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升起》小冥九

10、《现代生物总论》

　　因为复赛涉及到实验操作，所以到了下午，这场考试才结束。

　　王旭燃走出校门，在校门口观望片刻，很快就在人群中看到了高挑出众的秦生，他扬起笑容，朝他用力挥手。然后他就看到了站在秦生旁边的陈老师。王旭燃一路小跑着跑出教室，此刻整个校门口就他一个人，来到了老师旁边。

　　毕竟关系到复赛的名次，陈老师也有些着急，把王旭燃抓到一旁，就开始询问起今天的实验题。王旭燃直接道：“今天的实验题，还是解剖和测量非洲鲫鱼的……”

　　王旭燃在考试的时候，格外仔细地记下了题目，现在复盘给陈老师也算是顺遂，而且随着王旭燃越来越顺遂的回忆，他甚至可以开始复述选择题的内容，而且近乎背诵题目。陈老师大为惊喜，往年偶尔有进入生物复赛的学生，答题过程往往不尽人意，更别提能够这么完整地背诵题目了，所以记到后面，他直接拿出手机录音。

　　等到王旭燃复述完，其他同学也出来的差不多了，秦生连忙插一嘴：“老师，那我们就先走了，书店一会儿就关门了。”

　　下午秦生一来，就把自己和王旭燃要去图书馆的事情告诉了陈老师，一会儿他们自行回家，就不跟学校的车了。陈老师只是叮嘱他们不要贪玩，太迟回家，就轻松放他们离开了。

　　王旭燃对于秦生下午的安排并不知道，他只是在复赛前一晚，很激动地告诉他，说明天考完试要带他去一个地方，别的没有多交代。离开了老师的大部队，王旭燃问道：“所以……一会儿要去哪里？”

　　秦生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道：“去图书馆啊。”

　　王旭燃瞪大了眼睛：“真去图书馆啊？我还以为你是随便找了个借口呢！”

　　秦生摆了摆手，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拉着他过街：“一会儿到了，你就知道了，咱们走快点，还要走一条街呢，五点半人家就下班了。”

　　王旭燃被秦生弄得一头雾水，但还是听话地加快了脚步，等到他们气喘吁吁赶到图书馆，已经五点了。秦生带着他窜上二楼，今天是周天，又已经下午五点了，整个图书馆的人比平时少了不少，也还有几个书痴还坚守在角落里，抱着书不肯放下。更多的是图书管理员穿梭在各种行架中整理书籍。

　　秦生的目标非常明确，直接拉着王旭燃到了生物科学类的书架旁边，指着第三层的一本书，兴奋道：“这本书是不是你上次说的那本？”

　　王旭燃一眼就看到秦生说的那本《现代生物总论》，一时之间，百般滋味涌上心头，开心激动感动柔软，这些情感在一瞬间在他的脑海中迅速翻滚而过，又将他的心滚过一遍，变得既滚烫又温柔。

　　这本书是他前一段时间在一本报刊上看到的，两年前荷兰的一队生物学家，花了三年的时间将他们数十年来的科研成果，编纂成书籍，加以发型，因为每一个生物学家，在各自的领域里，都算不上大拿，所以他们联合起来出了这么一本书，并没有被国内的出版商重视，他上网找了很久，都没有看到。

　　那天他只是在聊天的时候随口一聊，并没有放在心上，更没有想过，有这么一个人，会为了你的随口一句话，将它牢牢记在心上，曾经的他或许拥有过，但是……

　　王旭燃将目光移到秦生的脸上，因为刚刚的疾走，他脸上还有未平复的红晕，虽说已经不再喘气，但是此刻的秦生就像是一只急需主人夸奖的大狗一样，满眼的亮晶晶，眼底倒映着他的脸。

　　默默地将那本《现代生物总论》拿下，作者也确实是他所知道的那几个，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这家市图书馆进了几本，可能根本无人问津的书籍，又刚好被秦生找到了，献宝般呈现在他的面前。

　　见王旭燃半天不说话，秦生有些站不住了，他问道：“你不开心吗？还是我找错了版本？”

　　王旭燃摇摇头，把书抱在怀里：“没有，你没有找错，我要找的就是他。”他真诚地道谢，“真的很谢谢你，我以为……我以为我找不到这本书了。”

　　见他微笑了，秦生总算是松了一口气，道：“其实……其实也是我运气好吧，我一个表舅在出版社工作，不过是一个很小的出版社，我拖他帮我打听一下，也没指望真的能找到，没想到他昨天突然跟我说，市图书馆进了几本，让我来碰碰运气，没想到真的找到了。”

　　所以……昨晚他才知道的，就立刻打电话给自己，又为了防止自己白开心一场，专门跑到市图书馆来帮他确认，等到了他比赛结束，才有勇气带他来。

　　“我真的是太开心了。”王旭燃只觉得胸口暖洋洋一片，像是一片星光撒在了心头，绽放开了无数璀璨而明灭的星河。

　　秦生这下才真的高兴了，揽过王旭燃的肩膀，带着他就往收银台方向走：“没事儿，走！我知道附近有一家店，肯定特别符合你的口味，咱们吃去。”他现在几乎比王旭燃高出了一个头，肩线宽阔，王旭燃整个人都被他夹在手臂里，嘴角带着笑。

　　买完了书，秦生就带着王旭燃往小巷子里走，经过一小段拥挤的，街巷，一间古早装修的小破店伫立在巷尾。门口的白底红字大招牌，写着“秋芬饭馆”几个字，或许因为年代久远，“芬”字的草头已经掉了漆，而且整块板子上都布满了黄色的油烟污渍，狭小的店面里只有三张桌子，头顶还有几个电风扇，正呼啦啦吹着风。

　　这风倒不是为了乘凉，而是为了驱散屋内缭绕的烟气，大部分人都选择在门口的小桌子上进餐。这会儿已经有些迟了，门口只剩下一张桌子，秦生连忙过去占住了位置，拿起桌面上的菜单，颇为熟练地点了两道店里的招牌菜，分别是“炸蹄髈”和“糖醋里脊”。

　　他凑近王旭燃，指着菜单上的内容，道：“这店里人气最高的就是我刚刚点的那个，炸蹄髈是先把猪蹄髈先卤透，吃尽了卤水味儿，再过油炸一遍，皮酥肉嫩，你肯定喜欢这个。其他的你再看看有没有什么想吃的。”几个月的时间，足够秦生了解王旭燃，果然等他一说完这炸蹄髈，王旭燃就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似乎都能感受那股鲜嫩和油炸的酥脆在舌尖缠绕。

　　接过铅笔，迅速又点了个炒青菜，一个干锅包菜外加一份汤，点完单王旭燃忍不住拿出书开始翻阅。虽说他现在每日稳步学习，包括今天的考试也是游刃有余，但是依然需要非常多的书籍来补充，原因无它，那些记忆碎片中，开始出现一些他从来没有听说过，也没有见过的原材料了。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而生物学所需的材料更是天南地北，遍布全球，他需要一份权威图索，来辨别，那些药剂中的东西，哪些是地球上的，哪些是不存在地球上的。

　　秦生见他的眼睛粘到了书上，自觉承担了桌子的清理工作。这家店由老板娘和她的女儿一起经营，蹄髈是招牌中的招牌，老板娘每天都会下锅，所以基本上都是现成的，只需要放进油锅过一遍油就能上了，所以第一道上的也就是这道炸蹄髈。

　　热烈又霸道的香气顿时弥漫开，早已饥肠辘辘的王旭燃收起书，忍不住拿起筷子将那块最为肥嫩的部分搅散，这蹄髈肥嫩得很，猪皮微酥，轻轻一搅就散开了，露出了粉红的肉。秦生拿汤勺给他舀了一勺汤汁，浇在了米饭上，王旭燃接过米饭，夹了一大块肉铺在米饭上，配合着浓郁汤汁，一入口，就是无上的享受，让他微微眯起眼睛，感受着霸道的香气与口感融入味蕾。

　　两人没有再多话，一言不合就开始解决这炸蹄髈，哪怕是紧接着上来的糖醋里脊，都没能动摇它的王者地位。

　　等到酒足饭饱，王旭燃有些懒洋洋地坐在椅子上，单手撑在桌上，秦生正在进行收尾工作。两人平分了这顿饭钱，吃的时候可开心了，价格自然也不便宜，但是对于两人而言，还算是可以接受的范围内。

　　从市区回县城，有两种选择，一种是城际公交车，另外一种则是坐大巴车。前者会停在县城，他们还需要自己回村里，但是后者基本上可以送到村口的位置。这种大巴车一般都是当地人自己为了揽生意开车，他们经常会在公交总站门口招揽生意，费用比公交车略贵一些，好在下车的地点更加灵活。

　　秦生和王旭燃各买了一张大巴车的票，十五分钟后开车，此刻车里零散坐着几个人，还散发着食物的味道。王旭燃挑了一个靠前的位置，他们刚刚吃完饭，这种大巴车行驶速度很快，坐在后面容易晕车，要是吐了出来，可就难办了。

　　上车没多久，王旭燃就开始犯困，头一点一点地撞着窗户，秦生看他难受，就把他拉到自己肩膀上，王旭燃立刻就抱着秦生的胳膊，这可比冷冰冰的窗户舒服多了，一会儿就睡着了。

　　夜色茫茫，车流中的大巴车穿行在马路中，很快就融在了往来车辆中，车里的众人也都陷入了昏沉的状态，秦生闭着眼睛休憩片刻，车子一个急刹车，两人都猛地向前倒去，秦生眼疾手快地拉住王旭燃，他这才从睡梦中惊醒，再一看窗外，已经到县城了，再开一会儿就要到村口了。

　　秦生问他还要不要再睡一会儿，王旭燃拒绝了。

　　车子在村口的大路灯停下，车子上下来了几个人，往各自的方向离去。刚下车没走两步，就接到了王倩的电话，王旭燃接起电话，就听到王倩焦急的声音。

　　“羊羊，你回来没？”王倩向来做事有条不紊，极难见到她慌乱的模样。

　　王旭燃站定，脑子里迅速转动：“我在村口这儿了，姑，发生什么事了？”

　　“你赶紧先回来，电话里说不清。”

　　秦生和王旭燃此刻一头雾水，但是见王倩着急，还是一同朝着王旭燃家赶去。小跑了十分钟，王旭燃家的铁门大开，屋里的灯全被开起来了。

　　一进屋，就看到陈晨坐在客厅里，王倩和陈姑父的声音从厨房里传出来：“羊羊，你快进来看看！”

　　王旭燃顿时感觉不妙，和秦生对视一眼，厨房里，陈姑父蹲在那道因为地震引起的裂缝前，紧皱眉头。这道裂缝先前被陈姑父用瓦片堵住了，好长时间都没有什么问题，但是此刻整道裂缝较之从前，居然又开裂了一指有余，原先堵住裂缝的瓦片，已经掉了好几片下来。

　　王倩解释道：“我刚刚给你送点竹子过来，就看到这条缝儿又大了，你姑父说怕是楼上也会影响到，我刚刚上去看了看，你爸妈那间墙壁上也裂开了。”

　　王旭燃赶紧冲上二楼，打开爸妈的房间。果然，原本平整的墙壁上，多了一道细小的裂缝，位置和楼下刚好对上了。

　　姑父和姑姑一起上来，王倩开口道：“你姑父说了，他去镇上找几个施工队，帮你弄一弄，但是这几天你可不敢住这边，要是出了意外事情可就大了。”

　　陈姑父开口劝说道：“施工队你放心，我都熟，就是这几天你到我家去住几天，和你表弟一起睡，等修好了，你再搬回来。”

　　王旭燃下意识摇头，已经够麻烦姑姑一家了，怎么能让他再住到他们家。他们家的情况他也了解，一层的小平房，只有三间房，一间厨房加客厅连在一起，一间他们夫妻住，另外一间小的给孩子睡。他这么过去，表弟的单人小床怎么睡？而且表弟的起居时间和他不一样，小学就在村口，陈晨一般都是早上七点半踩点起，王倩送他去学校后，再去上班，如果他住过去，他七点就要出门，以王倩的性子，是一定会早起给他煮饭的。

　　王倩叹了一口气：“让你表弟晚上和我睡，你睡他那间就成。”

　　王旭燃再次拒绝，直说自己的时间和他们都对不上，会影响他们一家的作息。就在两边争论不休的时候，一直沉默的秦生开口了。

　　“姨，让他住我家去吧。”

作者有话说

　　好冷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