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不知》黟然

15、第九章 不打不相识

　　“这些日子倒有些当皇后的感觉了。额娘破例在宫里陪了我两日，所以吃穿住行都是额娘交代的。每天都有大量的补品送过来，不过是个小小的风寒。吃得好，睡的香，竟有些胖了。待病全好了，额娘也出了宫，我才来慈宁宫谢恩。
　　“雅容谢太皇太后的恩典。”我俯身行了个大礼。
　　“快起吧，病才刚好，快过来坐”
　　“是”
　　“这几日皇上可曾到过景仁宫？”
　　“恩”我顿了一下“没有。梁公公每日都来问候，说是皇上公事繁忙。”
　　“混账话，不过是搪塞的借口。哪就忙成这样”
　　见太皇太后面色严厉，不由得紧张起来。这个节骨眼上，可不能再惹出什么事来。
　　“皇额娘，臣妾看皇上不过是自知错怪了雅容，又不好认错，所以别扭着不见”
　　“那就永远不见了不成，快去告诉皇上，今儿的课停一天，到慈宁宫来”
　　“嗻”一个太监应了一声，转身出去。

　　来之前我还庆幸，自我病后太皇太后也没怎样，不然最后这怨恨又要落到我头上。现下太皇太后难道是要让皇上当面给我赔不是，那我可担不起。
　　不一会儿，就见一个明黄的身影进了屋。几日不见，竟似大了不少。眼前的人儿，眉眼身形都透着股子俊朗沉稳。
　　“孙儿给皇玛嬷皇额娘请安”
　　“臣妾给皇上请安”
　　“起吧”
　　“听说皇上有些日子没去景仁宫了”
　　“孙儿这几日正和索大人学着处理公务，所以没得空”
　　“行了，皇后已经替你解释过了”皇上抬头看了我一眼，猜不出他眼中的意思。
　　之后，太皇太后也没再提前几日的事，只是拉着我们陪她说了说话。约莫半个时辰，我们就请辞退下了。
　　“沁儿的事，谢谢你”幽深的宫道上，身旁的人缓缓开口。我扯出一个笑来，到底是为了她道谢。
　　“这个谢臣妾可不敢当。”
　　“朕知道你心里还有气”
　　“皇上多虑了。臣妾没怨过谁，这是臣妾自己要做的，跟别人无关。所以不必觉得愧疚或是感谢。”
　　他停下来，看着我。月光下，他的眸子像波光粼粼的湖面，平静中透着丝愧疚。“那日，朕实在是急昏了头。所以…….”
　　“皇上不必解释了，我懂。现在，她只能远走。过些年，或许能如您所愿”我相信我的意思已经表达得很清楚了。他日，若要接她入宫，我不会阻拦。
　　“多谢”他握着我手的掌心传来阵阵热度，我却觉得如坠寒冰。耳边响起那日额娘劝我的话，可是他哪怕对我有一丝丝除了感激之外的感情，此时我也不会觉得如此绝望。

　　日子总要过，不期许不绝望，平平淡淡的生活。没乐子就自己找乐子，嘱咐了坠儿几句，就换了常服，偷偷地跑去御花园玩。
　　今儿天气正好，大大的日头晒得脸上微微泛红。趁着人不多，想一口气跑上御景亭看看这园子的全貌。
　　真是多日不动，不似入宫前那般轻巧了，一路跑上亭子竟有些微喘。高处有丝丝凉风吹过，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甘冽，直教人身心舒畅。只听得远处一个低吼，“谁在哪？”顾不得什么，做贼心虚的跳了几步，躲在一块太湖石后面。躲好了，才仔细想着，为什么要躲，似乎没什么理由。自己都觉得好笑，此时若再出去，更是不妥，躲了便躲了吧。
　　正笑想自己此时的样子，背后一只手突然抓住左肩，要将我提起来。我借力一躲，一个翻身，轻松地避开了，向山中的一个小洞钻去。那人明显武功不弱，几步便追上来，一个擒拿手便要制住我。我哪是那么容易就能被捉住的，我的功夫可是玛父亲自调教出来的，还特地请了师傅。嬉笑着过了几招，洞里地方小光线暗，女子的力气终是抵不过男子的，我明显落了下风。一个不备，被他拿住，我咬着唇很不甘心地被拖出了洞口。
　　“大胆奴才，反了你了，竟敢…….”话说到一半，那人愣在当下。“怎么会是皇后娘娘”
　　他立刻松了手，可我的左肩有旧伤，刚被他扭了一下又猛然放手，此时关节处针扎着般刺痛，不由得红了眼眶。阳光太烈，眼前一阵模糊。
　　“皇后娘娘。”他大叫了一声，情急之下抱起我就往外走。
　　“放我下来”我嚅喏了一声。
　　“都是臣的错，臣没有看清楚是娘娘”
　　“行啦，上次你也认错了我。你的眼神儿可真好，没有一次看清楚的”我定了定神，肩膀的痛似乎缓和了些。
　　“这，臣……”
　　“这次的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不许告诉别人。”我换上一副皇后的脸子，吓唬他。可能是我天生不会演戏，他眼角竟渐渐有了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咦，曹寅，你不去陪在皇上左右，来御花园闲逛什么”
　　“我是要办点事，恰好经过。皇后娘娘穿成这个样子又是要做什么？”臭小子胆子大了，在皇上身边了不起啊，竟然也敢问起我的事来。我在心里嘀咕了一阵，总是觉得今儿的事是有些鬼祟，于是心虚的回了句“我也有事不行啊”
　　“呵。”他竟然堂而皇之的笑起来，一脸明媚。“行行行，你是皇后，做什么都行”
　　他意识到似乎有些过了，忙收住笑，恭敬地请了个安便告退了。

　　经此一役，每晚睡前都要坠儿给我揉了肩膀才能睡。我这伤是小时候练功留下的，玛父吩咐了师傅不能因为我是小姐所以手下留情，再加上我格外顽皮，所以大伤小伤不断。阿玛也曾和玛父起过争执，一个姑娘家舞枪弄棒的总是不好。玛父和阿玛就是这样，一个表面上很和蔼，其实很严格；另一个正好相反。但我知道他们都是极疼爱我的。
　　一日，我的肩膀更揉了一半，正和坠儿聊得开心，没发觉屋里已多了一个人。
　　“皇上！”我慌忙的拉起中衣，一下也系不好盘口，只好用手攥着，起身行礼。
　　面前的人只是愣愣的看着我，也不说话。
　　“皇上？”
　　“哦，快起吧”
　　我起身坐到一边，吩咐坠儿去沏茶，手里不住的系着扣子。这扣子像跟我作对似的，怎么也系不好。索性扔了开，好再只露出颈子。
　　“皇上，这么晚了，来了怎么也不通传一声”话语中是有一丝埋怨的。可听起来却像是另外一番意思，引人遐想。
　　他看着我的眸子一时间温柔如水，但又马上染上一丝忧愁。“心里烦，想找个人说说话，不知不觉就走到你这来了”
　　“哦，皇上在为什么事发愁？”
　　“好多事。没一件事让朕顺心的”
　　“那说来听听吧。臣妾虽帮不上什么，但烦事讲出来总比憋在心里强”
　　他还是沉默着。我只能开了口“是朝里的事吧”
　　“恩？”
　　“每回朝里有事，阿玛也是这个样子。”
　　“呵呵，哦。朕以为朕是一朝天子，之前是因为年纪尚轻还需辅佐，大婚后便可做朕想要做的事。但……”
　　“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亲政的事还是一拖再拖。对不对？”
　　“恩。你怎么知道？”
　　“这，我”一时间溜了嘴，心下盘算着不要给玛父和阿玛惹出事来。后宫议政可是可大可小的罪名，而且玛父还是首辅。
　　“有什么话就说吧，无妨的。”
　　我想了想“玛父和阿玛说事从不避讳我的，有时我也在书房就听到些。”
　　“你都听到些什么？”
　　“先帝的遗诏里提了四位辅政大臣，可有的大臣位高权重，难脱把持朝政的嫌疑。”
　　“不错，所以朕亲政是难上加难啊”
　　“总有办法的。”
　　“姐姐，你信朕吗？”这是他第二次叫我姐姐。简单两个字突然拉近了我们的距离
　　“恩，我信”
　　深夜里，他的眼睛熠熠发光，那是一种充满掠夺性的眼神，让人相信他想要做的总有一天能做到。

　　不日，传来皇上要去南苑冬狩的消息。我自然也要随行，让坠儿简单收拾了一下，便要启程了。
　　一路上颠簸，我又是极怕冷的。府里请了好些名医，都说我这体寒的身子是娘胎带的，所以需要悉心调养。然我不爱吃那些个中药汤，也不喜欢吃补品，所以调养的事时断时续。没什么大碍，就是怕冷。
　　手里抱着手炉，脚上踏着一个，才觉得稍微有些好了。刚听说行围的事，高兴的不得了。终于能走出宫去，有机会还能练练身手，简直是摩拳擦掌。
　　“皇后娘娘”马车外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纳兰大人，什么事？”
　　“没什么，就是皇上让臣来问问，娘娘这还缺点什么”
　　“呵呵，不缺不缺，都挺好的。还要多远才能到啊？”
　　“还要半个时辰吧”
　　“哦，还要半个时辰呢…….那到了你们要先做什么？”
　　外面传来的回话声里明显带了笑意“应该不会立刻去狩猎的。大概要到明天，皇上要先见几位大人”
　　“几位大人？”心里盘算着肯定有玛父，所以不能要收敛些。
　　“索大人也在的”一个直接的回复彻底粉碎了心底一丁点的期望。
　　“哦”那人笑着离开了。

　　行宫的一起必是比不上皇宫，但也都细心地准备了。我的屋里多拢了些炉火，反而有些干了。坠儿沏了杯蜂蜜水给我，喝下后觉得格外甘甜。
　　“这次的蜂蜜水怎么不似宫里的，好像格外清甜”
　　“是后山刚接的山泉水泡的。主子要喝，还有呢”
　　“恩，是不错”
　　“坠儿，我现在想吃柿饼，想得紧。上次贪嘴，都被我吃完了。剩下点也给皇上做了柿子糕了。”我嘟囔着，舌尖回味着柿饼的软糯香甜。
　　“这个，咱有！”说着，回身翻出一个小匣子。满满一匣子柿饼，一看就知道是府里送来的。
　　“还是玛嬷和额娘对我好，记着我爱吃这口”
　　“可不是，主子从小不挑嘴，什么都吃，可爱吃的东西不多，就这么几样。虽然您面上不说，骨子里是精细的一个人，好吃不好吃一尝就知道。”
　　正说着，听见几个小宫女在廊檐下叽叽咕咕。听的不甚清楚，只听见只字片语的“天仙儿似的，进宫当主子”什么的。
　　“坠儿，叫她们进来。有啥新鲜事咱也听听”
　　“是”坠儿赢了一声，回身叫她们进来。
　　几个小姑娘行了礼站在那里怯生生的。
　　“不用害怕，我就是好奇。外面有什么新鲜事说来我也听听”
　　到底是小姑娘，抬眼看看我一脸笑意，立刻脆生生的回答“回皇后娘娘，奴婢们在说遏大人家的格格。”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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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又有某女出现，要争宠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