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山看我应如是》放糖

17、第 17 章

　　蒋睦言无所适从地看着时易。他觉得自己可能给时易制造了麻烦。
　　时易捂着嘴巴，若无其事地开始分配房间。
　　“你住这间吧，我住那间。”
　　“啊？”怎么还挨着的？
　　“啊什么，你东西不都放进去了吗。”
　　“那是因为光年说他住二楼。”
　　“没错，他住二楼，你住一楼。”
　　“那你不能住三楼吗？”
　　“我为什么要住三楼？”
　　“这里有三层楼，而我们正好有三个人。”蒋睦言分析得有理有据。
　　“这三层楼都是我的。”时易想了想，又颇傲娇地补上一句，“老婆本儿。”

　　时易的人生规划特别的务实：找到心爱的人、买婚房、结婚、白头到老。
　　恋爱脑人设不倒。

　　蒋睦言皱眉，炫富是不对的，秀恩爱就更不对。他又想咬人。
　　时易机智地躲远一点儿，一边揉嘴，一边警告蒋睦言，“反正我不要住三楼，你也不能住三楼。”

　　蒋睦言就又想起了从前颇不要脸的时易。那会儿两个人还算热恋期，总是尽可能地形影不离。白天还好，时易也就能动动嘴。晚上就不行了，他基本要按着蒋睦言把能占的便宜都占一遍。
　　别看时易人长得斯文，他其实很流氓的。他总喜欢摸蒋睦言。蒋睦言在那方面又没啥定力，总是开开心心地就释放了。

　　现在想想，蒋睦言觉得自己是真笨蛋，那么显而易见的事情都没懂。他都没想到要多学习些理论知识，用来讨好时易。蒋睦言也会帮时易的忙，但他耗时实在是太久了，久到蒋睦言觉得自己像台永动机。

　　蒋睦言又想起来他被时易折腾的那晚。又长又久的家伙折磨得他疼死了。蒋睦言不得不承认，他跟时易在这方面确实非常不般配。
　　有多不般配呢？差不多就是蒋睦言是个正常人，而时易是头大驴。

　　“大驴”先生去一旁接电话了，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就看“大驴”先生极为自然地从裤兜里掏出蒋睦言的电话，颇熟练地输入密码，操作起来。

　　蒋睦言本来已经打算回房间去了，这会儿又临时改变主意，打算留下来再生一会儿子气。

　　时易一边滑动手机，一边跟电话里的人说着“不用”、“没必要”。
　　时易还在听电话，回头看蒋睦言正小青蛙似的一鼓一鼓地盯着自己，遂极自然地收了蒋睦言的手机，又放回西裤口袋里，并且要求蒋睦言，“去睡觉。”

　　于是蒋睦言一边在心里嘟嘟囔囔，一边回房间去了。

　　方琳打电话找时易。
　　网上有关于蒋睦言的负面新闻越来越多，方琳想着由公司出面替蒋睦言处理了。但是现在的问题是，蒋睦言已经不是公司的艺人了，强行出头，后续反而会比较麻烦。
　　时易刚才已经上网粗略地看了一遍，“黑点”无非就是之前跟光年打架的事情，顺道又把以前的那些个“狂妄、无理、耍大牌”的抹黑言论翻出来回锅。

　　时易告诉方琳，这件事情他来处理。

　　挂断电话，时易靠进沙发里，缓缓叹出一口气。
　　那些过往的新闻又把他拉进了回忆里。

　　时易喜欢蒋睦言，一见钟情。
　　他第一次见到蒋睦言的时候，是在蒋睦言家门前不远处的小花园里。那时候比现在还要更冷一些，已经是初冬了。
　　一片破败萧条之中，时易看见了蒋睦言。他裹着厚厚的围巾，坐在小公园的一角，支着画架，安安静静地画画。画得不算好，但是很用心。

　　时易就那样一直等着他画完。一幅画的时间，时易觉得自己已经深深地爱上了他。

　　那会儿他看见蒋睦言，脑子里就一句话反反复复滚动播放：“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

　　冷静下来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想追他。
　　恰在这时，蒋睦言收好了画具起身，转头看见了时易。
　　时易下意识地弯了弯眼角。
　　“相视一笑”这个词第一次出现在了时易的期盼里。
　　时易本以为在这初冬的午后，在这破败却明媚的花园里，会成就一段完美的邂逅，一切自然而然，水到渠成。
　　却不料漂亮男孩儿抱起画架就跑了。

　　时易下意识地反省：是不是自己太长时间不笑了，所以忘了这个技能。现在笑起来是很吓人吗？

　　因为跑得急，蒋睦言落下了一只手套。

　　时易忍不住好笑，却又难免有些失落。他走过去拾起手套，是毛线织的，正红色，跟他的帽子和围巾应该是一套的，颜色很衬他。织这手套的人一定是个手很巧的人，针脚细密却没有一处疏漏，看得出其中的用心和偏爱。

　　时易开始担心，未来拐走人家孩子的时候，会不会挨揍。

　　时易来这片旧城区实地考察，他原计划买下这块地重建住宅区。本来考察工作已经临近尾声，以后也不需要再来了。
　　但是因为蒋睦言，时易之后又来“实地考察”过无数次。

　　蒋睦言总是坐在破败的小花园最角落里的长椅上画画。只要去那里，都一定能找到人。
　　他画画的时候非常认真。北方的初冬季节已经开始变冷，蒋睦言裹着围巾，戴着毛线帽子和一只手套，坐在废弃的花园一角，像世间最乖巧的那只精灵。

　　见面几次了，却还没有说上一句话。

　　时易知道，这个正在画画的男孩儿，有非常严重的社交障碍。

　　时易能靠近蒋睦言，花了非常多的耐心和时间。当时易终于有机会把手套还给蒋睦言的时候，他们已经可以说一些特别简单的对话了。
　　他问蒋睦言，“我可以看看你的画吗？”
　　蒋睦言马上说：“不行。”
　　时易佯装生气，“你把我画这么丑，我还不能看了？”
　　于是，蒋睦言就非常不乐意地转过身去，留给他一个背影。
　　时易就哄骗蒋睦言，“你给我看看吧？看完之后我请你吃冰激凌。”

　　现在想来，他俩能好上，全靠时易哄骗有道。

　　时易直到现在都还记得蒋睦言听见自己说请吃冰激凌时，那漂亮的大眼睛里闪烁的亮光。当时的时易就在想，怪不得蒋睦言不擅长说话，因为他根本不用说话，只需要一个眼神，就能让人心甘情愿地把他想要的一切都捧到他的面前来。

　　打那以后，时易经常以请蒋睦言吃冰激凌为由，约他出来见面。冰激凌有很多种口味，但是每一次蒋睦言都只选巧克力口味。
　　因为天气冷，时易还曾经试探过说请他喝热的咖啡，但是被拒绝了。
　　时易问蒋睦言为什么不喜欢咖啡？
　　蒋睦言告诉他：“太苦了。”
　　时易又问他，那巧克力不苦吗？
　　蒋睦言就说：“那不一样的。”

　　于是，那个冬天里，时易经常带着蒋睦言，坐在堪堪零上的户外，吃巧克力口味的冰激凌。时易是个非常有远虑的人，那会儿他就已经在想，在一起之后，要找些什么食物转移蒋睦言的注意力，替代掉冰激凌，不然长此以往，小男孩儿就要长蛀牙了。

　　时易能非常准确地掌握到蒋睦言的喜好，甚至都不用他说出来。时易找一切可能的机会跟蒋睦言见面，然后慢慢地开始约会。自然而然，水到渠成。
　　虽然，他们的水，是以一滴一滴的形式汇聚在一起。

　　他们认识了整整五个月之后，时易才能以“他家的花园里爬满了木香花，非常适合取景”为由，骗蒋睦言跟他回家。
　　时易会让厨师在蒋睦言来时，准备好许多美味的食物，让他还来不及忧愁就适应了新环境。
　　时易家里的花园非常漂亮，蒋睦言通常都会在花园里坐上整个上午或者下午。
　　时易也会搬到花园里去，一边陪着蒋睦言，一边工作。

　　蒋睦言是真的非常喜欢画画。尤其喜欢画时易。他每天至少要画两张时易，一张送给时易，一张自己留下。
　　还有许多内容不是时易的画，最后多半也是送给时易了。

　　时易非常喜欢蒋睦言送给他的这一礼物，为此专门腾空了一处房产，做为收藏室，专门用来收藏蒋睦言的画。
　　他还改造了一间画室，专门留给蒋睦言画画。

　　时易有很多处房产，每一处都有一间蒋睦言的画室。

　　蒋睦言喜欢吃一家店里的红烧肉，喜欢得不得了。但是那家店铺面非常小，只有散座。那时候蒋睦言还不太能在别人的注视下吃东西，所以他不能去。于是，时易就只能把厨师请来家里，专门做一顿红烧肉来给蒋睦言吃。
　　蒋睦言喜欢吃的东西很多，但是每一样都能做得很好的厨师却很少。于是那段时间里，时易家里就疯狂出入各种厨师。心软的蒋睦言以为第二天不来的厨师就是被时易辞退的，于是就会主动来找时易，翻着菜谱指给他看，告诉他做出一道菜来要多少多少工序，有多么不容易，问他能不能不要辞退厨师。
　　于是，时易就发现了逗蒋睦言说话的妙招：时易一扮演坏人，蒋睦言就不得不说很多话加以劝诫。

　　蒋睦言愿意在时易家里留宿，是在一个下雨天。
　　那会儿距离他们相识，已经变换过两个季节。

　　那天蒋睦言中午来的时候还是好好的，傍晚要回家了，却下起了很大的雨。
　　起先，看见下雨的蒋睦言很开心，甚至还画了一幅雨中的木香花。
　　直到时易过来想要带他过去吃晚饭的时候，蒋睦言才开始为难。
　　通常，吃过晚饭之后，蒋睦言就会主动告辞，然后等时易送他回家。
　　但是今天下了很大的雨，暂时没有办法出行。
　　蒋睦言也不是没想到另外一种解决办法，但他故意忽略掉了。因为在此之前，他还从来没有在时易家里留宿过。
　　时易家非常大，但是蒋睦言还是觉得不太方便。所以那天从晚饭结束后开始，蒋睦言就一直坐在落地窗边看着外面的雨。

　　他看上去有些紧张，他正在很认真地祈祷，希望雨可以停下来。
　　时易没有走过去打扰蒋睦言，也没有告诉他，天气预报说，雨今晚不会停。

　　时易知道蒋睦言很慢热，他也很有耐心和蒋睦言慢慢来，等一切水到渠成，等蒋睦言什么都懂……
　　但是有时候，他也希望蒋睦言能主动向他这边迈一步，因为时易也非常需要感受到来自于蒋睦言的爱。
　　非常非常需要。

　　雨始终没停，反而越下越大。
　　时易又对蒋睦言说：“外面下雨了。”
　　蒋睦言很苦恼地点头：“是的。”他还在等雨停。
　　蒋睦言想要询问时易能不能冒雨送他回家，但是最终没有说出口。
　　雨实在是太大了，蒋睦言不想让时易淋雨。
　　时易也没有说强迫蒋睦言留下来的话。他只是安静地陪在蒋睦言身边，期望着能够等到蒋睦言做出他所期望的决定。
　　过了一会儿，蒋睦言说：“时易，外面还在下雨。”
　　时易点头，最终还是没忍住，“嗯，越下越大了，那你要不要留下来住一晚上？”
　　蒋睦言看看时易，又转过脸去看窗外，“我再等一下吧，说不定雨就要停了。”

　　“……好。”

　　又过了一会儿，雨没有停，天已经完全黑了。
　　蒋睦言转回来看着时易，第三次对他说：“时易，外面还在下雨。”
　　时易也看着蒋睦言，告诉他：“是的，也没有变小，说不定还要下很久。”
　　蒋睦言点头，这一次他同意时易的看法，“是的，说不定还要下很久。”

　　“那你今天要不要留下来住一晚？”时易问蒋睦言。

　　蒋睦言看着时易，又过了不知多久，他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