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话日记》徒生

2、遗忘那件小事

　　那是个很长又很短的梦，梦的最开始是以俯视的镜头从中学校门拍进去的。
　　一进校门就是那两排长长的桂花树小道，延绵至行政楼，往左边是教学楼，一路走下去，先是高二的文科楼，再是高二理科楼，然后才是高一教学楼。
　　那是最大的一座楼了，上下三层，一层十个教室，以前读书的时候上面两层做教室，下面一层做考场，再往里面走，便是高三的文科楼了，它的后面是理科楼，不是很大，依旧是三层，一层只有四间教室。
　　文科楼前面是一片与教学楼面积相当的桂花树林，再前面便是图书馆了。

　　楼与楼之间都是夹着一条条幽静的小道。
　　很多年以前，你便是抱着最后一摞书从最深处的小道里走了出来，那是个雨天，你没有撑伞，路上偶然遇上同学朋友，大家都笑着颔首，约好分开之后常联系。

　　但是都忘了。

　　梦与现实一样，镜头按着记忆中的模样在慢慢推进，已经很多年过去了，教学楼的墙角已泛起了黄。
　　你从镜头里走出来，走到楼学楼后的小山里，有人在那里说着话，见你来，他们回过头，笑，“你回来了？”
　　“对，我回来了。”

　　一别经年，他们还是年轻时的模样，可你知道已经过了很多很多年了。
　　你同他们交谈着，交谈毕业后的这些年，大家过的都不好不坏，相视而笑。

　　“喂——你们是回来参加同学聚会的吗？”教导主任吹了吹口哨，你们回过头，越来越多人出现了，都是曾经课间操上所遇到过的熟悉的面孔。
　　“大家来排个队吧——”

　　你们听从教导主任的话，聊着天，排着队，你抬头，不经意间看见了一个人，她排在你前两排，穿着那件黑色的连帽衫，齐刘海盖住了眉，你错开目光，内心毫无波动。
　　一个相识的故人。

　　人很多，经年未见都在相互问侯中，队排着排着就排散了，只是这回教导主任没有再骂你们。
　　你不喜欢人群，和年少时一样，想走到人少一点的地方去，可人太多了，挤不过去。
　　但偏偏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她看见你了，人潮涌动中，她逆着人流奋力来到你身前，一把抓住了你。

　　“我抓住你了。”她说。

　　你想挣开，她却将你压到在地，不让再让你逃开。

　　“我已经不停歇地爱了你两年了，”你一怔，抬头看见了她的眼睛，她眼中的春夏秋冬，全是你往日所破碎的梦，“回来吧。”
　　——“回来吧。”

　　那么吵，那么多人，你偏偏听清了她的这句话，在遇上她之前你从来不曾期待过你们的见面，因为你知道，你见了她便会心软，也明白你没有那个福气能与她白首到老，心里有太多的怨，太多的不甘，可在听到她那句话时你还是一下子就笑了起来，就是好像很多年，你只为了等她这句话一样。

　　是你熟悉的模样，是你所想要忘记的模样。

　　你没有回答她，只是笑，你在想，这个梦什么时候才会醒呢？
　　回来后的这一个月里，你时常会梦见她，这个城市太小了，大街小巷里都有你陪她走过的痕迹，你曾经恶毒的想过，如果将来你们分开了，你要让她一回到这座城就想起你，没想到后来却是你没有忘干净。

　　已经很久不出门了，害怕在街上与熟人相遇，以前勇气很足，认识你的人都知道你喜欢她，理解的或是不理解的，最后都只是笑着说“那你加油啊，我要随你俩的份子钱”。
　　翻过很多书，看过很多爱情段子，白头到老的只有那么一两个，不巧你不是其中一个，后来想想也很幸运，最青涩的记忆全都属于一个人，有过甜有过乐，实在很幸运。

　　不知道她过的好不好，有没有放下，但是梦里你已经得到你曾经最想听见的话了。
　　到此为止，该是你俩最好的结局了。

　　写于2016年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