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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琴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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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瀛睁开眼,面前是一片的虚无,他有些迟钝地眨了眨眼,空间中蓦然响起一道空灵清冷的声音,像是划开了黑暗,来到了他的面前。
“你醒了。”
楚瀛动了动手臂,却发现完全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
面前的黑暗翻滚着,露出一道颀长的身影。
来者面如白玉,下颚线条优美,绯色的薄唇微抿,再往上却是一双冷凝着的桃花眼,像是三月春风中夹杂着的冰雪,吹得看见的人心凉,身子却是忍不住地燥热。
“能被这样的人注视着……”
楚瀛眨了眨眼睛,耳边痴迷的低昵声如潮水般退去。
“看样子你没有被我迷惑到呢?”
“你是什么东西?”
两道音色相同的声音相撞在虚无的空间内,只是一道里带着深深的戏谑之情。
等楚瀛问出这句话后,面前的青年身影就被虚无的黑暗愤怒地吞噬了,转而取代的是另一个的身影。
楚瀛静静地等待着面前的人现出真面目,他微微眯了眯眼,多情的桃花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毕竟……看着别人用自己的脸说出这样的话,还是很不习惯呢。
再次现身时,“他”已经换了一张与先前截然不同的脸,比先前逊色不少,可以看出是一位中年男子,眼角已经有了细纹,棕色的眸子转转,视线却总是一贯的飘渺。
“你死了,如果想见到这副脸的主人,就需要服从我。”
楚瀛错愕地瞪大了眼,他想要上前,却无法动弹,脸上的神色冷了下来,薄唇紧抿,暗暗发力,却是无济于事,眼角逼出两抹飞霞,凭添一抹春色,倒显得眼波撩人。
“你说。”
青年清冷的声音里带了几分狠意,他盯着面前的“人”,像是不肯低头的雪狼。
“三千世界,总有些人耀耀生辉,也有些人在阴影中苟活,他们不甘于此,纷纷罢工,而你的任务,就是代替他们,走完他们的一生。”
“好。”
楚瀛的果断让面前的“人”都惊愣了一瞬,路无行的目光不肯挪开,不得不承认,他们是如此的相似……
“报酬就是,等你走完五个世界之后,我能准许你一个愿望。”
“我的愿望是,我要回到原来的世界。”
面前的“人”点了点头,路无行就觉得自己的身体沉重了起来,他往前几步,面前的“人”温顺地看着他,深棕色的眸子透过眼镜,也透过了他的身影。
“义父……”
“你可以叫我‘冶’。”
楚瀛的思绪被拉了回来,他动了动手指,外溢的情绪被尽数收回眼中,只是深沉地看着冶。
“开始吧!”
冶也没有多废话。
楚瀛感觉自己的喉中一阵酸痛,心中酸涩的情绪似乎像装满了水的玻璃缸将要被撑裂,他敏感的身体被刺激地泛起了浅粉色,眼中坚守着迷离中的清醒,望向黑暗中自始至终未动的身影。
“注意安全啊。”
意识的尽头是一句熟悉的话,他看见冶的嘴唇翕动,仿佛从前也有人如此叮咛他。
——
再次醒来时,入目是一片古色古香,烟雾缭绕。
楚瀛再次阖上了眼,耳边响起一道温和低沉的男声。
“你怎么样?”
听见这样的关怀,楚瀛假装放松的眼中浮现几抹湿意,似乎方才的难受劲还没有过去。
“我和你传一下世界剧情,世界主题为耽美,主要讲述了两国争霸最后合为一家的故事。”
北帝好琴声,常召其伴于左右,抚琴以解心中忧虑,琴师为忠义之士,主动提出要北帝废了自己抚琴的手,营造出两人闹翻的假象。
琴师借此诈逃南国,南帝收留了他,他却在宫宴之上,借感恩抚琴之由,用琴中剑刺杀南帝,却被护卫杀死。
南帝借此打破两国之间虚假的和平,在最后一战中失踪,转而被北帝收留,两人日久生情,从祖上积起的几百年恩怨就此化干戈为玉帛。
而楚瀛,在故事中,只是最开始的炮灰琴师。
“我知道了。”
清冷的声音被温热的水汽包裹着,门外传来玉石锵然之声。
楚瀛把头枕在枕巾之上,几分惬意,按冶的说法,这只是个适应副本,他只需要维持最基本的人设不崩塌。
合着眼的时间一片黑暗,变成了未知,听觉便变得极为敏感,他听见淅淅索索的轻响,像是羽毛轻抚心间,他呼吸绵长,可却几乎听不见来者的动静。
像是隔着一层薄纱,感官都被迟钝几分,楚瀛的喉结滚动,露出白皙的颈脖在袅袅的水汽之中如同上好的羊脂玉,显得无害又诱人。
沾着水汽的手臂搭上微凉,楚瀛的眉心被冰得微蹙,却按兵不动。
来者似乎只是来按摩的侍女,顺着肩膀慢慢地按着,轻柔的动作显得几分眷恋,手法极为熟练,可渐渐转下,从肩上抚下腹,微凉的指尖在水中触摸温热的躯体,连带着被搅动的温水荡漾波澜。
楚瀛缓缓地睁开眼,像是刚醒来一般,眼中水汽晕出茫然的神色,似乎习以为常一般,眨了眨眼,隐去了几分无措,在睁眼时只是一片淡然冷清。
“大人,你醒了……”
微微上扬的尾音勾出几分缠绵难舍,混着凌凌的水声,楚瀛在浴桶中坐直了身,顺手接过一旁人递过的干毛巾。
“无行,今天怎么是你来的?”
无行的手在半空中举了个空,他眨了眨眼,乖巧的回复道。
“阿冉姐姐今天有事,正好我不上工,就替了她,大人为什么这样问,难道我的手艺比不上阿冉姐姐吗?”
话落已经带上了几分埋怨的娇嗔。
“要吃什么糕点自己去厨房拿便是了,何必去吃那两块贿赂的糕点。”
楚瀛学着琴师的语气回答道,从浴桶中站起身,抬脚准备往外走去,无行支着木桶边,也想站起身,却一个踉跄,微凉的唇擦过楚瀛的腰间。
虽然只是轻轻地一下,一触即离,却带来了一阵的酥麻。楚瀛皱着眉退了一步,扯过一旁搭着的浴巾,系在腰间。
南北国可行断袖龙阳之好,琴师却是对此极为抵触,即使他一直把无行当做弟弟看待。
无行被楚瀛溅了一脸的水珠,看上去也极为无措。
“抱歉大人,我蹲久了,脚麻了,才不小心亲到大人的,大人这么大度,应该不会介意的吧?”
楚瀛总觉得他这话里有话,却也不敢违背人设,只好淡淡地用三言两语略了过去。
“下次还是让阿冉来吧。”
他想了想,琴师有个亡于天花的弟弟,对于无行这种年龄相仿的男孩子,自然无形之中带了点溺爱与纵容。又添了一句。
“这活太累了。”
无行舔了舔唇瓣,大人是雪松香味的,眸子亮亮,带着点得逞的小得意,只不过楚瀛背对着他穿衣,没有注意到。
“都是我太笨了,才会连起个身都不小心亲到大人。”
楚瀛淡淡应了一声,举起双手,无行像只小狗一般绕着他忙前忙后,边穿还边向他抱怨着。
“圣上真的是太过分了!”
“无行!不可无礼。”
楚瀛轻声呵斥道,棕色的眸子微微垂下,却有几分深情,要人溺毙在温柔的春水眉目间。
无行不知是恼得还是羞得,眸子水汪汪的,声音也跟着软了几分。
“他总是要大人去宫里,大人答应我的庙会还没去呢!”
楚瀛几分无奈地合眼,唇间溢出纵容。
“但圣上……就是圣上,大人得圣上宠爱,换做别人家,欢喜还来不及呢!你倒好……”
无行垂着头为楚瀛系上腰带,少年极高,宽肩窄腰,唇红齿白,垂着头,指尖翻飞,一个漂亮的秋水结别在腰间。
小声的嘟囔从口中溢出,让楚瀛听了个真真切切。
“可这是我的大人。”
楚瀛轻叹一声,没有回答地向外走去。
会客厅,大太监在等着,本来是几分不耐,就看见,桃木屏风后,快步走来的玉白身影点亮了眼眸。
就连那鱼目混沌的眸子都不仅呆了一瞬,直至楚瀛走到他的面前,按照惯例,拿过了一旁婢女给的感恩钱。
大太监心想,这楚琴师为圣上抚琴多载,却不见圣上有所表示,怕是无足轻重,自己收了他,再威逼利诱一番,他怕是乖乖地就让自己得手了。
毕竟他最喜欢这类风光霁月的人在红尘的情欲中挣扎。
想到这里,几乎克制不住眼中的贪欲。面上仍是一派笑眯眯,亲自上前,接过了楚瀛手中的钱袋。
褶皱的皮肤摸过楚瀛的手,阴冷像是毒蛇的倒鳞。
楚瀛没多想,只是诧异于脑内突如其来的提示音。
“剧情出现偏差,但鉴于偏差度较小,只予以警告,希望你注意。”
虽然只是公事公办的内容,却融入了为人的语气腔调,楚瀛呼吸一滞。
“你是不是很惊喜?告诉你,如果你许下让我智能化的愿望,我会更像的,你完全可以把我塑造成你想要的模样。”
他低沉的嗓音带着几分蛊惑,楚瀛却是瞬间清醒了。
“你知道吗?他不会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
脑内沉寂了一瞬,冶又回归了一板一眼的说话腔调。
“原为大太监因为琴师姗姗来迟而没给他好脸色看,现在因为你的失误,大太监非但没有甩脸色给琴师,还表现出了青睐。”
楚瀛坐在颠簸的马车内,从头到尾过了一边了一遍剧情,才缓缓开口。
“我是严格按照剧情走的。”
“但是剧情与原先的不符合。”
两人各具其词,楚瀛正襟危坐,马车一颠一颠地,他耳边的流苏也颤颤。
“我现在怀疑你的可信度了,连这种低级的逻辑错误都会犯……”
话音隐没在一声呼唤声音中。
“楚大人,到了。”
旁人为楚瀛撩开帘子,就看见楚瀛干净利落的脸部线条,高挺的鼻峰与圆润饱满的唇瓣。
白与红的致命冲击让他的眼眶都有些发胀,恨不得就把对方锁在这一方小小的马车内,而下一瞬,他就被自己的想法惊到了,却又觉得理所当然,毕竟谁能不对这样的人动心呢?
楚瀛到了建安殿,北帝正在等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