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尽处》寂寂之靥

18、退缩

　　屋子里终于安静下来，客人们都走了。苏颜素收拾了桌面上凌乱的扑克牌后，又拿了扫帚来清扫客厅里纷乱的垃圾。卫晋扬推开门进来的时候，苏颜素抬眼看他一眼，指了指自己对面的沙发，“那里我清扫了，要坐就坐那边吧！”
　　卫晋扬看着她，默默地走过来，拿了扫帚帮忙。

　　苏颜素笑，“仔细点儿啊！”

　　屋子里安静下来，两个埋着头忙忙碌碌的人都不再说话，齐心协力的效率倒还真的不错，客厅里慢慢恢复了干净整洁的样子。
　　当卫晋扬默默地扔了垃圾再回来的时候，苏颜素终于开口，她笑吟吟地看着此时此刻显得非常拘谨的男人，问：“卫晋扬你究竟怎么了？”

　　卫晋扬听了她的问话，搓搓手，眼珠子闪了闪，“那个……那个……我去洗手！”

　　苏颜素莞尔，笑着摇摇头，看一眼卫晋扬恍若落荒而逃的背影，缩在沙发上看电视。

　　卫晋扬回到沙发上坐下的时候，失魂落魄。

　　电视上正在播放一部很热闹的武打片，刀光剑影的很是惊心动魄。
　　然后听到卫晋扬很小声地叫一声：“苏颜素？”

　　调低了些电视的音量，苏颜素看着他笑：“什么事？”

　　“你……想过结婚么？”

　　苏颜素脸上的笑容僵掉了，她收回自己的视线对着还是打得很热闹的电视屏幕，想了许久才转过脸问卫晋扬：“你呢？”
　　“我？”卫晋扬苦恼地靠着沙发背，皱眉沉默了一会儿，才闷闷地开口：“没想过……不过，总是要结的吧……”
　　“哦……”苏颜素垂下眼睑，看到卫晋扬放在沙发上的手，他的手指正无意识地敲击着沙发的表面，一下一下。
　　“结婚的话……”卫晋扬思索着说：“好像很麻烦啊！”
　　“是！”苏颜素想起骆行峰，“是挺麻烦的……”
　　“哦……不过，你怎么知道？”卫晋扬微微疑惑地看着沙发上垂着头的苏颜素，似乎只是随口一问，还不等她回答又兀自说下去：“哈哈……玉儿刚刚在楼下竟然说我少根筋……那丫头，真是越来越猖狂了！”
　　“是么……”苏颜素讷讷地接口，心里还盘旋着刚刚卫晋扬问她的问题，她知道自己刚刚犹豫了，在面对那个问题的时候，明明是在犹豫着、不愿意说出“因为我结过婚”之类的回答。在卫晋扬自动跳过那个问题之后，她明明清楚地感觉到自己松了一口气。

　　“哎！苏颜素？你又神游到哪儿去了啊？”卫晋扬伸手扯扯她的头发，无奈的语气。
　　“啊？”苏颜素勉强地笑笑：“什么事？”
　　“我说，你想过结婚没？”卫晋扬郁闷地重复一遍自己刚刚的问题。
　　“结婚？”苏颜素想了想，“暂时还没有这个打算……”
　　“哦？”卫晋扬大笑，“那也好……咱俩不跟着他们凑热闹……晚一点进坟墓……哈哈……”
　　苏颜素别开脸，电视上已经没有打架了，经历过激烈的交锋之后，只留下一地狼籍——一如她此刻的心情。

　　“回去休息吧！我要睡了……”苏颜素淡淡地看沙发上一脸悠闲自在的卫晋扬一眼，起身走向洗手间洗漱。
　　“好嘞！”卫晋扬站起来，扭动着腰活动筋骨。

　　然后苏颜素听到身后一声爽朗明快的“晚安”。

　　屋子里关了灯之后有纷乱的阴影。
　　躺在床上睁着眼，却是什么都看不见。

　　“我结过婚了”这几个字像是一根根的刺不断地扎进她的心里，疼痛并着恐慌席卷而至……苏颜素换个姿势，蜷缩着睡在大床的一角。
　　想起那晚江樊问她的问题，想起她那么容易吐出的关于“喜欢卫晋扬”的话，突然觉得讽刺，那个时候的自己啊……

　　卫晋扬回到家倒在床上，睁大了眼没有睡意，脑子里盘旋着“老婆”和“结婚”两个大字，那两个大字后面还跟着N个大问号。
　　闷闷地想了一会儿，卫晋扬从床上蹦起来，坐到书桌前翻出纸笔，咬着笔杆子琢磨了一会儿，“要什么样儿的老婆”？
　　想了半天还是没什么影儿，他不耐烦地扔掉笔，扑到床上捞起手机，自然而然地拨通了苏颜素的电话。
　　“喂！苏颜素？”卫晋扬靠在床头，听到电话接通的声音，像往常一样先开口。
　　“嗯？”苏颜素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恍惚，
　　“困啦？”卫晋扬纳闷地瞥一眼床头闹钟，不是才十一点多么。
　　“没有，有什么事你说吧？”苏颜素翻个身，让手机躺在自己的脸颊上，打起精神来。
　　“对了，苏颜素你想要什么样的男人？”卫晋扬兴致勃勃，“说出来听听好不好？”
　　“呃？”苏颜素望着黑乎乎的天花板，想了想，问他：“你呢？”

　　“我？”卫晋扬在电话里笑了一声，“我……”

　　“温柔娴静”
　　“最好漂亮些……身材好！”
　　“会做饭……像你这样就不错！”
　　……

　　已经挂掉电话好久了，苏颜素蜷在床上闭着眼，似乎还是听到卫晋扬所说的那些话，像是魔咒一般在她的世界里上蹿下跳。

　　酸酸涩涩。

　　苏颜素才发现自己原是这般没心没肺的么，无知得可耻。
　　已经结束的骆行峰，才短短两个多月的时间，就已经在心里奢望卫晋扬了么。

　　可笑呢……

　　纠结的一夜之后，苏颜素看见镜子里那张毫无生气的脸，第一次感觉到原来时间真的在走，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将会比变老更惨一点，比如，早衰。
　　“哈！苏颜素，你要枯萎了！”苏颜素笑起来，对着镜子里同样眉眼弯弯，却在眼睛里闪烁着自嘲的脸说。

　　卫晋扬一如往常地跑过来蹭早饭。
　　苏颜素下意识地没有扎起头发，一直垂着头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卫晋扬咬着一根油条，纳闷地看着她许久之后，终于很是惊奇地开口：“苏颜素，你今天怎么跟个幽灵似的？”
　　苏颜素停下舀粥的动作，仍然没有抬起头，“是么！”
　　“呵呵！”

　　“你到底怎么啦？”卫晋扬凑过来，说话的时候又漫不经心又好奇，“今天真的怪怪的啊！”
　　苏颜素笑笑，埋着头端着自己吃过的碗走向厨房。
　　“苏颜素啊……”

　　身后卫晋扬懒洋洋的声音，那个“啊”字拖得老长，苏颜素就在那老长的“啊”音里默默地晃悠着走进了厨房。
　　笑容还在脸上，可是心里却酸酸涩涩的。
　　有些类似于受伤的情绪横亘在自己的心头，可是为什么？苏颜素悲哀地发现，其实自己连悲哀都没有资格。
　　厨房里很安静，安静得她偶尔间可以听到客厅里卫晋扬的动静，卫晋扬在咳嗽，在吸溜着喝粥……
　　苏颜素苦苦地笑，看着水流出来，冲刷着自己手里的白瓷碗。

　　卫晋扬啊。
　　他不知道自己曾经对他有过奢望。
　　他也不知道那个奢望已经变成“曾经”，是的，曾经。
　　苏颜素是个怪异的女人，对感情有着矛盾的态度。比如，她明明才经历过骆行峰和那段荒唐的婚姻却似乎又可以喜欢上卫晋扬；比如，那小心翼翼而且单薄得黯淡的喜欢轻易就可以被她放弃，她想，她不会再喜欢他了，不想再喜欢卫晋扬了……

　　卫晋扬端着粥碗和餐盘走进厨房来。
　　快活地对着苏颜素笑，把手中的碗和碟子放在洗碗池边，“喏！给你……”
　　苏颜素默默地点点头。
　　卫晋扬很大摇大摆地出了厨房，苏颜素知道，按照惯例，他现在应该是回自己的房子换衣服，然后和自己一起出门。

　　卫晋扬的脚步沉稳有力，他的笑还是像洒下来的阳光一样灿烂没有阴影。
　　“我真是的……”苏颜素甩甩头，又一次苦笑。
　　“你看你在这里那么纠结……他却什么都不知道……也不会知道……”
　　苏颜素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无聊，为什么突然变成这样，幽怨的、哀怨的。这样一个陌生又可悲的女人，竟然也是自己么……

　　海辉大厦。
　　林香芷带着很灿烂的笑窜上去，很满意目前骆行峰的公司员工们对自己很“默契”的态度，那种心照不宣的“林香芷小姐与骆董的暧昧”让她很是受用。
　　只是，今日似乎大家看着她的眼光里很有些，呃，纠结。

　　苏颜素一路走来，偷偷打量了自己好几遍，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吧！

　　当她推开骆行峰办公室外间的门的时候，许意珑抬起脸来时的职业化笑容须臾间变成了诧异。
　　林香芷于是站在门边再次检查了一遍自己的仪容。

　　“林小姐……”许意珑从座位上站起来时，脸上的诧异已经被笑容锁代替，“您找骆董……”
　　“是啊！”林香芷笑，一如既往的灿烂笑容，“他现在方便么？”
　　“呃？”许意珑微微皱眉犹豫，最后还是很镇静地微笑着说：“骆董正在见客！”
　　“哦！那我先在你这里坐着等他吧……他们还需要谈很久么？”林香芷很随意地走到一旁的沙发上坐下，笑着问许意珑。
　　“应该不需要太久！”许意珑笑笑，想着莫小姐已经进去了很久了，应该快出来了吧……
　　只是，今日真是不巧。
　　还记得，上次莫小姐来，在骆董的办公室里，那一场活色生香的秀……

　　今日，可不要出什么乱子……
　　许意珑怅然地看看对面看起来很快活的林香芷，自己的“准”老板娘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