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海选（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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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台上，温暖的灯光洒落，莫北感觉自己的身体就像是河面上化冻的冰层，由僵化开始变得柔软。
然而，他并没有跳舞。不仅是因为身体的灵活度和柔韧度还远远不够，更因为这首歌本身也不是唱跳舞曲。
《无畏》是莫北职业生涯中最出圈的一首歌。同时也是过去二十几年华夏乐坛最脍炙人口的金曲之一。
它的制作风格并不像他的其他代表作那样先锋潮流。朗朗上口的旋律使得这首歌一经发布便在网络上引起了广泛传播。
又因其奋发向上的励志歌词和充满力量的歌声激励了不少普通人，使得它即便发布了21年也依然经久不衰。
也正是因为《无畏》，使得当时刚刚回国发展两年的莫北事业瞬间上升了一大台阶。同时，也改变了大众对于唱跳偶像只会唱些不知所谓的垃圾音乐的刻板印象。
而如今，一无所有的莫北改头换面以僵尸江莫难的身份站在这里，重新演绎起这首歌。
哪怕一无所有，也依旧无所畏惧。
一时间，现实与歌词形成了完美对照。
对比21年前意气风发又年少轻狂的自己，如今的他对于这首歌的感触也变得更加深刻。
熟悉的伴奏回荡在耳边，曾经唱过无数次的旋律早已铭记于心。闭上双眼，低声吟唱。
平实的曲调中蕴藏着微小而坚韧的力量。
如同逆流而上的鱼群，被狂风摧折的树木，被海浪击打的礁石，亦像是被众神处罚不断推着巨石上坡的西西弗斯，即便被打落谷底也依旧坚持不懈地朝着前方的山峰攀登。
面对困难不屈不挠，哪怕一次次失败，一次次跌落，也依旧像个战士一样勇敢无畏地重新站起来。
因为，杀不死我的只会让我变得更加强大。
直到最后一个音节落下，莫北缓缓睁开了眼睛。
现场变得无比安静。
不知何时，下方的一众评审纷纷坐直了身体，脸上的神情惊讶难掩。
甚至不只是导演组，就连在现场的其他工作人员也都不由自主的停下了手头的工作，不可思议地望着舞台上的参选者。
“像……这也太像了！”
“这脸，还有这声音！简直和莫北一模一样啊！”
不知是谁率先打破了沉默，只一瞬，原本安静的评审现场顿时被各种窸窸窣窣的议论声所充斥。
任谁也没想到，眼前这位参选者不仅长相和莫北相似，声音也几乎一模一样！
就连对歌曲的情感投入也是一比一复刻！
不，甚至可能比原唱的情感还要充沛！
因为刚才对方在唱到副歌的高潮段落时，有好几次他们的鼻尖都在忍不住泛酸。
若不是知道莫北英年早逝，且这位参选者的年龄实在对不上，他们几乎都要怀疑对方是不是就是莫北本人的程度了！
心中感慨着，节目组的总导演卓言斌拿起面前的报名表认真扫了一眼。
姓名：江莫难
年龄：23
籍贯：余江
特长：唱歌、舞蹈、歌曲创作。
在那之后的职业、毕业院校、个人荣誉、联系方式、家庭住址一栏全都是空的。
看到这儿，卓言斌无声地叹了口气。这可真是他见过的最简洁的报名表了。
其他参选者为了能够让导演组记住自己一个个都把报名表当成是个人简历，费尽心思地将其填充得满满当当，有时候甚至都写不下。
再反观这一位，言语省略，看起来完全没有一点竞争意识。
这让他不禁怀疑，对方是真心想来参加他们节目的海选吗？
导演组哪里知道，并非莫北故意空着，纯粹是因为剩下那几栏的问题他根本没办法回答。
作为一个死了20年，刚变成僵尸没两天的前顶流现黑户，不论生前还是死后的身份哪一个都不能往上写。
至于家庭住址和联系方式，眼下他连个正经的落脚地都没有，连手机都是从盗墓贼那里顺手搜刮来的，就更不好填了。
连这些最基础的信息都无法填写，就更别提其他的了。
不过，莫北的这番无奈之举落在节目组导演的眼中却有了另一番解读。
或许是长得好看的人不论做什么都会被人蒙上一层滤镜，所以哪怕他在报名表上留着大段的空白栏，导演组也依旧不觉得有什么。
尤其是配上莫北如今这张因为尸僵而变得不苟言笑的脸，反而愈发让人觉得这就是他的个性使然。
产生了这样的误解，导演卓言斌看向莫北的眼神变得愈发灼热。
考虑到节目的综艺效果，到目前为止节目组选中的参赛者大多都是外向活泼的性格，像眼前这样的高冷款帅哥几乎没有。
毕竟选手要是太高冷寡言了录制的素材就会非常无聊，节目组甚至连片子都没法剪。
但这位江莫难是个例外。
因为不论是他的长相还是声线，都和20年前英年早逝的顶流偶像莫北有着超高的相似度。
把这样一个人放在节目里，那就是妥妥的话题制造机啊！
虽然以江莫难的脸和声线，日后上节目免不了会被一些人说模仿碰瓷蹭热度。可他若是高冷傲气的性格，那么一切都不是事儿。甚至还会引来粉丝和路好网友为他说话——
我们家哥哥的脸和声音天生就长这样，这也能叫蹭热度？他明明是那么高傲的人。
而一旦踩的黑子越多，粉丝的反弹情绪也会随之增长。
一种“不蒸馒头争口气”、“我们家哥哥只有我了”的信念感就会支撑她们为江莫难疯狂打投。
只要后续他在节目中没有爆出什么致命性的黑点，那么未来将十分可期。
虽然节目还没开始正式录制，但导演的心中却已然为眼前这位准参赛选手设计好了名次晋升的剧情线。
莫北对于导演心中的小九九一无所知。
第一次在这种几乎毫无准备的状况下上台表演，他的内心无疑是忐忑的。
然而比起刚才的表演，眼下更让他担心的是自己的外表。
虽然昨天已经让遗体化妆师给自己化了妆，但他戴着帽子和口罩折腾了一天也不知道妆花没花。
万一脸上的化妆品不小心蹭掉了，暴露了他的僵尸身份那该怎么办？
虽然从现场的反响来看，这种情况并未发生。但他身负着秘密，到底还是忍不住担忧。
除此之外，海选的结果也同样让人忧虑。
虽然莫北对自己的实力有信心，但在尘埃落定之前，一切都还是未知数。
更何况时间已经过去了20年。他也不知道自己刚才的表演是否符合现在的审美，万一不对节目组的胃口那么表演得再好也是白搭。
顶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莫北的心思百转千回。
“你的表演很棒。几乎和当年的莫北一模一样。”
没有吝啬言语，台下节目组总导演卓言斌夸赞了一番莫北刚才的演唱。
闻言，莫北紧绷的心弦微微一松。
“谢谢。”
尽管已经决定向眼前参选者递出橄榄枝，但卓言斌还是忍不住试探地问了一句：“你真的没有刻意模仿他吗？”
闻言，莫北不由顿住。
怎么模仿？
他就是莫北，莫北就是他啊。
哪怕他现在是借尸还魂的状态，但这具尸体的五官和他过去的脸相似度高达百分之95，要是妆造到位了甚至还能更像。更别提几乎一模一样的声线了。
就这样的客观条件，他想表演得和“莫北”不一样都难。
但是这种事自然不能告诉对方。
于是他只得板着一张脸道：“没有。”
闻言，导演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留个联系方式吧。等到节目录制的时候，我们再通知你。”
莫北听闻怔了怔，“所以……你们的意思是，我通过了吗？”
“当然。”
卓言斌微微一笑，“要不然也不会问你要联系方式啊。毕竟你的报名表上除了姓名年龄之类的基本信息外什么也没写。”
虽然得到了海选通过好消息，但莫北的内心却五味杂陈。因为他没办法给人联系方式。
停顿了片刻，他最终拿出了先前想好的说辞——
“不好意思，我的手机丢了，电话卡还没来得及补办。要是不麻烦的话，可以给我留一个节目组的联系方式吗？”
“又或者，你们直接告诉我节目录制的时间地点。到时候我再自己过去。”
导演有些意外。
难怪刚才对方没有填写电话号码，原来是因为手机丢了啊。
不过这种事也是不可抗力因素。因此卓言斌没有拒绝莫北的提议，直接在手边的白纸上写了一串电话号码递了过去。
“这是我的手机号，等你补办完号码可以联系我。”
“节目的录制地点就在越海市的星月影视园，不过具体的时间我们还没定好，等决定好了会统一告知所有参赛者。”
说着，卓言斌不由叹了口气，似是遗憾似是感叹地嘀咕了一句：“怎么就这么不凑巧呢。”
江莫难没有手机，他们只能等着对方主动联系。可万一在这期间对方变卦不想来了，又或者是突然有事来不了了，那他的计划不就都被打乱了吗？
或许是因为职业病，也可能是单纯性格使然，卓言斌并不怎么喜欢事情脱离自己的掌控。
虽然他觉得对方既然来参加海选那么心里十之八九是愿意来录制节目的，但凡事总有个万一。
太过自信往往不是什么好事。
就在他为此感到焦躁的时候，背后突然传来一句——
“那个……要是不嫌弃的话，在莫难哥补办手机卡之前，你们可以通过我联系他。”
闻言，不仅是莫北，包括节目总导演卓言斌在内，现场的所有工作人员纷纷看过去。只见三名背着乐器包，染着不同醒目发色的少年怯生生地站在不远处。
卓言斌愣了愣。
这三个好像是上一组参选者吧。竟然还没走？
被那么多人注视，说话的红发少年不由瑟缩了一下。
“那个，他是我爸……额，我们的朋友！对吧莫难哥？”
鲁煜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番话来。
明明他的心情应该是复杂的。
谁能料到“朋友陪同参加试镜结果自己没选上对方却选上了”的戏码会出现在他身上？
他更没想到这位自称是他爸朋友的大哥竟然长了一张明星脸，唱歌还那么好听！
不过比起被欺瞒的失落，眼下他更想抱紧对方的大腿。
虽然自己失败了，但是他爸的朋友……不，是他的朋友被选上了！
这说出去多牛逼啊！
莫北原本也在苦恼接下来应该怎么联系节目组，毕竟自己的说辞不过是权宜之计。可没曾想鲁煜竟然主动替自己解了围，这倒是出乎了他的预料。
导演闻言下意识的看向莫北，似乎想要向他求证事实是否如此。
莫北点点头，半真半假道：“我确实认识他爸爸。”
认识他爸爸？这是什么解释？
正常情况下不应该说他们确实是朋友吗？
虽然疑惑莫北的回答，但卓言斌还是掏出了手机。
“……行，那就加个微信吧。”
“具体的注意事项到时候我会发给你，你再帮忙转达一下。”
看着手机里新多出来的好友头像，鲁煜的心情有些激动。不过他到底还是顾及着形象，只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
一行人离开了海选现场，外头依旧人山人海。
为了避免引起旁人的注意，莫北重新戴上了帽子口罩，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
见他依旧是一副见不得人的样子，鲁煜终于憋不住开口——
“莫难哥，有件事刚才我就想问了。你和莫北真的没有血缘关系么？”
“你该不会是他的私生子吧？”
鲁煜冷不丁的一句话让正在下楼梯的莫北脚下猛地一个趔趄。
不仅是莫北，就连鲁煜的两位好兄弟也不由一惊，齐刷刷地看了过来。
注意到眼前人不自然的表现，鲁煜倏地瞪大眼，“不会吧！你真的……”
“什么真的假的，别瞎猜。”
站直了身体，莫北顶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正色道：“我只不过是被你丰富的想象力给震惊到了而已。”
“我和莫北没有什么血缘关系，纯粹只是长得像而已。”
见鲁煜一脸“我不相信”的表情，莫北无声地叹了口气：“我要是真的和他有什么关系，还会混成现在这个样子吗？”
说着，他意有所指地扫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服。
一身极具年龄感的藏青色POLO衫，皱皱巴巴的牛仔裤，灰扑扑的运动鞋。
见状，鲁煜忽的一怔，“你这么一说好像也是啊。”
二十年前，莫北可谓是红得发紫。这样一个大明星如果有孩子怎么可能会让他过这种苦日子？
更何况莫北似乎还是独生子，如果他有孩子，哪怕是私生子，莫北的父母也不可能不让孩子认祖归宗。
这样一想，鲁煜这才打消了先前的怀疑。
或许真的只是单纯长得像吧。毕竟全国那么大，撞脸明星的普通人也不是没有。
想到这儿，鲁煜突然一顿，一脸疑惑地打量着眼前包裹得跟木乃伊似的瘦高青年——
“话说哥，顶着这张脸你到底是咋混成现在这样的？在网络上开直播模仿莫北也能赚钱啊！”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