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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是偶遇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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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一朵
孤僻又古怪的云
风起时容易忘乎所以
我不常和别的云聚在一起
除非染上悲伤的病
除非不得不下一场雨
我不在乎人间
是否有灯盏会为我亮起
我原本只想待在原地
你来时风又无端端的吹起
我忘了自己是一朵
孤僻又古怪的云
如果你也愿意
就让我成为
你偶遇的一阵阵风的轻吟
——《偶遇》
现实面前,感情和尊严都脆弱的不堪一击,比起虚无缥缈的承诺,钱,要实在的多,不论是失败还是孤独的时候,钱都能给人以安全感。或许,金钱的魔力还在于,它能买到最美丽的外衣来掩盖最丑陋的嘴脸。
一向对奶奶俯首帖耳的妈妈,在面对财产分配时剽悍的让邢末不认识,妈妈和奶奶吵的面红耳赤,各有各的道理。邢末后来才知道奶奶和妈妈当时吵得不可开交,最终还是为了帮她争取利益,毕竟这对婆媳早有芥蒂谁也信不过谁。
邢末不愿成为父母离婚经济纷争中任何一方的筹码,确切的说是奶奶和妈妈的纷争,因为爸爸一心想要净身出户,她无法面对这样赤裸裸撕破脸的难堪的局面,所以只得不告而别。邢末最终谁都没有选,她想一个人生活,她要一个人生活,她可以一个人生活。
和汪志远通完话,邢末便打定了主意,她连夜收拾好东西,天还蒙蒙亮的时候就拖着行李出了门,连道别的勇气都没有。在书桌上留下张字条:我走了,学校只能请三天假,我都好,你们不用挂心。
此时的天色,应该用青灰色来形容,来往的车辆不多,并不能达到城市流动的血液的盛况。正是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人们还留恋着床的温度,天还蒙蒙亮的时候,任凭谁想到要将自己曝露在冰凉的空气中,都会忍不住一个激灵。邢末坐在车租车上,正路过一座跨度不宽的桥,河面一派“蒹葭苍苍,白露为霜”的景象。
白熊旭打电话来问邢末什么时候回学校,她说现在。想必关系好的朋友都知道她家里的事情了,她早该想到告诉青栀就等于告诉汪志远,而汪志远一知道,其他人也就自然知道了。
邢末发了航班信息给白熊旭,让他无须担心。白熊旭说要去接她,她说不必了,想一个人静静。毕竟世界上是不存在所谓的“感同身受”,何必把自己伤口翻出来,给别人添堵呢。
白熊旭一听说邢末家里的事情,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那天看邢末独自离开,便一直心中不安。虽然邢末极力隐藏了情绪,但白熊旭还是从邢末那张面色惨白的脸上看到了无言的悲恸。他想问发生了什么事,又犹豫了,还是等邢末自己愿意开口的时候吧。
从青栀那里知道消息后,白熊旭一直不敢给邢末打电话,他坐在图书馆,一个字也看不进去,一遍又一遍的拿起手机又放下。他怕电话接通后不知道怎么安慰她,更怕听到她哭自己也跟着哭起来。
或许是爱的太深,才会爱的这样小心翼翼,以至于邢末一直以为白熊旭喜欢的人是青栀。白熊旭听到电话那头的邢末笑嘻嘻的回答,其实没什么,这样对父母来说是解脱,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她自己想通了就好。
白熊旭不知道,邢末的心里其实在说,一个温暖的家,对她而言,从此便是奢望了。
相比白熊旭的谨小慎微,汪志远就显得神经大条了许多。昨天晚上被挂断无数次还是坚持不懈的打给邢末。邢末起初还担心汪志远会安慰自己,后来发现完全是多虑了。汪志远打电话来居然是说自己要去参加“挑战杯大学生创业大赛”全国总决赛,这次是代表学校参赛,压力很大,希望邢末给他加油。电话里啰啰嗦嗦一大堆,全是学校里鸡毛蒜皮的小事,对邢末家里的事情却一句也没问。
被汪志远这样一搅和,邢末反而轻松不少,当晚便拿定主意悄悄回学校,远离所有狗血的家庭闹剧。
对于汪志远这样笨拙的关心,邢末心里很是感激。
飞机上的邢末,迷迷糊糊,似乎是睡着了,又睡得不真切,不知是不是在梦里,无数个错乱的影子向她扑过来,她试图躲避却怎么也躲不开。她不停的挣扎,却始终开不了口。直到旁边的人把她叫醒,邢末才惊觉刚刚自己是陷入了混乱恐怖的梦境,吓得出了一身冷汗,脖子和后背可以抹出一层水来。
“小姑娘,你没事吧?”
“没事,谢谢您。”
“人生路很长,总会遇到一些坎,年轻的时候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会不知所措,好像世界末日了一样。等到熬过去了,回头来看又会觉得当时的自己很可笑。所以啊,不要愁眉苦脸的,不管遇到了什么困难,总会过去的。”
说话的人正是刚刚叫醒邢末的人,这是一位约摸六十多岁的老人。这位老奶奶通身都散发着上世纪世家小姐的典雅高贵,她穿着一身合体的缎面旗袍,一枝银丝缠花发簪将满头的银丝盘于脑后,左手上戴着一只剔透的白玉镯子,和恬淡的面容相得益彰。虽然老人脸上已没有了年轻时的秀美,可一颦一笑间都能看出她的涵养和优雅,岁月从来就不败美人!
这便是邢末第一次和秦家奶奶相遇,人与人的缘分真是妙不可言。谁能想到,后来她们竟然成了家人。
此时的他们还是陌生人,这毫不做作的善意,让邢末心头一暖。邢末觉得这世界也不算太坏,总是会有那么多善意让人去相信,世界依旧美好,也正是那些陌生而无从追究的一点点温暖,让长久漂泊着的灵魂偶有依傍。
“嗯,总会过去的。”邢末长舒一口气,似是对这陌生人的关心的回答,也像是在给自己鼓励和安慰。
窗外一望无际的云海,寂静无声,却带给人惊心动魄的震撼。以前的邢末很爱这各式各样的云,能在每一朵云上看出不同的故事,可现在只看到满眼的孤单和茫然。
是的,邢末其实还没有准备好迎接一个人的生活,哪怕之前已做过无数次心理预设,当事情真正来临还是免不了会慌张。但老奶奶的话不无道理,人还是应该向前看。邢末十分感激这来自陌生人的温情,心底慢慢生出些希望。
汪志远一边收拾行李,一边准备着明天参加比赛的材料,看着白熊旭发呆,便想吓他一下,猛拍一下他的肩膀,一脸坏笑的抢过手机。
“喂!黑熊,发什么呆,抱着手机看半天了,有什么好看的给我也看看。”
没等白熊旭反应过来,手机已在汪志远的手里,正是邢末发过来的航班信息。在白熊旭马上要夺回手机前的一瞬间,汪志远决定把这条信息转发到自己的手机上,并且立马完成了操作。看来打游戏练出来的手速,关键时刻还是派上了用场。
“去接她吗?要不要我和你一起去?”
“不用了,她说想一个人静一静,还是不要打扰她吧。你今天不是要走吗?东西都准备好了吧?”
对话里的两人各有各的失落。汪志远想邢末为什么只把航班信息给了黑熊,却不告诉他,有些嫉妒。而白熊旭空有航班信息,却没有去接邢末的资格。
邢末下了飞机,已经是饭点。她自顾自的走着,走路时一贯眼神没有焦距,好像所有人的脸都打了马赛克。因为这个原因,常常出现别人跟她打半天招呼,她都无动于衷的尴尬局面。
她在机场找了个客人最少的店,选了靠窗的位置坐下,正要点餐,对面突然有个不速之客坐了下来,邢末还是第一次看到西装笔挺的汪志远。
一个男孩向男人的蜕变,是从一套合身的西装开始的,它标志着这个男孩从此褪去青涩,走向成熟。就像藤堂静说的每个女孩子都值得拥有一双属于自己的高跟鞋,带她去到想去的地方。同样,每个男孩子都值得拥有一套属于自己的西装,带他走向属于自己的成功。
“我跟了你一路,想着你什么时候发现我,果然你走路是不看人的。”
汪志远把外套脱下随意搭在椅背上,解开白衬衣袖口的纽扣,将袖子慢慢挽起来。他坐定,双手托腮,满脸笑意的看着邢末,眼带桃花,春风荡漾。邢末看着他,心情莫名就好了起来,心里默默想,这么可爱果然是男孩子,汪志远那皮肤竟比女孩子还要白。
见邢末发呆,汪志远顺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一脸得意的说:“是不是在觊觎本公子的美貌?你表白吧,我准备好了。”
邢末一时愣住,这动作似乎过于亲昵了。但立马被汪志远的自恋打破了所有遐想。
“你是不是傻啊?”汪志远满脸嫌弃的环顾了这家店,问她知不知道这种没生意的店,一般不是难吃就是坑人。果然是开口毁所有,好好一个浊世佳公子,偏偏长了一张嘴。邢末当即觉得汪志远以后如果想用美男计,那首先得学会把嘴闭上。
邢末看着那张线条温润却略带不满的脸,回怼道:“我是不知道啊,不像有些人明明知道还进来,那才是真傻。”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看似互掐的厉害,却无形中有了些暧昧的气氛。邢末脸上慢慢有了笑容。
明明很难吃的面,他们却吃的津津有味,这或许就是多巴胺的力量。
汪志远说正好要去外地参加比赛,没想到会碰到邢末,吃完饭两个人就匆匆告别,各自往相反的方向走了。
可这真的是偶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