者与归田者都是五五之数，高维慎派人清点完毕，便邀了洛自悟入账商议。
“这一万人我可不能要，都给你带着罢。”
洛自悟有些意外：“我来此只为助你，没想过带兵。况且现今我不过是兵部侍郎，并无带兵之权。”
高维慎讶道：“随军出征，连个参将也不封给你？”
洛自悟有些无奈：“你也知道我五哥的性子，他从未想过让我与天离对战。”
“虽说我军战将众多，不愁寻不出人来，但你却也是不可替代的。既不想令你与天离生了间隙，又何必让你过来？”
洛自悟略顿了顿，方低声道：“我若不来，天离怕是活不了。”
高维慎想了想，摇摇首：“罢了罢了，我可不愿涉及这些麻烦事儿。总而言之，我的亲兵都是自小带起来的，个个都叫得出名儿。这一万人是降兵，我不能让他们混进自家亲兵中，而且里头或许有细作、探子，便只能交给你对付了。”
“既然你如此说了，那便由我领着罢。”
“甚好！”
“在此休整一日，再往鹤山？”
“休整三日再去。天离一日收不到消息，底下军心便一日越发散乱。何况，秦勉、秦放还在后头忙乎着，等他们能赶上来，便能来个瓮中捉鳖了。”
洛自悟略作沉吟：“如此也不错，只要能赶上大战便可。只是这一万人不能尽信，我与你到时候还需分头行事，以免将行军布阵的消息早早地传了出去。又或者，你想递什么消息也不费事。”
高维慎大笑起来：“你果然知我！有现成的细作、探子，省了我许多工夫呢！”
两人心照不宣，分头行事。
几日后，天离与天巽都收到消息，高维慎与伪装成山贼的朝廷军会合，全歼三万五千反贼，目前正速速赶往鹤山西。秦勉、秦放迅速收复旬州，略作休整之后，大军也开往鹤山。
如此，朝廷军已成合围之势。而此时，天离身边仅剩下十一万人。
鹤山中，大帐内。
“高维慎！”天离咬牙，将手中军报撕了个粉碎。高维慎会反，他早已经想到。却不料他竟能在短短时日内便取得天巽的信任，与朝廷军合谋了这么一出。他哪里知道，高维慎从头到尾都是天巽的心腹爱将，连鹤山详细地形与他历次练兵的布阵都早已传入朝中，供洛自省、洛自悟、秦勉、秦放、田骋、陈珞数次讨论应对之策了。
“传庞将军与于将军！”
“是！”
不多时，庞将军与于将军匆匆入得帐来：“参见殿下。”
“两位想必已经得到消息，高维慎投靠了朝廷。”天离看似不经意地扫向二人，实则紧紧盯着两人的反应。
在他锐利如刀的视线中，庞、于二将哪敢流露出任何犹豫、动摇之色。
“高维慎为取信朝廷，不惜付出代价围杀了陈将军一路。想必之后定然会充作前锋，以图立功罢。庞将军，你作后锋营，为孤斩了这个小人！”
“得令！”
“于将军作中营，随时增援。孤作前锋营，迎战御驾！”
两位将军一怔，均抬起首来：“殿下万金之体，怎可以身犯险？”
“孤等这日已经等得太久，皇兄想必亦是迫不及待了。”天离摆了摆手，竟笑起来，“两位不必再言，下去布置罢。”
“是。”
独坐在帐内，天离凝望着身前的鹤山地图。
形势愈来愈不利，他大概只能背水一战了。
只是，这样便能满足么？
不令天巽痛不欲生、失去一切，便能满足么？
作者有话说第6章 第五章 初战告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