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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弹幕大战”的真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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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 你来过
似雪的槐花 又悠悠的落下
起风了 白色的裙摆
阳光下 安静的眉眼
你踮起脚尖 凑到枝头
惊了鸟儿 惊了我
我问 这可是你最爱的花
你只是笑 不回答
这路上的石子 早换了模样
我方嗅到 那时的芬芳
我想 你来过
我多想 你从不曾来过
——《我想,你来过》
往日种种,看似模糊,却只是被众人小心翼翼的装在匣子里,束之高阁而已。一旦记忆的匣子打开,那些欢乐和悲伤就会同时袭来。
夜里,白熊旭约了大学室友在酒店附近喝酒,他们四个已经很久没有聚过了。
花少已经有了小孩,快3岁了,说起来他是最早结婚的,现在是个女儿奴。但凡聚会,话题总围绕着他们家的小公主,晒娃狂魔说的就是他这样的群体。道长倒是沉稳了不少,西装笔挺,在自家企业上班,逐渐有了总经理的气质,除了女朋友老换,别的都挺好的。
汪志远和白熊旭相对坐着,先是一言不发,一人一杯轮流喝起酒来。花少和道长知道他们要解决当年的事情,便谁也不劝,都加入到喝酒的阵营。
几杯下肚白熊旭哭了起来,他不知道该不该恨汪志远。当年他一直把汪志远当作假想敌,可他甚至连成为汪志远竞争对手的资格都没有。
“黑熊,那件事就过去吧,远哥有多讲义气你们根本不知道。想当年我网恋被骗,在网上借了网贷去赌博,输了个精光,那事情闹得多凶。因为我从小到大老是闯祸,我父母已经对我失望至极,学校担心债主把事情曝光到网上影响学校的名誉,想要劝退我。”
花少的这一段往事从未向人提起过,这是他的耻辱,也是他的伤痛。那时候,父母不管他,老师要让他主动退学,债主天天各种威胁骚扰,他都不知道一天是怎么过来的。现在想想,依然后怕。
汪志远偷偷拿出了他妈妈给他存的压岁钱,才让花少渡过难关。那可是2万元啊,对普通学生来说,简直是天文数字。虽然花少自觉主动写了欠条,但汪志远压根儿没想过让他还。
后来拿钱的事情被他妈妈发现了,他硬是没有说出实情,只说自己用来买鞋和打游戏了,气的他妈妈大幅度削减了每个月给他的零花钱数额。有好几个月,汪志远除了到处蹭吃蹭喝,剩下的时间都只能在宿舍就着老干妈啃馒头。
因为是学生会的干部,又是校园活动的佼佼者,老师们对汪志远的印象是很好的,所以当他带着花少去办公室认错求情时,老师态度上缓和了下来。花少自己写了检讨书在班级讲台上自我批评,又写了保证书交给班主任。班主任说“有教无类”,愿意为吴谦做担保,才让学校打消劝退的念头。
从那以后,花少不再像以前那样胡作非为。虽然平日里依然嬉皮笑脸,但他的的确确很努力在改变。
汪志远时不时打电话给花少父母,告诉他们吴谦在学校的表现。当然,都是好话,八分真,两分假。
哪有父母会真的弃孩子不顾呢?他们只是失望的太多了,不相信花少能真的改过,暂时的袖手旁观只是为了让他真正吃些苦头,让他自己长记性。毕竟,父母会老,不能永远替他收拾烂摊子。
后来他们知道是汪志远二话不说帮了忙,便对这个小伙子印象格外的好,汪志远的话他们愿意听。为了让吴谦记住教训,他们没有帮他还钱,希望他以后凭自己的能力去弥补自己犯下的错。
吴谦还有个弟弟,其实他不是真的无可救药调皮捣蛋,从心理学的角度来看,他只是为了吸引父母的注意,得到父母更多的关爱。在《自卑与超越》中就有这样的案例,他的持续犯错,必定与父母关注的正向激励有很大关系。
“要不是远哥,我可能大二上学期就被学校要求退学了,我爸妈也可能和我断绝关系,不再认我。远哥,我吴谦敬你一杯,什么都不说了,都在酒里。”
语中悲戚,说完,花少仰头将满满一杯酒一饮而尽,眼中似有泪光。汪志远拿起杯子,做了一个敬酒的动作,也一口气喝完了杯中酒,“都是兄弟,别说这些客套话。接着喝。”
吴谦还在百感交集的回忆过去,孙道一却突然开了口。他今天一直很沉默,自顾自的喝着闷酒,和以前爱说笑,神神叨叨的道长判若两人。
“我知道你们都不喜欢林琳,可我喜欢她呀,她是那么的可爱又那么的傻。当时要不是我告诉她老汪在小竹林等她,也不会发生后面的事。”
道长已有醉意,两坨红晕不知不觉爬上了脸颊。
这句话却让汪志远瞬间惊醒,难道……,不,不会的。他脑子里闪过无数个念头,却极力否定那唯一合乎情理的可能,这便是人们常说自欺欺人吧。
“道长,你话说清楚,林琳怎么了?后面又发生了什么?”汪志远急切的问道。
“林琳啊,我喜欢你,你怎么就嫁给别人了呢?我和汪志远不一样的,你相信我。那年你生日,看他那么用心收拾自己,我以为他要给你一个惊喜。你亲手做的蛋糕给我吃多好,你却扔进了垃圾桶。汪志远,你个王八蛋。”
孙道一稀里糊涂说了一通,便倒下了,汪志远怎么都叫不醒。装睡的人谁也无法叫醒,他们或许只是想埋头哭一哭。
“我来告诉你吧。你应该已经猜到了,林琳和你分手的原因是因为邢末。而冲进教室打邢末的人就是林琳,在网上写黑帖的有的是林琳的朋友,有的是吃饱了没事干跟风。”
白熊旭端起一杯酒喝掉,说这些时,他仍觉得心疼。道长当年因为挂科太多,没有拿到毕业证,被迫读了大五。白熊旭周末会抽时间帮他补习,这些事情也是在那段时间里慢慢知道的。道长对林琳的感情就像他对邢末一样,他们都只敢默默的喜欢着,关心着。
汪志远如五雷轰顶,心抽痛了几下。“弹幕大战”的场景还历历在目,那些人骂的有多难听他是见识过的。他甚至在某一个瞬间还怀疑过邢末的品行,一念及此,他狠狠的抽了自己一个耳光。原来,原来都是因为他,真可笑。
花少被汪志远这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赶忙拉住他,以免他再次对自己下狠手。白熊旭冷哼一声,似乎觉得汪志远还打的不够狠。
“不止这些,听说还有一些人到学校找过邢末的麻烦。那段时间,你觉得难熬,因为你失恋了,可邢末却比你艰难百倍。她一面受人短信骚扰,一面遭到全院女生的孤立,一面还要小心躲避那些莫名其妙找她麻烦的人。”
“她怎么从来没有和我说过呢?林琳实在有些过分。”
汪志远不敢想象,邢末那样死不相让的执拗脾气,面对这种种的麻烦,会受多少的苦啊。他好像突然明白了邢末所说的报复,都是自己种的因,结出的果实自然是苦果。
难怪邢末不愿意相信他,难怪邢末会对他突然冷淡,她本人就是受害者啊,那么多的委屈和伤害叫她如何轻描淡写的原谅。更何况,汪志远从未请求过她的原谅。他一直觉得他什么错都没有,所有的错都在邢末,原来这真是大错特错了。
从他们相遇开始,汪志远给邢末带去的都是麻烦和伤痛。他有什么资格说希望从来不曾遇见她,他又有什么资格利用青栀来羞辱她!
他的心好像是突然被戳的千疮百孔,有四面八方的风往里灌,刺痛感在四肢百骸瞬间散开,他变得麻木了,只剩下喝酒的机械动作。
“那些骚扰短信怎么写的你想听吗?”
汪志远终于承受不住这一次一次的戳心,双手抱头大哭起来,“求求你,别说了,”这句近乎哀求的话透着声嘶力竭的心痛与苍凉。
此时汪志远方才醒悟过来,邢末因为他受了许多原本不该受的苦。所以,他们一起上课时,邢末不理他,他想帮她解围,邢末却反而让他出洋相。
这些年他都害怕提起邢末,怕一不小心好不容易锁上的记忆盒子被打开,那里面装着的是对邢末十分的爱和对两人美好未来的期许。他已经过了做梦的年纪。
难道那些甜蜜的时光只是邢末为了报复而故意接近?如果早一些知道真相,或许他就不会生邢末的气了。如果他能再成熟一些,不向邢末抱怨那许多,或许结果会不同。
然而,世间没有如果,所有的一切早已注定。
正当汪志远怅惘时,道长突然蹭起来,迷迷糊糊的说话。
“汪志远,你就是个混蛋!混蛋!林琳打了邢末一巴掌就打算把你忘了,后面的事情她并不知情,你不要冤枉好人。她知道后,就立马让她的朋友删了最初的几篇帖子。至于那些找麻烦的、短信骚扰的和后面发黑帖的,都是吃饱了没事干的神经病。这世界全是他妈的神经病!”
世上从来不缺乏无聊的“好事者”,正因为他们的集体无理性才让这世界变得乌七八糟。难怪鲁迅先生要“在沉默中爆发”,弃医从文,就是为了治他们的精神病。
说完,孙道一又倒头睡了,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嘴角却含笑,他终于骂出来了,替林琳出了这口恶气。
这一顿老友相聚,吃出了几段恩怨。吴谦知道汪志远和白熊旭还有话要聊,便带着孙道一回酒店了。
这家烧烤店生意很好,即使到了晚上12点,依然客满为患。路灯下,映照着若干城市人的脸庞,或疲惫或亢奋,江风缓缓的吹着,述说着城市不为人知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