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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风雨欲来 ...

  •   宋翰墨晕倒前最遗憾的是没有再好好抱一抱严果。

      早晨在湖边醒来时,他便觉得眼干头晕,手臂伤口情况不妙。怕被严果发现,怕把病气传给她,刻意与她保持了距离。

      失去意识前,耳边最后是严果的呜咽,他还想和她说:快走……

      再睁开眼睛是两天后,眼前是华贵的锦帐,耳边是下人惊喜的声音:“景王醒了!快去禀告陛下!景王醒了!”

      “水……”

      宋翰墨半撑起身体,一个宫女给他倒了杯水,仔细一看那宫女模样,杏仁眼,鼻子挺直有些异域风姿,正是黎思思。

      她端着水送到宋翰墨嘴边:“王爷,水。”

      宋翰墨蹙眉,瞪了她一眼,推开,自己端过水:“本王不喜女子近身,你下去,给本王叫个太监过来。”

      黎思思垂头退下道:“是,王爷。”

      “等等,”宋翰墨看了眼要退下的人,“你抬起头来。”

      黎思思嘴边带着笑,美目流连望着宋翰墨。

      宋翰墨疑惑:“本王是不是见过你?”

      “那小人真是三生有幸,能被王爷眼熟。小人还是第一次得见王爷的英俊……”

      “严大人怎么样了?”宋翰墨冷漠打断黎思思。

      “回王爷的话,三天前严大人被发现陈尸河滩,皇上已经派人连夜把他的尸骨送回上京了。”

      屋里一下没了声音,宋翰墨揉了揉额角,借机对宫女说的话反应片刻。

      之后问道:“本王睡多久了?”

      “两天。”

      “陛下驾到!”门外传来太监的喝声,黎思思立马退到一边。

      皇上面带关切进了门,瞥了眼跪在一边的黎思思,他继续快步走到宋翰墨床边,按住要下床行礼的人,担忧道:“七弟,你总算醒了!你受苦了。”

      话落,眼里竟然有些水气,宋翰墨见状眼里也有了些氤氲,他哽咽着:“陛下,臣弟刚刚听宫女说,严大人死了?臣弟被那刺客拽下水,在水中还瞧见严大人的,以为她也会平安无事,没想到……臣弟辜负了陛下的期望!”

      “七弟……”
      “陛下……”

      皇上和宋翰墨对视片刻,站在一边的陈力看得是满头问号。

      陈力:不是,陛下和景王什么时候这么兄弟情深,声情并茂,毛…毛骨悚然……?
      他打了个冷颤,觉得浑身哪哪儿都不舒服。

      皇上挥了挥手:“你们都退下吧。”

      陈力、黎思思等宫人一齐退下:“是,陛下。”

      抹了抹眼角不存在的泪花,皇上还未说话,宋翰墨倒是直接问了:“陛下,送回京的尸首查清楚是她本人了么?”

      皇上摇了摇头:“是一具身形差不多的男尸。”

      宋翰墨心中担忧的石块终于放下,刚刚听那宫女说的时候,他虽不信,不过心中难免还有些忧虑。

      “那……陛下找到严大人了?”

      “七弟,你当真没有与严大人一起?”

      “回陛下,不曾。”

      “罢了罢了,你好好养着。”皇上拍了拍宋翰墨行礼的手臂,他起身,眼里带着失望,“朕把人手都召了回来,她想走就走吧,这样也好,原本……就是朕对不起她。”

      宋翰墨坐在床上看着皇上甩袖,走出门,融进外面的光亮中,他垂头道:“恭送陛下。”

      话落,屋里一片安静,宋翰墨盯着门槛许久。

      果果应该没有被宋青墨抓到,那具男尸应该不是宋青墨安排的,应该没有被抓到……

      应该……

      ***

      皇上出了门,眼底一片冷意,他转头对站在一边的黎思思道:“你过来,又与朕置什么气?还躲到这里了!”

      黎思思努了努嘴跟上。

      被无视的陈力,看了眼走远的两人,之后又立马低了头。

      陈力擅长记人相貌,那个宫女,他从前见过的。多年前,还是他亲自去宫门口领她到玉暖宫的。不过,这么多年过去,她居然还是十七八岁的样子,真是妖孽。

      皇上走在前头:“朕不是与你说了严果肯定会回来的?”

      黎思思冷笑一声:“那可不一定,陛下之前还说他们二人定在一起,我探过景王的脉,他近日可未行房事。我看,你之前的法子,怕不是便宜了哪个山野村夫。”

      “谁敢!”皇上突然停了脚步,转身瞪着黎思思。

      黎思思侧头,抬眉:“你着急做甚么?”

      “他们定是在一起的,朕不会出错。”手背轻轻抚上黎思思的脸颊,皇上脸色一变,眼里带着旖旎,“思思,朕突然觉得你今日格外不一样。”

      “哦?哪里不一样?”

      皇上凑近她,唇边带着邪笑:“皇后失明的事情是不是你做的?”

      “是我,陛下生气了?”黎思思轻笑。

      “为何要生气?思思这是在吃醋么?朕欢喜得很。”闭眼,狠狠吻上她的唇。

      黎思思一下沉沦在狂风骤雨的情欲中。

      事后,皇上抱着黎思思躺在床上。

      他问:“这两天,借着宋翰墨没醒,那块玉佩你研究得怎么样了?”

      “无甚事,在我衣服兜里,你拿回去吧,那玉佩毕竟是二十年约定的法器,你还是收着为好。”

      见黎思思声音有些冷,皇上拿起她的手放在嘴边吻了吻:“思思可知道‘守株待兔’一词?朕已经放出消息,说景王病危。再信朕一次,朕不会错的。过两日朕要去白亭猎场,到时候你看紧宋翰墨就行。”

      “最后一次了。”黎思思抽回手,起身穿起衣物。

      “嗯。”

      皇上慵懒坐在床上,眯眼看着黎思思:“皇后的身份毕竟还在那边,失明了总归有失脸面,你不要忘了治好了。”

      “好吧。”黎思思走前又道,“我觉得景王并不是真心信陛下,陛下还是小心些为好。”

      “呵”,皇上轻笑一声,“你想多了,当你折磨一个人够久了,突然对他好一点,他便会感恩戴德的。你不懂……”

      黎思思没有再接话,只是拉开门走了。

      皇上下床来,行到桌边,拿起桌上的奏折又看了一遍,是石河快马送来的,上面写了顿京国在交界处的调军异动。

      眼里掠过杀意,他喊了一声:“无影。”

      一个黑影跪在床边:“陛下。”

      “通知盛德,两日后,白亭猎场动手。”

      “是。”

      黑影退下,皇上下床拿起剪刀,把床边多余的烛芯减掉,嘴里念着:“知道得太多,还不能为我所用,呵。 ”

      ***

      那日在草丛晕倒后,严果再醒来是在一个陌生的房间,粉色纱帐,窗边立着一个梳妆台。

      风带着花香,吹得纱帐缓缓飘动。

      严果下床,她才发现身上的衣服也换成了姑娘家的纱裙。床边安静放了一双精致的绣花鸟纹鞋。

      窗外是闪着光的水,原来是在一艘船上。

      “叩叩叩”敲门声传来,门被推开,进来的是严雨。他嘴边带着笑:“果果,你醒了。”

      “兄长!这是什么地方?我睡多久了?有宋翰墨的消息么?”严果着急拉着严雨问。

      严雨收了笑,语气有些硬:“他没事,你现在什么都不要管了,上京的事情再与我们无关。”

      严果后退一步,她微微蹙眉:“我们……现在去哪?”

      “通州。”

      “我……”欲言又止,看了眼面前的兄长,严果缓缓坐到梳妆台前,只垂头不语。

      “小离,你进来,帮小姐梳头。”
      “是,公子。”

      一个丫鬟走到严果身边,十四五岁的样子,俏皮可爱:“小姐,奴婢为您梳一个椭圆卷花垂髻可好?”
      严果:“……恩”

      乌黑的头发全都被梳了起来,一侧扎了一个发髻,珠玉发簪点缀其上。不知道小离哪里采了一朵半开半合的粉色小花,插在髻底,添了几分俏皮。

      “小姐,您可真美!”小离嘴很甜,手也很巧。
      严果瞥了眼镜子,尝试笑了笑,最后还是垂了眼帘:“……恩”。

      过了两日,严果还是茶不思饭不想,时常坐在船边望着河水发呆。

      “果果,”严雨蹲到严果面前,他心疼道,“你要是想哭可以哭出来。”

      “哥,”严果飘忽的眼神只在他身上停了片刻,之后又是转头望着水面,她只道,“哥,我没事的,我…我只是需要时间……我很好。”

      “前面不远是旭漂湖,那里有水上集会,很热闹,你要不要去逛逛?”

      “好。”

      江南的晚集和上京的很不一样,整个湖面都有序停着小船,船间有两船宽的间距供游船行驶。

      每艘船上都挂了灯,五彩缤纷。灯下是各种各样的商摊,琳琅满目的物品随意铺在船头,等着被人挑走。

      因为大船开不进去,严果与婢女小离同乘了一艘小船。

      流水潺潺,穿着水蓝间白色的姑娘坐在船头。她全身包裹着昏黄烛火,目光凝滞,周围鼎沸的人声没有一丝一毫入了她的心。

      “小姐,小姐……”

      “恩,怎么了?”严果回神。

      小离指着前面一处爆发出喝彩声的地方,笑着道:“前面好似有个说书的,看着好不热闹,小姐,要不我们也去看看?”

      “好。”

      “话说那李郎悄悄去买那顾家小姐看上的簪子,回头去赠簪子的时候却是不见小姐。焦急寻找,李郎以为这小姐莫不是又和开始一样被人骗了去。

      却是听得身后传来一声轻唤‘李郎’,他回头这么一看啊……”

      说书的人故意拖长了声音卖着关子。

      “啧!他一看怎么了!快讲啊!”

      说书人指了一处:“李郎回头那么一看啊,那顾家小姐就站在那灯火阑珊处。”

      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顺着说书人指的方向,严果望过去,她忽得想起那日元宵节她坐在台阶上,隔着人群,见到的宋翰墨。

      他站在河边,深蓝的锦袍,玉簪黑发,身后飘着零散河灯。身边有几个小儿提灯走过,他小心避让。

      和从前她做的一样,严果就是直直盯着他,一直盯着他。只要看着他,想起他们小时候的事情……

      在布满荆棘,本该无她立足的上京,她便能得到一丝宽慰。

      果果……

      耳边是宋翰墨的轻唤,严果站起来,她惊喜环顾四周:“宋翰墨?”

      “小姐!”小离眼睁睁看着严果突然站起来,寻找什么跳到了另一艘船上。小离刚想跟上,后面一艘船撞得她一个踉跄,没站稳,平地摔了一跤。

      严果想要寻宋翰墨,除了嘈杂声,她什么都听不见。眼前是一片朦胧,脸颊泪痕被风吹得微凉。

      宋翰墨最后与她说的话是让她走……
      那她最后与宋翰墨说的话是什么?她好像什么都没说。

      她居然什么都没说!
      就要永远离开他了。

      严果站在一艘船头无声落泪。

      “婆婆!”一个小男孩跳到严果身边,奇怪看了站着的人一眼,悄悄退开了些。

      “二狗!”船篷里跑出来一个满脸笑容的小女孩,她见到严果也是一愣。

      “二狗来啦。”船篷里又出来一个穿着朴素衣服的老婆婆,她也瞧见严果,倒是没有说什么。

      只把二狗招到手边,问:“怎么了?有什么事么?”

      “衙里散出消息来,说最近不要捕黄花鱼,捕了也得放掉。”

      “为啥子?四月,黄花鱼可正是肥美的时候啊?”小女孩不解。

      “不知道,我爹让我这么和婆婆说的。”二狗声音突然变小,他挤眉弄眼道,“不过,我偷听了我爹和卫太师的谈话,卫太师说好像是上京城的王爷要不行了。以后办宴,到时候更好……”

      “你说什么?”严果吼出了声,二狗看到沉着脸的小姐,被吓得不敢出声,忙躲到老婆婆身后。

      “小姐,您要到哪里去,这是我家的船。”老婆婆直直盯着严果,不卑不亢。

      “小姐!”小离找了过来。

      严果呆坐船头,回想刚刚。她还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上京的王爷就只有宋翰墨一人,他要去了?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

      不可能!

      兄长明明告诉她,宋翰墨好好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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