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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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这是最后一次了。最后一次，他沉堕在这黑暗中。他知道是深渊，即使是深渊，亦没有其他可以回旋的余地。在烟的面前。是的，她说她是烟。他便相信。没有过多的话问她。这么多年，他就一直这样叫她，烟。连真实的姓名都没有问起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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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他只是18岁的健康清新的男子，有着清晰的眉目和光亮的额头，短的头发，有强烈的气势和笑容。她站在他的身后，她说，我是烟。那时候他在打着热衷的网络游戏。他回过头来，说，哦。然后回过头来继续打游戏，30秒之后他重新回过头来，严肃地看着她的眼睛说，你等我10分钟。10分钟后，烟关掉电脑，结帐，拉他离开。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她说，其实无关爱情。但是他们在一起两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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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年他25岁，是一家公司的主管。他去会客室看到她。她坐在座位上，左手拿着玻璃水杯，右手在轻轻扣击桌子，是安定的神情。穿着烟灰色的男式高领毛杉，蓬松的头发，可是有不错的精神。看到他，有瞬间愕然的表情，可是迅速笑了，快步跑上前去，拥抱他，在他脸上轻快一吻，然后又坐下来。他靠在门上，有一瞬间的窒息。他终于又看到她。好几年过去，她仍是这副从容的样子。可是事业有成的他在她面前突然感觉有些不知所措。她只是去拉一个赞助。是一个登山活动的赞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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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后来约她见几次面。大致是关于赞助的事情。一切顺利，没有更深的接触。他已有一个安好的未婚妻，稳定的工作，可以随时结婚。可是从各个方面看来，都不允许有太大的波折。他从来所需要的就是这样的一切，稳定安好。因这样的一切，都在他可控制的范围内，可烟不是。在烟面前，他是无能为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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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一个月后，12月份，是天气突然转冷的一天。他接到她的电话，她说，你过来接我。他在火车站接到她，她背着很大的登山包，站在出站口的柱子旁。看到他，她亦是旁若无人的跑过去，拥抱，吻他的脸。她把手里的牛皮纸递给他，他打开来，看到里面已经皱了的快干的栀子花。她说，送给你。他在暗红的灯光下，看着她的脸，突然连花一起抱紧她。他把她带回家里。她持续的发烧，身体虚弱，因为这一次外出身体的过度透支。她躺在床上，无法安然睡觉。身体间断地抽搐，然后醒来。他一直在床边，拉着她的手，渐渐地入睡。她睡足后醒来，洗澡，从自己包里拿出烟来，不停地抽烟，一句话也不说。他突然夺过来她手里的烟。她用眼神和他对抗。他知道这是一个怎样的女子，倔强，表情冷漠，义无返顾。可是他已决意要照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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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有的时候在山上，和队友躺在曲绕的山路上，头顶就是大片大片繁盛的云朵。可是你不知道在那个时刻你该想念的那个人是谁，不知道有哪一个人是属于自己，允许自己想念的。不知道有哪一个人是在等着自己。那个时候觉得所有的一切都失去了意义。而随时面临的危险，甚至死亡，只是属于自己的。可是仍然有求生的欲望。人不可能轻易地放弃自己。他听她讲她在外出中各种各样的事情。突然觉得她这样拿她自己的生命戏耍。而他，需要付出一部分的责任。他不想她这样走掉，重复过去的生活，于是开始不顾一切地照顾她。他的未婚妻是一个聪明的女子。偶尔来，看到她，亦只是竭尽全力地照顾她，对她长久的笑，很温柔，并没有问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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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开始习惯在这个家里生活，身体渐渐好起来。开始着手整理这一次外出的游记。有时候烧菜给他吃，说很多旧的话题。他们的第一次见面也是这样的，渐渐被说起。他突然说，其实我第一次看到，是爱你的。这是他一直没有承认过的话。他说，你第一次走进去。她说，是的，是很喧闹的网吧里。他说，我看到你的时候，心里乱了，不知道说什么好，所以我让你等我10分钟。我故做镇定打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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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的时候她常常想起他们在一起的那两年。他是年轻的孩子，朝气蓬勃。强有力地拥抱她，亲吻她。他带她在火车道上奔跑，看火车轰轰地从身边开过。他们有坚定的爱好，在各种各样的地方捡各种各样的石头。这是他们爱过的唯一见证。可是见证过他们爱情的东西被她丢掉。她说，她并不是一个会好好珍藏东西的人。也不固执，不会紧紧抓着一种东西不放。就像两年的爱情。仅仅因为他的母亲，找到她，说，你放过他。他是家里的独子，被赋予很深的期望。有学业和日后的事业。她只是一个没有幸福家庭的孩子。孤僻，冷漠，随波逐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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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未婚妻和他的母亲出现的时候他的表情有强烈的震动。可是她只是喝着她刚刚熬好的粥。他的母亲愈见衰老，比起8年前。语气已不再强硬。只是说，原来你这里有客人啊。他的未婚妻有着骄傲的眉毛，胜利的眼神。她已决计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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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带她走，他说，你最好的时光都给了我。我现在只能好好照顾你。她亦没有拒绝。他带她到南方的小城市。租住在一个小阁楼上。南方的冬天并不是十足的寒冷。夜里他亦愿意陪她做在窗台上看寂落的星星和暗夜。温暖他的手，脚，以及身体。不再像从前只是拉她睡觉。他开始学会陪她做她喜欢的事情。他突然感觉他们以前像是一直在奔跑，而现在他们终于停下来，彼此陪伴。可是同样的，没有诺言。他不是一个愿意承诺的男子，她亦是一个从来不会相信承诺的女子。这可能和彼此的自私有关，也可能是彼此的相爱有关。因她知道，不管在什么样的时间，他终究是会离开她。他们彼此心知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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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历年来到的时候他买了很多的烟花。他们在郊外的空地上，足足放了4个小时。他清晰地看到她的眼神随着烟花而明亮，清澈如同未经世事的幼童，以及明亮的笑声。这是难得的幸福的幻觉。回到小阁楼里的时候她的情绪依然没有回复过来。她一直对他甜美地笑，脸庞像绽放的花朵。他突然感觉到像是他第一次爱上她的时候的那种心动。他一直知道他爱她，可是他一直忽视了她的美丽。她亦是一个这样美丽的女子，在这一刻的幸福幻觉之中。他抱着她，舍不得放手，一直亲吻她。她突然对他说，你该给你母亲打个电话拜年了。她的美丽和幻觉一起停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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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他将是最后一次沉堕在这黑暗中，之后，将是长久的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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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上的烟花在旧历年的夜里一直持续燃放。她站在窗台前，不停地抽烟。又是一年，很快的，很多年都可以这样过去。而这一场过时的绝世爱情，终将落幕，随着烟花的消失，而逐渐被人遗忘。
于2005年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