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穿书后霸总逼我背单词！》芋蝉鸳

13、白月光

　　沈清箐是沈家的千金，这件事情许苍礼略有耳闻。
　　即便他从不打听商圈的事情，但好歹是出身于贵族世家，难免会听说一二传闻，而沈家便是被当作“笑料”口口相传的。

　　沈家是近几十年刚刚兴旺起来的家族，但是因为底蕴并不浓厚，外加现任家主不懂得经营，如今已经有了落魄的趋势。看起来似乎是挤进了贵族圈，但实际也完全是靠着卖女儿达到如今程度的。
　　而这个沈清箐，似乎就是被明码标价的贵女。

　　许苍礼清楚尚决最是讨厌这种目的性明确的“商品”，往往都会敬而远之。但如今二人相处如此密切，难道……因为这个女孩长得像……

　　许苍礼注视着面前的女孩，她的眼神与旧友不同，但却仍然清澈灵动。
　　与尚决交流，举手投足也不见半分的谄媚。甚至就连居于下位的自卑、小心翼翼都未曾见。与其说是被家族推出来交易的“商品”，不如说只是萍水相逢的好友那般自然。

　　“大概就是这样，我们需要一套晚礼服。款式的话看你审美就好……许苍礼？你在听吗？”
　　“啊！在，我在的！”

　　许苍礼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才察觉到自己竟然一直都在发呆，连忙用力地摇摇头迫使自己甩开脑海中乱七八糟的想法。
　　“我明白了，阿南，你先带沈小姐去量一下三围尺寸吧。”
　　“哦，好。”
　　一直坐在桌子后面不作声的阿南终于开了口，站起来走到沈清箐的面前，扶着拄着拐的她一起走进了旁边的更衣室小屋里。

　　目送沈清箐离开，许苍礼心中还积攒着些许的疑问，拿着卷尺走到尚决的跟前，试探似的旁敲侧击地开口：“用不用给你也订一套礼服西装？也好跟沈小姐做个搭。”
　　“不用了，我的之前已经准备过了。老爷子的生日宴而已，不用那么较真。”

　　他的拒绝在情理之中又在预料之外。
　　许苍礼僵持半晌，忽地也不知道接下来的话应当怎么接。
　　尚决似是察觉到了他的犹豫局促，开口直言说破他的疑虑：“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她长得很像白莹霜，对吧？”

　　“你……果然！”
　　许苍礼因为白化病，本就有瞳颤的毛病，此时因为情绪突然有所激动，眼球颤抖得更厉害了一些。
　　恰好此时沈清箐量好了尺码随阿南一起走出更衣室，就察觉到二人之间的诡异气氛。

　　“怎、怎么回事，怎么吵起来了？”
　　“不是吵，是预料之中的误会。”尚决捏了捏鼻梁，似乎是遇见什么令人头疼的事，郑重地看着许苍礼：“她不是白莹霜的替身。”

　　“白莹霜”——这个一直被淹没隐藏的名字，被许多人避而不谈又讳莫如深的名字，如今还是被翻了上来。
　　她呀，是尚决心中永远的白月光。

　　沈清箐这才后知后觉地知晓二人产生矛盾的原因，连忙拄着拐上前几步打圆场解释。
　　“是呀，我不是白莹霜的替身……哎呀，我知道我们长得很像，不过那只是巧合，巧合而已！你应该也知道沈家的那点儿破事儿吧？我因为这些不愉快的事情偷偷从沈家逃了出来，马上就要被抓回去的时候碰巧被尚决救了。”
　　许苍礼眨了眨眼，似乎在自我消化事件的真实性。
　　沈清箐趁热打铁，继续输出：“更何况尚决也没有必要找什么替身呀，白莹霜他只是出国发展自己的事业，又不是死了。尚决要真的想她想到发疯，最不济也能买张飞机票飞往澳洲去看她呀。何况他的人设是‘富可敌国的霸总’，连私人飞机都有，也犯不上计较那点儿开销……搞不好飞过去，顺便还可以开拓一下大西洋的国际业务。”

　　沈清箐的情真意切、有理有据，很快就说服了许苍礼。
　　站在一侧的尚决看着她滔滔不绝侃侃而谈，忍不住哼笑了一声，压低声音道：“难得，你也懂这些道理。”

　　此话一出沈清箐忍不住怔愣半晌，心下暗忖，尚决方才那句话表面上是认可自己说的，实际含义却是——在嘲讽自己小说写得离谱！

　　“这样啊……”听到沈清箐的话，许苍礼也彻底地安心下来。
　　尚决本就不应该是个会做出这等事情的人，许苍礼是一直都知道的，只是在某一个瞬间，他还是冒出了些许不好的念头。
　　好在他询问了，而对方也真诚地回答了。
　　许苍礼心下稍安，尚决并没有变坏。

　　这种安心逐渐沉淀之后，忽地许苍礼又觉得有些惭愧。
　　质疑自己好友人品这件事情不管怎么看都有些过分……雪白的手指紧紧攥住，他犹豫着正准备开口道歉，但话还没出口，沈清箐就忽地凑到面前，将自己的话打断。

　　“哎呀，不过啊！尚决那个家伙的确是过分诶。为了逃离沈家我腿都受伤了，他虐待囚禁我也就算了，还、还……丧心病狂的……逼我背法语单词！还让我用不到一年的时间考过法语B1的考试！”
　　“啊？这……”

　　沈清箐如此近距离地靠近，许苍礼甚至能够嗅到她身上淡淡的药味。
　　但尚决却对此不为所动，自顾自地和阿南聊起天来，还拿过了沈清箐刚才量三围的记录。

　　沈清箐的抱怨仍然没有结束。
　　“B2耶！我查过了，正常学到B2至少需要一年半的时间，他竟然让我不到一年就考出来？！丧心病狂、丧心病狂！我高考的时候都没有那么认真地学习过……他这分明就是想让我死嘛！抖S！虐待狂！”

　　“沈清箐。”
　　“干嘛？！”
　　“你胖了。”
　　“……？”

　　刚刚一直和阿南说话的尚决忽地开口。
　　沈清箐喋喋不休絮絮叨叨埋怨的声音戛然而止，她下意识地伸手捏了捏自己腰间的软肉，似乎的确比刚穿越过来的时候要有手感了许多。

　　尚决回过头，晃了晃手中的三围记录。
　　“看来这段时间我把你养得还不错嘛，都长肉了。”

　　“胡、胡说！哪里是你养的，分明、分明就是严大哥养的。”
　　沈清箐面色涨红，不由得就想起严大哥，总是说自己太瘦了。再加上本身受了伤，严大哥更是甩开膀子的大鱼大肉顿顿做、顿顿补，这才不过两个月自己就被催胖了。
　　看似理直气壮，但心里却虚的一批，沈清箐低头悄悄询问许苍礼：“那要是穿礼服的话，是不是瘦一点儿穿着好看……我、我是不是还需要再减个肥？”

　　许苍礼还没来得及回答，尚决便率先开口了。
　　“不用，刚刚好。宴会之前保持住就行。”

　　瞧着两个人一唱一和，许苍礼那双美丽的淡紫色瞳眸逐渐柔和。
　　如此看来，果然是自己多心了，两个人不光关系很好，而且……都是很友善且可爱的人呢。

　　距离老爷子的生日宴只剩下一个月的时间了，重新设计一套礼服显然来不及。
　　所幸这也不过只是一场“寿宴”，犯不着大张旗鼓。许苍礼这边有不少“存货”，礼服专属的作品册虽然不厚，但件件都是精品。配色和设计版型各有独到之处。

　　沈清箐的容貌的确与白莹霜相似，乍一看会把二人认错，但实际二人的气质完全不同。
　　如果说白莹霜的高贵优雅像是白天鹅一样，那沈清箐就像是白鹭一样跳脱活泼。

　　一样的脸却截然不同的气质激发了许苍礼浓厚的兴趣，他完全沉浸在“沈清箐换装小游戏”上不能自拔。

　　尚决并没有加入那边的交谈，只是扫了一眼热情洋溢的二人，接着扭过头漫无目的般地一个人走过玻璃房工作室。浏览着挂在橱窗上或夸张、或日常、或正式的服装，下意识地低下头，视线扫过了某个不起眼的角落，却意外发现橱柜里的东西。
　　恍惚有些愣神，某层记忆似乎被唤醒了……

　　“这种纯白色的礼服对沈小姐来说似乎有些太素净了，版型也并不是很合适……嗯，这一套，太过张扬……这一套米白色的可能会更好一些！不死板，还多了些灵气。”许苍礼半蹲在地上，时而看看手中的册子，时而看看面前的沈清箐，斟酌着揉了揉下巴，“这礼服的确很适合沈小姐的气质，不过到时候还需要做一些装饰。比方说……鲜红色的花样点缀？能把沈小姐衬得更白。不行，这样的话不适合生日宴的场合。或许低调一点儿的颜色更合适一些？或者说，让红色花样小一点儿？”
　　沉浸在工作中的许苍礼没有了病弱感，眼神中都多了些亮光。
　　沈清箐不自觉地望着他，只觉得透过透明玻璃投射在他身上的阳光，近距离甚至能够看到被光穿透的银白半透明的睫毛。

　　鬼使神差地，沈清箐想要伸出手，轻轻触摸一下他的睫毛，但手指刚刚抬起，那束光便被挡住。
　　沉重的黑影压来，沈清箐疑惑地回过头，就看到尚决站在自己的跟前。
　　他不由分说地蹲下身子，脱下沈清箐没受伤那只脚上的鞋子。

　　“诶？喂，你……干嘛？”
　　“试一下，看看合不合脚。”
　　随着尚决的话，一双米白色、镶嵌着钻石的白色礼服平底鞋慢慢提上了沈清箐的脚跟。随着他放下手，脚掌落地，被柔软的皮革包裹，特殊设计窝边的后脚跟也显得没有那么硌脚了。

　　“这双鞋……”沈清箐有些诧异地弯下腰，拂过闪闪发光的钻石，正欲开口，许苍礼的声音便紧跟其上。
　　“这是……当初你打算送给莹霜的那双？”
　　“诶？”沈清箐触摸到冰凉钻石的手指猛地蜷缩，似是触电了一般。而回应询问的则是沉稳并且理所当然的语气简简单单吐出的一个字“嗯”。

　　不对，怎么这么理所当然？
　　如果沈清箐当初写文的时候给尚决的初始人设仍然保留的话，那这双鞋应该对他来说有非凡的意义才对。
　　就这样，给自己穿吗？

　　非凡的意义。
　　对尚决来说，是非凡的意义。

　　白家与靠“卖女儿”发家致富的暴发户沈家是截然不同的，有正经文化底蕴，一代代人积累的财富行走至今。而出生于白家的白莹霜，上面有三个哥哥，作为全家最小的女儿，是被呵护和宠爱围绕长大的小公主。
　　白莹霜从小就长得很水灵，随着年龄的增长，个子也越来越高。
　　偶然一次去参加服装展的时候，看到T台上自信的、闪闪发光的小姐姐们，白莹霜对“模特”的职业产生了渴望。

　　有家庭的支持，白莹霜很快如愿以偿地站上了舞台，一个个机会接踵而至的同时各种保持身材的训练以及T台走秀表演练习也将她的生活彻底的裹挟。
　　辛苦和幸福并存。

　　不过几年，白莹霜已经成为身经百战的模特，也刊登过数次时尚杂志的封面了。
　　她的能力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或许是家庭背景给予的支持，十八岁的白莹霜便获得了世界级T台表演的机会，还是和国际赫赫有名的服装设计师合作。
　　激动、紧张、兴奋的情绪相互交织，前一夜她一宿没睡，满脑子都在回放自己走上T台的样子。

　　然而，那一次的表演却并不顺利。
　　不，与其说“不顺利”，倒不如说是有些难看的狼狈了。
　　她在台上摔倒了，并且摔下了台子，导致脚踝骨折。

　　经过后续的调查才知晓，这次狼狈的事故除了白莹霜自身紧张的缘故之外，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对家模特，嫉妒年纪轻轻的白莹霜拥有这么多的机会，嫉妒她的家世背景，出于报复而在她的鞋跟上做了手脚。
　　然而没有人在乎真相是什么，不到一天的时间，“模特新秀”、“白家千金”在T台上摔倒的消息就遍布了整个网络，嘲讽声扑面而来。

　　受伤的脚踝、狼藉的名声，如狂风骤雨一般砸向白莹霜。
　　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或许再也没有办法站上舞台了。

　　一直很喜欢白莹霜的尚决不希望她沉浸在过去失败的痛苦中，学习制作鞋子的技术，挑选柔软的皮革，亲自亲手设计并且制作了一双柔软的平底礼服鞋。

　　——“脚踝受伤也会康复，也可以穿柔软的平底鞋；狼藉的名声会随着岁月掩埋，会随着成长和进步替代……解决这一切并不是什么大问题，万事之先，是要有战胜一切重新站起来的勇气。”

　　尚决准备好了说辞，也准备好了礼物，只剩下去实践这件事情。
　　结果临了，尚决犹豫了。
　　并且，白莹霜也远比尚决预料中要坚强、强大得多。

　　身为白家千金的白莹霜已经依靠着家族之便走了大部分的捷径了，就好像搭乘电梯迅速且平稳地到达了顶层，现如今只需要她依靠自己的力量向前迈出一步，就能够达到自己阶段性的顶峰了吧？
　　如果现在被困在失败的阴影之中，不仅令人惋惜，更会让人觉得有些矫情和贪得无厌。

　　带着如此坚定的信念，白莹霜最后迈出了那一步。
　　最终她带着梦想出国，而这双鞋便被留了下来，就像是被羞于提起的记忆一般，被安安静静地放置在许苍礼的工作室里。

　　在之后的剧情中，这双鞋的确有过“出头之日”，但绝对不是在今天，并且尚决也绝对不是以如此平静的状态面对的，
　　但现实，似乎和沈清箐预料中的截然不同。

　　“尚决？”
　　“嗯？怎么了？这双鞋看起来还挺合脚的。”
　　“这鞋……”
　　“医生不是说了吗，你暂时不适合穿高跟鞋。万一出了洋相，到头也是赖在我这里。”

　　——这家伙，说话怎么这么不中听。

　　许苍礼也是同样的震惊。
　　“但这不是你……”
　　“这么多年了，她不也没穿过嘛？何况那丫头，看她前段时间的走秀，跟吃了化肥一样各自蹭蹭往上蹿，估摸着现在已经穿不上这双鞋了吧！”

　　说着，尚决仔细端详了一下，抬起头，映在沈清箐眼中的是他那双温柔的眼神和带着笑意的唇角。
　　“喜欢吗？我的手艺还不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