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尽处》寂寂之靥

5、5银耳VS“玻璃”

　　卫晋扬下了班回到自家门口的时候，被空气里的甜香诱惑了。他停住从裤袋里摸钥匙的动作，使劲嗅嗅，然后很怀疑地盯着对门苏颜素的紧闭的门。
　　盯了一会儿，他好笑地甩甩头，转身走到自家门口，掏出钥匙来开了门，磨磨蹭蹭进去，站在门口换鞋的时候又不自觉地扫一眼，再扫一眼苏颜素家的房门。

　　空气里的甜香还很清晰，卫晋扬关上门，越过客厅走进厨房去打开冰箱，迎面而来的冷气很舒服，他伸出手指，滑过一瓶瓶摆放整齐的、冰凉的罐装啤酒，随手取出一听，搭上冰箱的门后，就站在原地开了罐盖，一仰脖“咕嘟咕嘟”灌下半瓶。
　　满足地咂咂嘴，伸手抹干净嘴角，卫晋扬拎着剩下的半瓶走回客厅。

　　客厅里还漂浮着那隐约的甜香，卫晋扬嗅了嗅，目光滑向自家的房门。

　　“咚咚咚”地敲门声响起，苏颜素放下手里的勺子，在围裙上擦着手从阳台上走回屋子里。在猫眼处往外望，苏颜素看见卫晋扬那张黑黑的脸。
　　她打开门，卫晋扬很自然地走进来，使劲地嗅嗅，然后朝着阳台走去，苏颜素关上门，跟在他的身后，看着他围着那一锅子冒着热气的银耳羹打着转。

　　苏颜素倚在门口看着他转了两圈之后，才开口：“现在还太烫……”
　　卫晋扬回过头来看看她，不自在地伸手摸了摸耳朵，咧开嘴露出他招牌式的一口白牙，“你的手艺还真不错！”
　　苏颜素笑笑，转身进了屋子打开电视。

　　电视上正在播一则本地交通事故，苏颜素仔细看着画面上破碎的车辆残骸。
　　“那个货车司机真是不要命，跑长途的，连续行车八个小时都没有休息，结果昏昏沉沉间撞到那辆迎面而来的巴士，车上的人伤亡惨重……唉！近年来交通事故越来越多了……”
　　卫晋扬不知何时走进来，皱着眉说道。

　　“你看过这则新闻了？”苏颜素惊讶他知道得如此详细，偏过头看他。卫晋扬正双手抱在胸前，眼睛看着电视画面，嘴角紧紧抿着，脸色沉重。
　　“没有！”
　　“那你怎么知道？”
　　“事故发生后，我们出队去了现场……”卫晋扬看看苏颜素，一脸严肃。
　　“哦？”
　　“我是个交警……”卫晋扬黝黑的脸上神色淡淡，他看着苏颜素。
　　苏颜素只觉得这个黝黑的男人在说出“我是个交警”之后，眉眼间突然变得极有威严，他的周身蔓延着一种气势，让人郑重以待的气势。苏颜素看了一会儿电视画面上那些穿着制服忙忙碌碌的男人，默默地说：“是伟大的人民公仆么……”
　　卫晋扬“嗯”了一声，不再说话。

　　苏颜素又看了一会儿，走上阳台去，重新拿了勺子，一下一下搅着粘稠香甜的银耳羹，卫晋扬在客厅里的沙发上坐下，专心致志地看着电视。

　　“好了!”苏颜素端着锅子走进屋子去，卫晋扬站起身，拿开了放在茶几上的遥控器，苏颜素把锅轻轻地放在茶几上之后，就走向厨房去拿碗和小勺。

　　卫晋扬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厨房门口之后，学着苏颜素的样子拿着勺子搅拌，只觉得那亮晶晶的液体，黄黄红红的颜色很好看，看起来很诱人。

　　苏颜素捧着碗回来时，卫晋扬一下子把勺子扔回锅里，还把那只手一下子插进裤袋，退后几步离了那锅老远站着。苏颜素看着他的模样，愣了一愣，转而又有些好笑。她盛了一碗递过去给卫晋扬，卫晋扬端着又挨回沙发上坐着，拿起那袖珍可爱的白瓷勺子一勺一勺地吃，苏颜素看着他那很斯文但显然吃得不畅快的样子，想了想，回去厨房给他拿了盛汤用的大勺子过来。
　　卫晋扬极为自然地接过去换了，大口大口地往嘴里送。

　　“这是甜食……吃多了小心会腻！”苏颜素自己端起剩下的那一碗，慢悠悠地小口品尝。
　　“你煮的这个味道不是很甜……而且吃起来很清爽，一点都不腻……”卫晋扬满不在乎地一口喝光了碗里的，还自动自发地伸出手又往碗里盛，似乎要大开吃戒。
　　苏颜素看着他胡吃海喝，只笑了笑，不再说话。

　　当一锅子银耳羹都见底了的时候，卫晋扬有些不好意思，他看看还在慢条斯理地吃着第一碗的苏颜素，咧开嘴笑：“下次多煮点儿吧……”
　　苏颜素咬着勺子，一双眼亮晶晶地看看他，又看看已经空空如也的锅，愣了一秒后，点了点头。

　　卫晋扬很勤快地收拾了锅子碗勺子去厨房洗了，拿着抹布回到客厅仔仔细细地擦干净了茶几，又回到厨房把抹布也洗了，这才擦着手走到苏颜素面前，“还剩了多少材料啊……要不我明天去买些回来……”
　　苏颜素咽下一口银耳，看着他笑笑：“还有很多……”
　　“哦……”卫晋扬怀疑地看她一眼，却没说什么，站在那儿看了一会儿电视后开口跟苏颜素道别，那张黑乎乎的脸上似乎还有些不好意思的情绪。看着苏颜素带着笑点点头，他转身走出她的家门回了自己家。
　　关上了自家房门之后，卫晋扬惬意地倒在沙发上，很满足地捧着肚子，觉得苏颜素家那银耳羹的美味还留在自己的唇齿间，余香不绝。

　　卫晋扬躺在沙发上半眯着眼，天花板上的白色灯光洒下来，在他狭窄的视线里晕出斑驳的暗影。他想起那天早晨看见的苏颜素，斯文的模样儿清冷冷地立在那儿；然后他又想起今晚呆在苏颜素充满了甜香的屋子里的这一段时间，他记得苏颜素的着装——她竖着简单的马尾，穿着白衬衣，宽松的牛仔裤，系着粉紫色的塑料围裙，脚上是白色的塑料拖鞋，略显单薄的身子清清爽爽地在自己面前走来走去……可是，他却始终想不起她的眉眼，只觉得她那一颦一笑都闪烁着安宁的、生活的细碎光泽。
　　卫晋扬咂咂嘴,在沙发上翻了一个身，迷糊中喃喃道：“哪个男人若是娶了那么一个女人在家放着，倒也是好的……”

　　星期五下午，图书馆例行内部整理。
　　苏颜素从站在小梯子上，抬头望向前面悬着的书籍分类标识牌，还很远啊！自己负责的要整理的书架还有四个横排，还有很多。
　　她摘下手套，揉揉发胀的太阳穴，觉得自己今天似乎有点不对劲，浑身乏力，头晕目眩，周身发热。
　　是不是感冒了？
　　苏颜素摸摸自己的额头，却并没有感觉出热度来，她定了定神，重新戴上手套，又开始埋头工作。

　　待到做得差不多的时候，张蕊走过来，“颜素，还没完么？”
　　“嗯，还有一点……”苏颜素清理完最底下一排的书格，扶着书架慢慢站起身，她笑笑，“你好了？”
　　“差不多了……剩下的吕长岩会搞定的啦！”张蕊笑着说完，却突然变了脸色地看着苏颜素，“颜素，你怎么了？怎么脸色那么差？”
　　“呃？有么？”苏颜素皱着眉靠着书架，眨眨眼，等着由于起身的动作所带来的晕眩不适之感过去。
　　“是啊！一脸虚汗……”张蕊靠近了她些，伸出手搭在苏颜素的额头，“有点发热！你还是去校医室看看吧……”
　　“呃，等下吧！可能是小感冒……”苏颜素勉强地笑笑，感觉到额角有汗珠沿着脸颊滚下，一路湿湿热热地滑下去，在颊边凝出一粒水珠，痒痒的很不舒服。
　　“那我帮你！待会儿我陪你去校医室……你明天是该轮休了吧！哎！不管了，我记得这段时间以来你都没有轮休过吧……跟魏姐说一声应该就好了！”张蕊说完，就跑到苏颜素负责的书架的尽头处，从另一端做过来跟苏颜素会合。
　　苏颜素很感激。

　　过了一会儿，苏颜素只觉得似乎那感冒越发地严重了，冷汗淋漓，身子一阵阵的发冷，头脑昏胀，呼吸灼热，整个人都晕乎乎的。
　　“颜素！你还好吧？”张蕊的脸从书架的格子后面露出来，脸上满是担心的表情，“你先去休息吧……你这样怪吓人的……”
　　“还好……”苏颜素对着她虚弱地笑笑，“只有一点点了……马上就好！”

　　当苏颜素打完了点滴，时间已经是晚上。张蕊扶着她慢慢地走回家，却在楼梯口遇见卫晋扬和一个年轻男人勾肩搭背走出来。
　　在苍白色的路灯光下，几个人碰个正着。

　　“诶？苏颜素，几日不见，你怎么成了这副模样了？”卫晋扬一脸惊诧地瞪着眼，朝着苏颜素把脖子伸得老长。
　　“感冒罢了！”苏颜素无力地靠着身边的张蕊站着，看着卫晋扬那夸张的表情，很无语。
　　“感冒就成了这副德行！”卫晋扬好笑地看看她，转过头对着被自己搭着肩的哥们儿——江樊，“咱玉儿可不带这样儿的，对吧！”语气里满是唏嘘。
　　江樊一直看着旁边站着的两个女人，目光逡巡几圈过后，定在了那个浑身散发着虚弱气息的苏颜素的身上，听到卫晋扬的话，他笑笑，看着苏颜素微微低垂的脸庞，“女人么……像玉儿那么强悍也没什么意思……”

　　“哎呀！让路了两位！”张蕊感觉到旁边苏颜素越来越沉的身体，瞪着眼对着那两个男人吼过去，一脸不耐。

　　卫晋扬两人有些愕然地看着她，让开一点，乖乖地贴着墙壁站着，目送着张蕊扶着苏颜素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
　　“这位，倒很有些玉儿的风范……”卫晋扬偏过头，看着身边一脸玩味表情的江樊，讷讷地说。
　　“走吧！”江樊用手肘撞一下卫晋扬的胸膛，“迟到的话，你就可以见识到真玉儿的‘风范’了……”
　　卫晋扬黑黑的脸上表情难得的僵硬了一下，他重重地拍一下江樊的肩，“走快点……”

　　楼道里，张蕊小心地扶着苏颜素爬楼梯。
　　静默了一会儿，张蕊犹犹豫豫地问正咬着牙关向上挪的苏颜素：“刚刚那两位，不会是guy吧……”
　　“呃？”苏颜素侧过头看看一脸怀疑的张蕊，皱着眉思考了一会儿，在脑海里细细回想着那个黑乎乎的男人的言行，“应该……不是吧……”
　　“他是个交警呢……”苏颜素想了想，补充说。
　　“交警又怎么了？”张蕊“切”了一声，过一会儿，她又“咦”了一声，奇道：“颜素，你不会是有制服情结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