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行》温毅阳

4、第 4 章

　　X中的厕所位于独立于教学楼之外的操场边上，这一反人类的设定饱受诟病。从厕所出来，白骐打算一个人在操场上整理一下思绪。他实在没料到，那个不知道到底有没有发现自己深藏秘密的人竟然成了自己的同班同学，而他有意无意的挑逗、试探更使得白骐惶惶不可终日。
　　那个叫陈天炎的人，到底想做什么，他究竟是不是看穿了自己，知道了自己的秘密。从他对白骐的态度来看，明显是有什么短处被其握在手里的样子。那么他下一步会做什么？公开，或是威胁，敲诈，勒索？每一样都是白骐难以接受的，但比起公开后被所有人指指点点以及难以对向父母交代，他宁愿选择后者，但是，他也没钱。
　　白骐垂头丧气的在操场上溜达着，一抬头竟看到陈天炎就站在离自己几步之遥的地方笑着看着他。
　　“你在躲着我？”
　　白骐不知从哪里生出来的勇气，双手握拳直视着他：“你到底想怎么样？“
　　“怎么样？我能怎么样？“
　　白骐恨透了这种不确定的感觉，想立刻终止这种没意义没营养的谈话，“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
　　陈天炎假做思索了片刻，恍然大悟道：“哇噢，原来是个误会！“
　　白骐真想抽自己一巴掌，这不等于变相承认了吗。
　　他告诉自己，一定要冷静，冷静，再冷静。然而剧烈起伏的胸廓却出卖了他。
　　陈天炎若有所思的说道：“所以，这是秘密？你的好基友知道么？“
　　“什么秘密！我没有秘密！“白骐丢下这句话，头也不回的跑回教室。
　　进了教室，凌舒和郭子凡两人还在举行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辩论会。白骐也纳闷，怎么郭子凡跟谁都能瞬间混熟，几句话下来，他们两个人就能亲密到能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这对白骐而言，没有几个月的沉淀，自己是不可能做到的。这也许就是天生的差距吧。
　　上课铃响了，所有人都回到座位上，课本还没下发，所以所有人的桌面上都是光秃秃的——除了教室最后一排的那个醒目的独座，一桌子的漫画杂志，还有几张A4纸打印出来的游戏攻略，白骐好奇像陈天炎这样的人到底是怎么进一班的，还是说他家有什么门路？铃都打完了也没见陈天炎回来，难道第一天就逃课了？
　　第一节课是语文，徐老师大步流星的从门口走进来，一脸的春风得意。不知道为什么，白骐总觉得这老师脑袋有点不正常的样子，不仅在于他那一口怪腔怪调的普通话，他的神态动作永远给人一种滑稽幼稚的感觉，白骐搜罗了半天终于在脑海里找出一个词给他自己的班主任定了性——憨批。
　　果不其然，开学的第一节课永远没有什么正题，主菜永远是全班同学的自我介绍，这也是白骐最深恶痛绝的环节。所有人一个接一个的站起来介绍自己的名字，兴趣，爱好之类的，有的人说愿意都说一些，有的人就轻描淡学。轮到自己时，白骐只冷漠的说了一句“我叫白骐“然后就坐下了。徐老师脸上大写的尴尬，凌舒也在耳边小声地说道”你也多说两句啊“。白骐不是不想说，而是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正当老师要开口，郭子凡一如既往的来救场了：”咳咳，我自告奋勇先来吧，我叫郭子凡，郭德纲的郭，老子的子，不平凡的凡，我爷爷给我起这个名字的时候啊……”
　　白骐一巴掌捂住了自己的脸，虽然感激于郭子凡的救场，但鉴于多年经验，郭子凡至少要滔滔不绝说足五分钟才肯停下来。
　　口若悬河的郭子凡今日超常发挥，不对，是超长发挥，从记事起的光辉事迹估计一件都没落下全部脱口而出，甚至包括三年级的时候把欺负同学的一个高年级男生推到了蹲便里。当然，被欺负的那个自然是白骐，而郭子凡在白骐身边一直充当着哥哥的角色。他护着白骐，直到现在。
　　一轮下来，白骐也记住了几个人的名字，如郭子凡所说，老人居多，大多数都是在初中年级排行榜上见到过的名字，相对来说也觉得有点眼熟。只不过白骐能把脸和名字对上号的没几个。
　　然而正当徐老师开始下一项教学活动时，陈天炎推门进来了，“报告！”
　　徐老师将手中的粉笔放下，“怎么迟到啦？快回自己位子上坐好啦，以后注意一下啊。”
　　白骐翻了个白眼……啥玩意？这老师也太软蛋了吧，就这？
　　“好嘞，国良。”
　　噗！真他娘的嚣张，白骐心想，这下估计有好戏看了吧。
　　然而，国良却并未斥责，反而语重心长的说：“那个，虽然老师也可以说是你们大家的朋友，但是在课堂上，你们要尊敬师长啦，我比你们大这么多，你们这样直呼其名也是不正确的，叫我徐老师就可以，国良国良的我有点不习惯，你们……”
　　真是够了，白骐还真从未见过这样的老师，他又从脑子里搜罗出来一个词去匹配眼前这位讲台上认真说教的奇葩老师——唐僧。
　　“啊对了，这位同学，刚才全班同学都自我介绍了一编，你现在也介绍下自己吧。“
　　陈天炎还没回到自己的座位，一边走一边不耐烦的说到：‘我叫陈天炎，男，17岁，家住本市，身高184，体重63，家境贫寒，至今没对象……“意料之中的哄堂大笑，白骐也跟着撇了撇嘴角，而下一句，白骐却笑不出来了——陈天炎像想到了什么，突然一扭头对着老师说道：“老师，我发现咱们班有个变态！”
　　这一惊非同小可，白骐差点直接站起来！！！完蛋了！完蛋了！他要说出来了！
　　“啊？怎么回事？”老师问道。
　　“我也不确定，就是班里有个男生，一直在偷看我，看得我心里发毛，老师，你说他是不是喜欢我？”
　　白骐坐在椅子上，心都凉了半截。果然，他知道！而且，他要公之于众！
　　完了！
　　我以后在这个学校里混不下去了！
　　完了！
　　我会不会被请家长？我妈知道了以后会是什么表情？
　　完了！
　　亲戚邻居都知道了以后会怎么看我！
　　万念俱灰之际，白骐乞求的看着陈天炎，希望他不要再说下去。
　　然而陈天炎看了一眼白骐，轻蔑地笑了笑，继续说到：“现在男生和男生之间也没那么简单了，所以，男孩子出门在外要保护好自己，老师您理解吧。”
　　显然，徐老师从未遇到过这种问题，但在这种情况下也不能置之不理，“那会不会是你误会同学了，开学第一天，可能大伙都想互相认识一下。”
　　“不，我刚才课间在外面溜达一圈，无意中碰见了这个人，更印证了我的想法。”
　　白骐心里默念着想让老师说一句下课跟他去办公室详谈，可惜的是，徐老师也被挑起了好奇心，手托着下巴问道：“是谁？”
　　白骐的心跳到了嗓子眼，头低的不能再低，准备接受命运的审判。
　　陈天炎用手一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