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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琴师】.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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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帝说到做到,两人在室内密谋许久,等到月上柳梢,室内话语声才算停息。
楚瀛委婉地拒绝了北帝别有深意的话语,踏着月光一人走出宫外。
宫灯摇曳,广阔的宫宇间夜风拂过,指向月亮的屋檐上悬挂着青铜风铃,锵然作响。
楚瀛步伐不急不缓,神色轻松怡然,内心却在与冶对话。
【你今天表现得很好。】
这样的话语被用熟悉的人声说出来,楚瀛面上还是忍不住颤了颤眸子,像是被嗦嗦作响的草丛惊吓到一般。
【我先天情感障碍,所以只要本着模仿的态度去做,这些还是很简单的。】
【不过美中不足地是,你的人设ooc了百分之十,任务对象对你的态度也会响应地出现偏差。】
楚瀛皱了皱眉,被月光迎面照耀的面庞比润玉还白几分,清朗俊秀。
【不过对任务没什么影响不是吗?调出下一个剧情点,这个世界最多还只要三个月。】
【之后应该就是,北帝折断琴师的手,并散播谣言,琴师向南皇毛遂自荐。】
这也与楚瀛和北帝商议的结果差不多,只是现在变成了——
北帝要折断自己的腿。
对此楚瀛的态度是:
【(垂眸避开北帝视线):没差,只不过要我自己爬去南国了。】
为了保证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北帝行动迅速,第二天,楚瀛换了身青衣,先去了北帝寝宫,又转来转去,被直接带到了刑房。
刑房位于宫外,地处偏僻,常有杜鹃栖息在牢外的老树枯枝上泣血。
北帝体贴,还给他单独备了一件刑房。
【冶:你还要感激他?】
楚瀛微微颔首,神色专注地盯着前面带路的太监的后背,雨过天青色的衣角扫过刑房地上的灰尘,似乎听不见两边刑犯痛苦的哀嚎呻:吟。
刑房唯一一扇小窗,正对着刑房门外的走廊。
楚瀛顺着光走来,日光为他的乌木簪镀上一层柔光,他的神色淡然,清棕色的眸子深沉,却带着光。
刑房的尽头,是一件还算干净的刑房,只是刑具上斑斑血痕却是无法洗净的。
北帝就站在走廊的尽头看着他,为了不引人注目,只穿了一身玄衣,绣着暗金龙纹的袍边。
可他就只是站在那,周身气质沉敛贵气,眸色深沉,神情复杂。
“你决定了。”
他吐出这句话,惜字般地不愿意再多说。
楚瀛也没有再多行什么不必要的礼数,点头确定。
“请圣上成全。”
北帝看他的眸子略过他,直到垂头盯着他的袍角,却也不愿在自己的脸上多做停留,心中泛起酸痛苦楚。
他是多么地后悔啊,若是自己从来未答应面前人的请求,而是在他还是在他怀中时,便不顾一切地抱上去,该多好。
二分天下的九五之尊第一次学会顺从,就后悔了。
可为什么呢?是那人看向自己的眸子太亮,让他心软,亲手挡住他眼中的光,还是他本能地不愿意对他说出拒绝的话。不管怎样,他都必须得承认,他被这个人所触动了。
楚瀛略过他,北帝的手无力地隐在衣袖下,终究是没有勇气抓住那衣角,放任他略过自己,像是阻挡不了月华的流逝。
他没有离开,守在门外。
房内传来凄厉的一声惨叫,像是折戟的悲鸣,震得北帝灵魂发颤,却无济于事,他能做的,只是背对着刑房,不去听。
可心神却定在刑房内的声音内。
就连带着哭腔的呜咽也是低低的……
北帝的手支撑着额头,仿佛一离开,自己全身的力气就会被抽走,头颅再也无法抬起。
手指关节一下又一下地扣击着桌面,伴随着伶仃的火苗舞动,黑眸中烛光被隐忍的痛苦吞噬,只剩下两点。
最后是北帝把楚瀛亲手抱出来的,青衣人软绵绵地瘫在北帝的怀中,下半身青衣沾了深浅不一的血污,无力地搭在北帝的手臂上,北帝能感觉到血渗过布料,衣物黏糊糊地粘着手臂。
可他却连呼吸都小心翼翼,深怕自己一动,怀中人嘴中就是一声痛苦的呻:吟溢出。
北帝也曾想过让怀中人如此顺服地,心甘情愿地躺在自己怀中,他一低头,嘴边就是那人圆润白净的耳垂,而怀中人会从怀里抬起头,温润的面孔上带着淡淡的笑意与无奈,耳尖却是羞赧的淡粉色。
他似乎还没见过怀中人的笑,但不难想象,应该十分好看,像是初开的桃花,中有无限春光:嘴角微微勾起,红润的唇瓣饱满,脸上荡出两个小酒窝,盈满了笑意,眼角应该是淡粉色的,神采飞扬时眉飞入鬓。
而不是这样,这般死气沉沉,那双让他心中第一次感到触动的眸子此时合上了,轻轻地,像是雪花一般,仿佛会在他的体温内不知不觉地就融化了,再也没有生机。
即便如此,怀中人的手还是紧紧攥着自己的胸口的衣料,拽都拽不开——自己也不舍得拽开,他的眉头舒展,仿佛一个怀抱就是天下最安全的堡垒。
这幅模样看的北帝心头泛起几分柔软的笑意,不舍得一并冲上心头。
楚瀛中间醒了一次,是被痛醒的。
尽管马车的速度已经放慢,尽量地减缓冲突了,他还是能感觉一阵彻骨的痛从腿部传来,把他从意识昏黑中拉了出来。
楚瀛挣扎着要起来,却被北帝动作轻柔却强势地摁在怀中。
身下是柔软的垫子,他也不再挣扎,喘着气强行平稳气息对北帝嘱咐,只是声音都在抖。
北帝的心跟着颤了颤,楚瀛看不见的是,他这么一动,将只是简单止血的伤口又扯开了,血在衣料上又映出斑驳的痕迹,但又很快暗沉下去,身后露出的纯白靠垫,已经浸成了暗红色。
说是止了血,却连个包扎都没有,衣服还是那一套青衣,只是早已看不出颜色,为的就是不让南皇看出破绽。
他叩了叩马车壁,马车肉眼可见地缓了下来。楚瀛因为失血,头脑都太清醒,也没注意到马车停了下来,自己的手攥着北帝的衣服。
“把我……送到,郑离关!”
这句说的断断续续,北帝将耳朵凑到楚瀛泛白的唇边,楚瀛时有时无的呼吸打在他的耳边,熏出一片红晕。
北帝生不出旖旎的心思,心中只有几分气恼。
郑离关离南北分界之处有一段距离,但最近之处还有一个小小的交易处,南北的人在那可以进行交易,两方朝廷虽会派人巡查驻守,却是到点为止,忌惮于对方的实力,都不好多管闲事。
楚瀛这番打算,明显是放手一搏,若是他到时候昏了,身上又一身伤,被歹人捡去,他都不好插手。
“楚瀛,你清醒一点……”
可楚瀛又陷入了沉沉昏迷之中,嘴中喃喃地还是那句话。
最后还是北帝心软了,让马车继续行驶,取过一块干净手帕,顺着楚瀛汗湿的鬓角擦了起来。
北帝硬着心肠把楚瀛从马车里,直接丢了出去。
他没能多停留,直接启程回城,只听得见一声重物坠地后的闷哼。
眼中红得滴血,心中默念这是楚瀛的要求,这才克制住了不管不顾把楚瀛带回来的念想。
北帝出城没有大张旗鼓,进城已经是三更钟声敲过了。
他把自己关在寝殿,关到天边泛出鱼肚白。
寝殿里,北帝抚着楚瀛留下的琴,只穿着白色单衣,坐在楚瀛坐过的位置,抬起头向空荡荡的上位看去。
一旁的青铜脸盆内,玄色衣物浸了水,沉在盆底,殿内的灯火通明,青铜盆壁透过血水,反着水光。
北帝疲惫的合了合眼,却没有睡意,闭上眼,脑海中就是楚瀛两鬓沾湿,气息微弱地躺在他怀中的模样。
“你应该很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