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温水煮青蛙 ...
-
“……这是哪里？”
再一睁眼，四周是浓烈的血腥味和成堆的尸骸，虎杖悠仁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明明前一刻他记得自己看见的还是……那双冰冷又带着点怜悯的粉色眸子。
“嘁，终于醒了？”
嚣张肆意的熟悉声音从头顶上方传来，让虎杖悠仁微微睁大了眼睛。
【他不是被？】
居高临下俯瞰整个世界的诅咒坐在尸山上，肆意妄为的姿态带来沉重的压迫感，眉眼间是还未褪去的不虞与烦躁，那不是对面前这个少年而去的，却依旧让虎杖悠仁心口微紧。
“这是哪里？我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被杀了吗？”连续的问题一个接一个，虎杖悠仁是真的对眼前的一切有些摸不着头脑。
【明明他们都已经死了不是吗？】
“啧。”似乎是想起了让人不愉快的记忆，两面宿傩的脸色阴沉地似要滴出水来，“这里是我的生得领域，你确实是死了，但我可没有。”
“呵，那个家伙想要杀我，未免太高看自己了一点，不过是个新生阶段的孩童，还妄图将我的灵魂就此磨灭？痴心妄想。”
两面宿傩即使嘴上这般不留情面地说着，善于察言观色的虎杖悠仁却察觉到对方那种似乎被戏耍了一番过后的恼怒。
【所以事实其实并不像宿傩所说的那样，那个粉发咒灵必然是成功了的，只是并没有完全成功而已？】
少年心中暗暗猜测着，没有被杀死的愤恨，反而是对于如今两面宿傩吃瘪的情况倍感庆幸。
毕竟他早在决定加入高专时，就做好了随时赴死的准备。
即使那位先生的动作突然，但虎杖悠仁却反而有些能够理解他的想法，在两面宿傩掏出他的心脏威胁伏黑惠时，他便深刻体会到了这个诅咒的可怕，换做他自己，其实也宁可在那时换回自己的身体主动赴死，因此黑川想要提早将他杀死其实并不是一件多么不能理解的事情。
其实说来奇怪，换做他人，无论如何都会觉得委屈愤恨，毕竟是无端被牵扯，莫名丢了性命。可对于虎杖悠仁来说，却更能够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去看待，或许是因为他向来喜欢站在别人的角度去看待事情，也或许是他本身性格就是如此，竟是对那个将自己杀死的人不带多少恶感。
【他们不过是立场不同罢了。】
虎杖悠仁头脑清醒地意识到这点。
【那如果是这样，宿傩现在肯定处于很虚弱的状态，刚才的游刃有余绝对都是强撑出来的！太好了！】
虎杖悠仁觉得自己机智极了。
而事实也确实如他猜测的那样，两面宿傩即使死里逃生，现在也不过是又只剩下三分之一根手指的力量了，那三根多的手指灵魂被黑川尽数吞食，即使诅咒之王再如何强大，也不可能重新生长出完整的灵魂。
这一切远远偏离了两面宿傩的预期，怎么能让他不恼火。
即使虎杖悠仁的身体收集了所有的手指，最后也不过能拼凑出六十分之四十九的力量与灵魂，那对于两面宿傩而言就是失去了极大的倚仗，几根手指的差距，或许对于平庸之人来说，他依旧可以掌握他们的生杀大权，但如果面对的是六眼或者那个该死的家伙，就是必败的死局。
两面宿傩此刻的心情简直差到可以被称为这辈子之最了。
“小鬼，我们做个交易吧。”
——
“美理，真的是这边吗？感觉没什么动静啊？”
“是的，理子大人，黑川大人他就住在前面拐角过去的第二间房间。”
“美理，我都说了多少次了，不要叫我大人，叫我名字。”
“是，理子大人。”
“啊啊啊又是这样！”
“喂，你小点声！别打扰到黑川大人！”
“诶！你这个臭脸小鬼！知不知道要对长辈用敬语！”
“你算什么长辈啊？！死女人你走开啊！不准扯我脸！”
“嘿！我就不！你敢打我，我就跟米盖尔告状！让他揍你！”
“你个狐假虎威的丑女！”
“你说什么？？！！！你给我站住！！！”
“哎……这里一直这么吵的吗？”
“并没有，平时她们都不住在这里，只有黑川大人和伏黑大人偶尔会回来住。”
“哈……伏黑那家伙居然也混到大人这个称呼了吗？”
“你和伏黑大人很熟？”
“就那样吧，马马虎虎。”
熙熙攘攘的声响夹杂着脚步声越来越近，惊醒了沙发里两个倚靠而眠的男人。
几乎是转瞬间，两人便睁开了眼睛，眼底尽是清明与警惕，丝毫不像前一刻还在梦乡里的模样。
黑川撑着身下柔软的胸膛坐起身来，微翘的短发难得带着几分柔软的慵懒，那张一贯冷然的脸庞上是些许的尴尬，就连向来冰冷的身躯也因为整夜另一个人的温度而变得温暖，他几乎是用最快的速度站起身来冲进了卧室。
“嘶……”
伏黑甚尔瘫在身下的柔软里，僵硬地用酸麻的手揉捏着胳膊和胸前的肌肉，一整夜抱着个不算轻的成年男子入睡，还让他整个人靠在自己胸膛前，就算是天与咒缚也不得不承认，这真的非常难受，也怪不得伏黑甚尔昨晚一直梦见自己胸前压了块巨石。
“……伏黑大人，你怎么躺在走廊里？”一个迟疑的女声打断了所有窸窸窣窣的声响。
伏黑甚尔抬眼往走廊尽头看去，一群乌泱泱的人站在那里，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种类齐全得过分，而那开口的人便是站在最前面的阿里安娜。
“啊，这里风景好，就睡这了。”伏黑甚尔舒展着僵硬的身躯，动作迟缓地从懒人沙发里站了起来，那一身家居服似乎因为不好的睡姿而变得乱糟糟，大敞的领口露出微红的肌肤，看起来就像是被什么压了许久一样，这样的画面一眼看过去就像是……刚刚温存过后。
【昨晚？你认真的吗？昨晚可是在下雨。拜托你找个好点的理由吧。】落在自家妹妹身后的阿莎娜翻了个白眼。
“你们怎么都跑来了？这么整齐。”伏黑甚尔像是完全没感觉到气氛奇怪一样，抬手缓缓揉搓了一下乱糟糟的黑发。
“啊，我是正好从美理那里回来，爸爸说让我住到这边来，就顺便来和黑川君打个招呼。”天内理子举起了小手。
“我是接到了面谈通知。”孔时雨两手摊开耸了耸肩。
“我们也是。”阿莎娜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妹妹。
“我是替一虎哥来给黑川大人送文件的。”本愿寺天佑的眼睛亮晶晶。
“嚯，真巧。”伏黑甚尔不置可否地感叹一句，他抬脚将懒人沙发往旁边踢了踢，一手拉开卧室的障子朝里面喊了一声，“由芥！一大群人找你！”
里面传来浴室的水声，过了一小会，洗完澡穿戴整齐的粉发男人便从里面走了出来，只是今天换了件带着蓝金色纹样的白色和服，原本难以驾驭的颜色在他身上却显得格外神性，也让那一头早樱般的头发比以往看起来更加绚丽。
黑川淡淡地扫了一眼正毫不掩饰上下打量自己的伏黑甚尔，淡淡说道：“你去洗澡吧。”
随后便不再与男人又任何目光接触，他看向那边几乎都称地上自己属下的人说道：“黑井，你带着天内去她的房间吧。”
“是，黑川大人。”黑井美理微微欠身，带着还与本愿寺天佑大眼瞪小眼的天内理子离开了后院。
“都过来坐吧。”黑川没有重新再挑一个地方作为此次面谈的地点，反而是在走廊里席地而坐下来。
其余几人也没有矫情，各自找了个位置便坐了下来，本愿寺天佑还颇为心机地挑了离黑川最近的位置坐下。
“资料。”黑川看向身旁的蓝发少年。
“在这里，黑川大人。”少年赶忙将身后的背包打开，从里面掏出一个密封的文件袋。
黑川将文件袋的封口用指尖划开，从里面拿出一小沓资料递给阿莎娜：“看看这三个人，有见过的吗。”
阿莎娜将手里的资料翻了翻，眉头微微蹙起：“这几个人……我只见过五条哉间道，而且只见过一次，在我刚进入高层的第一个会议上，其余两个人我都没有听说过。”
“这三个人都是高层成员，因为年纪大，几乎算是掌控权利最大的那一批。”黑川缓缓合袖，“但同样的，他们也是最谨小慎微贪生怕死之辈，你见到的那个五条哉间道甚至未必是本人。”
孔时雨微微挑眉，似乎是隐隐猜到了男人后面要说的话。
“他们的行踪不明，几乎没什么人知道他们本人到底出现在哪里，但是很可惜……我得到了一些消息。”黑川冷淡的眉眼间带上了几分愉悦。
“他们把自己藏在了表世界里，不得不说，这是个聪明的做法。”话语间，黑川的目光隐晦地与孔时雨交汇了一瞬，其中的含义只有他们彼此清楚。
“接下来的一切任务都不再重要，阿莎娜，我要你尽可能地了解到他们的情况与人际关系，甚至包括他们在高层中的一切事情，我需要尽可能详细的信息。”
“啊……黑川大人您的意思是？”阿莎娜心底升起一个可怕的念头，她几乎是按耐着自己想要欢呼出声的心情忐忑地看向男人。
“嗯，我要杀了他们。”黑川平淡地声音此刻犹如炸弹一般，将所有人的耳膜炸得阵阵轰鸣。
“真，真的吗？！现在？！”阿莎娜激动地握紧了手中的纸张。
黑川的目光淡淡地扫过女人激动的脸庞，最后落在了她身后拥有着几乎一模一样脸庞的阿里安娜身上，那个比起她姐姐更加沉默的女人此刻身体也在止不住地颤抖。
“不是现在，我在等一个契机，那个契机不会太远。”
“阿莎娜，不要过于急躁，也不要打草惊蛇。”
阿莎娜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好，好，我知道的，我能等到那个时候的，黑川大人。”
“嗯。”黑川点了点头看向身旁低着头的少年，“本愿寺。”
原本盯着黑川衣摆纠结着要不要伸手摸一下的少年被突然叫住名字，整个人虎躯一震顿时挺直了腰板：“是！”
黑川看着少年那莫名做贼心虚的模样沉默了片刻：“……你接下来都跟着伏黑，等到时机成熟就协助他完成任务。”
“是！我会努力的！黑川大人！”本愿寺天佑认真地应道。
黑川古怪地看了少年两眼，最后还是看向了这段时间兢兢业业处理大小事务的女子。
“阿里安娜。”
“我在。”阿里安娜微微垂眸。
“时刻关注高专的动作，如果近期有任何活动都第一时间告诉我。”
“是。”
“好了，你们都去忙吧，我有事情与孔君单独说，阿里安娜，记得找人收拾一件空屋出来，之后孔君会在这里长住。”
“是。”阿里安娜站起身来，许久不见妹妹的阿莎娜自然也紧随其后地准备离开，走到一半她又扭头催促了一句。
“小鬼，跟上。”
不甘心就这么离开的本愿寺天佑啧了一声，却还是跟着人离开了。
等所有人走远，一直不吭声的孔时雨便主动开口了：“这么谨慎？连我查到的资料都转几道手再给她们？”
“嗯，很多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这对你的安全也有保障。”黑川回头瞧了一眼卧室紧闭着的房门，“行了，别站在那后面了，听到就出来吧。”
“唰！”
障子被应声拉开，一个挂着欠揍无辜脸的黑发男人施施然地一屁股坐了下来，那副模样就像是刚刚偷听的人不是他一样。
【哼……】
孔时雨微不可查地挑了挑眉。
“才一两天没见，看起来过得很滋润啊。”孔时雨意味深长地看向嘴角带疤的男人，即使不明显，但到底是相处了那么多年的人，他总觉得这家伙和几天前的状态似乎不同了，心情像是格外的好。
“那天和那个红发美……”
“咳咳咳咳。”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从男人嘴里传出，伏黑甚尔隐晦地瞪了老搭档几眼，随后极其自然地接过了话，“我不是好久没去赌场了吗？那天赌了一晚上太爽了。”
【嚯……赌了一晚上？】
中途就看见对方离席去和美人谈情说爱的孔时雨不置可否地敲了他一眼。
“你又输了多少钱？”听到伏黑甚尔说这话，黑川不可避免地皱起了眉。
伏黑甚尔目光飘忽了一下：“也没多少钱，反正那钱算是我的奖金吧？你就别管了。”
“就算是奖金你也省着点花。”此时运转着巨大组织，并且十分缺钱，每次给伏黑甚尔发奖金都得掏私库的黑川心情不太好。
“知道了知道了。”伏黑甚尔敷衍地摆了摆手。
黑川瞧他根本就是拒不悔改的模样，到底还是不再和他纠缠，他看向对面的孔时雨：“最近这段时间你就住在这里吧，要出门就让伏黑陪你去，关于那三个人的行踪你还是要帮我盯着点，如果有需要，就让本愿寺去跟，他的术式就算是六眼，不摘下眼罩也看不见。”
“嗯，我知道了。”孔时雨微微颔首，对于面前这人的计划并没有什么意见，倒不如说，他非常意外当年仅仅一面之缘的小鬼能一步步靠着自己走到现在这个位置。
【遇到他，咒术界的那些家伙也确实挺倒霉的。】
“拿我当保镖啊？”坐在旁边的伏黑甚尔伸手一把捏住了黑川的脸颊，“我可是很贵的。”
被他突然的动作惊到的黑川瞪大了眼睛，一巴掌拍开了脸颊上作乱的手，声音有点咬牙切齿：“你有毛病？”
“对对对，要像昨晚那样睡一觉才能好。”伏黑甚尔的声音有些贱兮兮。
“噌！”
黑川唰地一下站起，脸色阴沉地越过男人走进卧室，甚至没有与孔时雨道别，“啪”地一声重重合上了房门，独留心情愉悦摩挲着手指的伏黑甚尔和一脸震惊的孔时雨面面相觑。
看见孔时雨那几乎是瞳孔地震的表情，伏黑甚尔原本就好的心情越发得好了。
“你……该不会……”孔时雨颤抖的手指指了指屋内，又指了指嘴角。
“嗯哼，就是你想的那样。”伏黑甚尔摊了摊手，“走吧，我现在可是你的保镖。”
说完也不等孔时雨回神，半是胁迫半是推搡地将人带出了这片区域。
等孔时雨终于从这个堪称天崩地裂的信息里回过神来时，他早就被伏黑甚尔带到不知道是那地方去了。
“你……”孔时雨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不能吧？你不是喜欢女人？连男人的名字都记不住，怎么会突然喜欢上……一个和你差不多高的男人？”
伏黑甚尔的表情却像是在说什么极其正常的事情一样：“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这样了。”
“他知道吗？”孔时雨感觉自己现在跟三观重塑了一样，他本来以为这世上任何男人都有可能变成南通，但伏黑甚尔绝对是那个例外，结果你现在告诉我这家伙突然变成南通了？这世界上还有比这个更荒谬的事情吗？没了吧？没了吧？
“啧，他要是知道早就跑了。”原本还心情愉悦的男人此刻脸色不好了起来，他瞧了身旁的人一眼，“你别坏事啊，我在温水煮青蛙呢。”
孔时雨翻了个白眼：“那你还不如别让我知道呢，突然来那么一下，你故意的吧。”
伏黑甚尔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总不能我一个人煮他，不然就凭他那眼里只有计划的模样，我怕是七老八十都等不到在一起的那天。”
心情复杂的孔时雨抽出烟叼在嘴里点燃深深吸了一口：“然后我就是那个被你选中的倒霉蛋？”
“惊喜吗？”
“……遇见你，我也挺倒霉的。”
作者有话说第89章 温水煮青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