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风雨欲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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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哟，回来了？”
等黑川将阿莎娜的行李送去高专之后再掉头回到宅邸时，就见到了那时隔几日不见的男人正懒洋洋地侧躺在自己房间外的回廊上，背后是体型巨大又软绵绵的懒人沙袋，倒是与这严肃古朴的建筑有些格格不入。
黑发男人一手托着腮朝着他招了招手，午后的阳光明媚却不灼热，洒在那半具身体上似乎暖洋洋的，直让人像极了餍足摇晃着尾巴的黑豹。
“嗯，回来了。”黑川有些疲惫地反手按了按自己的肩颈，今天耳边一只有只“蜜蜂”在嗡嗡作响，吵得他现在都有些幻听，只觉得那声音还在耳边。
“这么累？过来坐。”伏黑甚尔显然是注意到了他的疲态，身子坐正往旁边让了些，在懒人沙发里留出了一半位置，“给你的礼物，试试？”
黑川有些古怪地看了他一眼，毕竟他还以为伏黑甚尔口中的礼物会是什么很重要的东西，万万没想到会是这种东西。
但看着对方那似乎并没有任何异样的眼神，黑川到底是没有问出口，毕竟礼物这种东西，到底是对方的一份心意，是什么其实无所谓。
他闭了闭眼，身体的拟态转瞬之间改变，樱粉色的短发代替了乌黑，眸底的暗色也逐渐变成澄澈的粉水晶，肌肤的颜色带上了病态的苍白，平平无奇的长相也变回了原本的模样。
黑川脱下运动鞋，穿着袜子的脚踩在木质的地板上，任由自己放松地躺在了伏黑甚尔旁边的位置上，或许是因为本就是个完整的大型懒人沙发，两人坐在一起时重心自然而然地挪到了中间，不可避免地胳膊紧紧贴在了一起，距离一时之间难得的近，黑发男人有些烫的温度从接触的肌肤上传来，让黑川原本冰冷的胳膊微微暖了几分。
按理说，换作平时，黑川定不会喜欢这种肢体接触，但此时他不仅身心疲惫，胃里也翻涌着些许的难受，人类拟态时残留在身体里的疼痛感，即使在改变了化形之后也没有消失太多。
那个竹下玉的拟态毕竟是完全脆弱的人类，完美地还原了他还是人类时期的一切，包括那曾经的慢性胃炎。
而此时这般像极了原本样貌的拟态则是区于人类与咒灵之间的状态，无法对于人类状态下的疼痛感完全屏蔽，甚至可以食用人类的食物，还不会暴露出诅咒之王那骇人的气息。
算是个非常节能又方便的形态。
因此黑川总是趋向于保持这样的状态。
伏黑甚尔不可否认自己此刻的心情是愉悦的，黑川并不排斥与他的接触，这已经比想象中的好了很多，但随即他便嗅到了些许不该存在的甜腻味。
那像是什么甜点的味道，但曾经和黑川同居过一段时间的伏黑甚尔很确定，他们都不是爱吃甜食的性子。
一丝像是自己的领地被陌生气息占据的不悦从心底升起。
“吃甜点了？”自然的发问配合着自然的动作，就像是觉得两人都往中间陷的姿势有些挤得手臂难受，伏黑甚尔直接伸臂揽住了黑川的肩膀，而这个动作，显然让他们之间的距离又近了许多，他能感觉到彼此挨在一起的大腿有点发烫。
“嗯……”似乎是难受让他没有心思顾及身旁人的动作，也或许是对于伏黑甚尔绝对的信任，黑川竟是没有排斥这样的姿势，那回应的嗓音里带着平日里没有的倦怠与迟缓，胃部那种不上不下的难受感让他根本打不起精神。
“五条认出我来了，硬拉着我去吃蛋糕，那些东西太甜了，胃里有点难受。”
或许对于普通人来说，甜食并不会让他们有这样强烈的不适感，但对于真的不太爱吃甜食的人来说，冰凉的口感和甜腻的食物即使只是吃几口，也会觉得胃里翻江倒海，何况这还是个本就不怎么能吃生冷食物的胃病患者。
不需要他再多说，伏黑甚尔几乎是马上就明白这个家伙的胃炎又犯了，语气难得的带上几分说教的意味：“不爱吃还吃，心里没点数？”
他垂眸看着那只白净如玉的右手正下意识地压在胸腔下胃部的位置，显然是在用这种外部的挤压感来试图缓解症状，心里多少有点烦闷。
“把手拿开，冰凉凉的有什么效果。”说着伏黑甚尔微微侧了点身，将自己常年热乎的左手按在了黑川的胃部，一下一下不轻不重地揉着。
隔着黑色的贴身面料，黑川能清晰地感受到宽厚手掌上传来的温度，就像是个暖和的小香炉，渐渐缓解着胃部那股难受劲儿。
“……谢谢。”许是午后的阳光确实很催人入眠，也可能是男人轻柔的动作实在舒服，黑川缓缓合上眼帘，说话声也因为睡意而变得朦胧不清。
“谢谢我的话……就答应我件事？”伏黑甚尔显然就是那打蛇上棍里得寸进尺的蛇，趁着人脑袋意识不是那么清晰，语气里带着明显的哄骗意味说道。
他就是笃定了现在困意甚浓的黑川察觉不到他哄骗的企图。
“什么事……”听闻他这么说，黑川稍稍打起了点精神。
“每周给你自己放一天假？我带你出去玩玩。”伏黑甚尔手底动作不停，但不知不觉间脸却凑近了些，那说话声就像是就在耳边。
“不一定有时间……”黑川下意识地皱了皱眉，或许是因为头脑并不是很清醒，他下意识注意到的是不一定能履行诺言这一点，而不是为什么一定要答应。
“没事，到时候实在忙你可以先欠着，之后再补上。”伏黑甚尔在他耳边低语，那副模样像极了在吹枕边风的妲己，那狐狸尾巴都要露出来了。
“……”黑川没有回答，或许是潜意识里对自己计划的紧迫感，让他觉得自己无法答应这个条件。
伏黑甚尔见他默不作声，心道怎么连迷迷糊糊的时候都这么难哄骗。
“现在你又不是一个人，手底下那么多人在干活，偶尔休息一下也能保持头脑更加清醒的，不是吗？”黑发男人得寸进尺地把人往怀里又搂紧了几分，这个动作让黑川原本平躺着的身子微微向伏黑甚尔的那边倾斜。
朦胧间，黑川感觉自己的脸颊擦过了什么柔软的东西。
揉按着黑川胃部的手似乎停了下来，伏黑甚尔那张脸上难得的露出了空白的呆愣神情，唇瓣上还残留着冰凉的触感，可身体却像是被火焰点燃了一般，烧得男人体温逐渐升高。
这个意料之外的脸颊吻，让伏黑甚尔在这安逸温馨的午后生出了几分不该有的旖旎心思，他的手缓缓抚上阳光下苍白透明的脸颊，额头抵着额头，一时间两人距离近得气息交缠，仿佛下一秒就会接吻一般。
“嗯？答应我？”
男人的嗓音里带着勾人的喑哑，似乎不是在让黑川答应一个小小请求，而是在蛊惑他答应自己的求婚一样，气氛顿时之间暧昧得仿佛拉出粘腻的银丝。
回答他的是平缓的呼吸声，那粉发的男人不知何时已经沉入了梦境，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听清这句暧昧的话语。
“哼……就当你答应了。”
一个湿润又轻浅的吻落在了男人微张的唇瓣上，留下一抹旖旎的水渍。
——
又是四日，日子平静又缓慢地过着。
所有人都按部就班地进行着手里的一切，没有意外发生。
黑川偶尔会以“竹下玉”的身份出现在高专，暗中观察着容器与伏黑惠的近况，他去的次数不多，五条悟也任务繁重，因此碰上的次数少得可怜，但几乎是每一天，他的手机都能收到无数条消息，夹杂着各种各样的照片，有时是自拍，有时是随手拍下来的好玩的东西，能够看出来对方在努力地分享着自己的生活。
黑川其实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复，他和五条悟的关系无论是现在还是过去，都算不上能够这样频繁分享彼此生活的地步，或许少年时期还能稍微从容些应对，但现在……
他实在不觉得自己能够回些什么。
几次的和平相处也不过是两人默契地抛开了现在的身份后营造出来的假象，它就像是泡沫，只要轻轻一碰就会破。
黑川总觉得，梦醒的那天已经不远了。
“又躺在这？”
走廊那头传来男人低沉的嗓音，轻得几乎可以忽略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直到身旁的位置深陷下去，那股熟悉的慵懒气息萦绕在鼻尖。
“嗯，今天天气很好。”黑川没有扭头，只是放在腿上的手微微摊开，温暖的光透过指缝落在了衣衫上。
粉发男人平和地躺在回廊里的懒人沙发上，下半截身子暴露在阳光下，原本乌黑的和服露出了不易察觉的暗纹，直将那露出的半截脚踝衬得格外透亮。
他是喜欢晴天的，只有这种天气他才能感觉到阳光洒在身上的温暖，这种感觉驱散了他讨厌的阴冷和黑暗，就仿佛那些晦暗的记忆不曾存在一样。
说来好笑，自从伏黑甚尔把这个大家伙带回来之后，这东西就被永久地安置在了回廊上，黑川无论白天黑夜都喜欢躺在上面，原本属于他的卧室反倒是成了个摆设。
“看来你很喜欢我的礼物啊。”伏黑甚尔学着他的动作摊开双手，神情认真得仿佛能将阳光如泉水一样捧起那般。
“嗯，很喜欢，谢谢。”黑川轻笑出声。
“终于心情好点了？前两天米盖尔和你说什么了，让你一直沉着脸。”伏黑甚尔的手肘撑在膝盖上，手掌托腮偏过头看向身旁躺在柔软里的男人。
“……”黑川沉吟半晌，似乎在组织语言，“记得隔壁那个力气很大的少年吗？当时还撞了你一下。”
“啊……”伏黑甚尔努力回忆，但奈何天生就不擅长记得男人的名字长相，“那是谁？”
“……算了，不记得也没有关系。”黑川继续说道，“他就是那个两面宿傩的容器，才十五六岁的年纪。”
“哼……”黑发男人挑了挑眉，没有插嘴。
“我认为，如果有办法可以将两者分开的同时找到付出两面宿傩的办法，这个少年是可以暂且先不杀的。”黑川的十指交握，“但米盖尔和阿里安娜都告诉我，没有这个可能。”
“米盖尔都说不可能的话，那应该确实没有办法了。”伏黑甚尔自然清楚在这些冷门咒术咒纹上，根本没有人能比米盖尔更加了解。
“嗯，所以我在想，或许不需要再等了。”黑川这话听起来没头没脑的，换作旁人或许压根听不懂他到底在说什么，但伏黑甚尔听懂了。
“要我帮你杀了他吗？”男人的语气平淡，仿佛说的不是一条人命一般，只要黑川开口，他就会把口中的那个人杀死。
“不用。”黑川轻轻摇头。
“我亲自动手。”
作者有话说第86章 风雨欲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