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豺狼3021》幻视苍

1、给脑子看病

　　当兰特今天从小小的出租屋醒过来的时候，就知道这一整天要完蛋了。
　　首先，楼上的傻逼吵得要命。那对出门碰见兰特头都不敢抬的老夫妇在自己家倒是嚣张跋扈，刺耳的拖拽声，不知来源的闷响以及走路过重发出的噪音会在全天几乎不怎么停歇的出现。兰特不知道为什么路都走不好的那两位老人家能制造出这么多噪音，但他们这么有精神还真是难得。
　　其次，窗户外面的呆鸟叫起没完，刺耳的鸣叫与楼下马路边的施工队发出的轰鸣此起彼伏。如果兰特是个艺术家，他现在一定会为天然的‘交响乐’而痛哭流涕。然而可惜他不是，他就连看到艺术俩字都会头疼。
　　第三，也就是最严重，刚刚也提到的一点：头疼。他的脑瓜仁儿跳着疼。这并不是什么突发的症状，他已经对这种疼痛习以为常了。有时候它还会变着一些法子疼，疼出花样来，就好像是花样滑冰运动员每天都在练习新的动作。
　　兰特呀兰特，听说和你一起毕业的人，住在豪华顶层公寓里，享受着屋顶游泳池这种你只在电影里看过的奢侈玩意儿。而你呢？你看看你！
　　“早上好，兰特。”
　　这时候，负责叫兰特起床的人工智障响了起来。优雅的女声用生动的语气，充满期待地说：“今天有一个好天气。别忘了你两个小时之后的例行检查！”
　　本来还想跳过这次检查，可自己的头这么疼，还是去看看吧。兰特从床上坐起来，他把手肘支在膝盖上，撑住自己的头。刚刚起来的有点猛，眼前一黑，头差点疼得裂开。通常情况下不会这么疼的……难道是恶化了吗？
　　“咚、咚、咚！”
　　头顶上传来了几声闷响。兰特做了一个深呼吸，他刚想这么算了，桌子在地板上拖拽的刺耳声响就让他的头疼又严重了几分。
　　“给我定半小时之后的车。”兰特一边说着，一边站了起来，他走进了浴室，用最快的速度冲了个澡，收拾了一下自己，然后换上搭在椅子背上的衣服。他看到安装在浴室旁边的显示屏上说车已经预定成功，将在10分钟之后抵达。
　　这时候，头顶又是一阵噪音。
　　“帮我报警。”兰特开口，“就说……八层有非法高空坠物。”
　　“是，请您注意安全。先生。”
　　这个声音并非来自真正的人工智能。虽说人工智能现在已经不是什么特别新鲜的玩意儿，但以兰特现在的经济水平，还是绝对买不起的。这只是一个做得还行的电子助手。只能完成被编写好的项目，并不具备任何独立思考的能力。
　　不过这现在不重要，在得到回应之后，兰特就出门了。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拿起了一把热能枪插进了裤子上的插槽。
　　这个街区并不怎么太平。作为那不勒斯星上最大的城市，这个地方鱼龙混杂，有不少怀揣着龌龊梦想的家伙想要在这儿闯出名堂大捞一笔。当然绝大多数的他们最后都是去蹲监狱收场，然而这并不能打消脑子不好使的人的积极性。
　　不论如何，今天的那不勒斯星有一栋平民公寓的八层出了些事故。根据被吓得心率不齐差点尿裤子的当事老人描述，有一个蒙着脸的凶悍男人踹开了门，用枪指着他们企图抢劫。不过最后，这名抢劫犯只把老人家的桌椅从窗户全都扔了出去，并强调：“给我安静点。”之后就离开。
　　没有财产损失或者人员伤亡。公务繁忙的那不勒斯星宪兵队也随便敷衍了一下就收队了。真是世风日下，普通人难道都没有安心生活的权力了吗？！
　　三天后的新闻上是这么评论这件事的。不过兰特肯定不会关心这些，让我们不说以后的事情，总之，今天是他去医院例行检查的日子。
　　他坐上无人驾驶的出租车，很快就抵达了一家大型综合医院。走‘星际联盟士兵绿色通道’，他绕过那些挂号求医的人群，直接进入了候诊室。比起大厅来，里面倒是安静了许多。
　　很快的，他就完成了一系列身体检查。现在就算在医院里，你也只能在最后的环节见到活人医生了。不论是问诊还是检查，全都由大型人工智能代劳。有人对此发出过质疑，可兰特觉得挺好。少一个人，就少一份麻烦。希望全人类都能明白这一点。
　　“兰特·图灵中士。你可好几次都没来例行检查了。”
　　拿着一个数据平板的医生抬起眼睛来看看坐在椅子上的兰特，他说：“你的情况又恶化了。”
　　“我感觉出来了。”兰特摊摊手，他说，“您最好说点儿我不知道的。医生。”
　　“哎……”医生摇摇头。他放下平板，认真地看着兰特。由于那不管用多少药物和手术都无法抗拒的衰老，他干枯的眼皮遮盖着大半个眼睛，此时这双姑且还有点光的眼睛里流露出了些许同情：“你必须尽快做手术，中士。”
　　“你说过就算做手术也没办法把它完全取出来……对吧？”自己的脑子里有个麻烦的破玩意儿。兰特对这事儿一清二楚，那就是头疼的源头。他听说差不多一千年之前，人类还在地球上蹦跶的时候，有个叫‘癌症’的病也能导致人们陷入自己的这种痛苦。
　　不过现在没几个人知道癌症是什么了，而兰特脑子里的病也不是恶性肿瘤造成的。这是人为的。
　　“没错。当年……当年联盟的设计初衷，是不论敌人还是友军都无法破译或摘除的可靠设备。”医生解释着，他说，“它……根本就没有被设计成可以被摘除的样子。现在它坏了，兰特。你看这儿。”
　　医生指了指平板上的一个脑部成像图片。兰特能清楚的看到自己的脑子里有根断了的电路板。这他妈的可真是离谱。
　　“就是它导致你的头疼加重了。我们得帮你把它修好，这样你就能……”
　　“不那么痛了？”
　　“对。并且不会让疼痛这么频繁。”医生说，“后遗症是没办法全部消除的，但是却可以减轻。”
　　每次来检查，都会听到这么一句。
　　视网膜与大脑植入物‘秩序之眼’系列的后遗症是没办法全部消除的，但是却可以减轻。当初应联盟号召而被植入此植入体的联盟军人可以免费得到终身治疗。这也是兰特在这儿的原因。因为免费，所以他才勉强来了。
　　这个系列的植入体只用了半年就被全面禁用，它的制造公司从走上巅峰到火速倒闭也差不多用了这么长时间。听说还有几个负责人被送进了大牢。他们当然是活该。因为‘秩序之眼’虽然能够完美的达到预期的目标，辅助士兵更好的战斗，但是却会造成严重的副作用。
　　轻则像是兰特这样开始时不时的头疼，重则直接脑血栓全残废殡仪馆火化家人领抚恤金一条龙服务。兰特也不知道自己是幸运还是不幸，还不如就这么死了呢。
　　“手术在免费的范围内，但是，你的情况需要等个有经验的医生，大概在……”医生说着就开始翻看时间表，“三年之后。”
　　“…………”我就他妈的知道。兰特差不多预料到这个结果了。
　　“如果是实习生手术的话，三个月之后就行。”
　　然后被实习生多戳出一条脑沟从此获得异能成为超级英雄吗？兰特差点翻了个白眼。他说：“情况我了解了。医生。”他站起来，“那我走了啊。”
　　“等一下中士。你不做手术吗？”
　　“我考虑考虑。如果我这次任务能活着回来就做吧。”兰特轻描淡写的一边挥手一边走出了医生的房间。医院特有的消毒水味让他犯恶心。头疼比在家的时候稍微好了些，应该能执行任务吧？
　　兰特快速走出了医院的建筑，呼吸到外面的清新空气，他心情好了些。坐在花坛上点上一根烟，兰特拿出了自己的个人终端。
　　听说这小板子一样的玩意儿以前叫‘手机’，一千多年前的人类就在大规模使用了。现在，虽然因为科技发展让它变了不少模样，但人类对它的爱也还是同样疯狂。
　　总之，个人终端上有兰特最新的任务。这是一条他的新上司给他发的邮件：
　　兰特·图灵中士，
　　请立即于三日内返回你的小队。你和你的队员将被派往执行重要任务。
　　班耐特中尉
　　这个班耐特中尉是谁，兰特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傻逼队长和傻逼上司去哪儿了，他也不知道。但这的确是星际联盟的官方邮件，就算落款是厨房的小猫咪，他也得服从命令。
　　算啦，反正病也看完了，回部队吧。至少那里的宿舍不会传出奇怪的噪音，毕竟要是有谁敢在楼上瞎蹦跶，下一秒说不定就会被送进行为矫正所。没有傻子会冒险。
　　希望自己有命回来。
　　兰特这么想着，他把烟在附近的垃圾桶上熄灭，然后走向了那不勒斯星的繁华大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