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多你两眼》星期午时戊

41、排练

　　下课铃响起，现下已经进入秋天，但刚刚那番剧烈的运动还是让柳知许出了身薄汗。

　　何雨菲看着旁边正喘着气的柳知许，眼神颇为赞叹，“知许，没看出来你在体育方面也蛮厉害的啊，没有训练过，一千五百米就能跑出这样的成绩，起码中上游了。”

　　柳知许微弯着腰，双手撑在大腿上，闻言谈起头冲她笑了下：“哪有那么夸张。”

　　“我真没骗你，如果比赛前咱们每天都能练练，除开那些专门练长跑的体育生，你绝对可以跑在前列。”

　　“谢谢雨菲，训练的事情有时间的话没问题。”

　　“行，那你有空的时候就和我说一声，我记得你是走读生对吧，除了体育课可以练，你哪天晚自习放学后没事也可以来找我一起练。”

　　“好，到时候我会提前给你说的。”

　　“好咧，要一起回教室吗？”刚说完，何雨菲就看见柳知许身后不远处的江仲秋走过来了，手里好像还拿着什么东西。

　　她高一和江仲秋也是同班，但这位同学的高冷有目共睹，何雨菲在过去的一年中和她的交流少之又少，关系也生疏得很。

　　她知道柳知许和江仲秋关系好，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江仲秋会突然交新朋友，但她也没有什么探究的欲望，见状识趣地和柳知许说了再见，没等柳知许反应过来，她就转身离开了。

　　江仲秋原本是想自己先回教室的，都快走到楼下了，不知怎么的腿不听她使唤，硬生生又拐了个弯，拐进了小卖部。

　　跑完步不能喝冷水吧，江仲秋调动起为数不多的生活常识，但小卖部也没有热水卖，挑挑拣拣后最终勉强买了一盒热牛奶，天冷了，小卖部开始提供加热服务。

　　哎，我真是，江仲秋木着一张脸，捏着那盒热牛奶向操场走去。

　　撞邪了还是脑袋被驴踢了？

　　等江仲秋刚走到操场，柳知许那边也刚好跑完，正背对着她和何雨菲聊着什么。

　　她还没想好一会儿该怎么解释自己去而又返的行为，不经意间已经走到柳知许的身后。

　　察觉到背后有人，鼻尖嗅到熟悉的冷香，柳知许有些不可置信般转身，看见了明明早该回到教室的人。

　　“你……”她罕见地卡了壳。

　　江仲秋将手中的热牛奶递给她，有些别扭地开口：“跑完步喝点热的，小卖部只有热牛奶在卖。”

　　柳知许伸手接过，小卖部的加热方式是直接将整盒牛奶放进沸水里去煮，捞出后的盒子湿哒哒又软塌塌，那滚烫的热意并不灼人，却无法忽视。

　　“……谢谢你。”良久，她却只说出这三个字。

　　“不过好像刚跑完步也不能立刻喝热饮，最好再等等，你可以一会儿回教室了再喝，时间应该差不多。”

　　“好。”

　　秋风送来了凉意，将衣衫吹得簌簌作响，柳知许将牛奶捧在胸前，心好似也被吹乱了。

　　班会课上，姚涵和李乐之用多媒体屏幕展示她们选好的几套服装，由全班同学举手表决，得票数最多的就将作为此次运动会的班服。

　　虽然不能让所有人都满意，但这是相对来说最公平的方式了，能契合大部人的喜好。

　　江仲秋报名的项目是——拔河，原因无它，不用训练，且多人项目比起来，个人的压力会小一点，毕竟看的是整体，成败不系在一个人的身上。

　　时间一天天过去，各班的节目排练都如火如荼地进行着，这段时间的班会课几乎都被拿去排练，对于这群高二学生来说，算得上是每天枯燥重复的学习生活中可以稍微放松的时刻了。

　　而在开始排练前，还有一件事需要解决——每班组成的方阵前还需要一个举班牌的人，事情不多也不复杂，过主席台和表演时得站在班级最前面一直举着班牌，那班牌并不轻，时间久了还是有点累的。

　　江仲秋个子高长得也漂亮，姚涵蠢蠢欲动，很想找她担任这一工作。

　　她把想法给李乐之一说，这位从高一开始就是28班班长的女生一听，摇了摇头：“江仲秋同学可能不行。”

　　“为什么啊？”姚涵不解。

　　“去年我和当时班上的文娱委员也有这想法，毕竟江同学形象气质佳，但是被她拒绝了，当时的文娱委员和她关系还很好呢，都没劝动。”

　　当时的文娱委员就是陈思恬，虽然她知道好友的性格，不愿意在大众面前展示自我，毕竟一个人举班牌走在最前面，很容易被其他人关注，这是江仲秋最避之不及的。

　　但她还是忍不住在江仲秋耳边满腹幽怨地念叨了好久：“好朋友的工作你都不支持，没有心的白眼狼。”

　　江仲秋面无表情地睨她一眼，陈思恬缩了缩脖子，能屈能伸：“哎呀不想就不想，又不是什么大事，我也不是强迫你，就是随便问问，我们江姐做什么都是对的！”

　　“作业还是记得给我看看哈。”

　　姚涵听完，思考了一下，也确实如此，“那去年运动会举牌的人是谁啊？”

　　“转到其他班了。”

　　“啊？那这次找谁比较好呢，班上长得高的就那几个。”姚涵有些苦恼，要不是她和班长的个子都不高，她俩何必在这儿纠结。

　　其实举牌的人员并没有关于身高的硬性要求，但基本上所有班都会默认找较高的人来举，她们班也是这么打算的。

　　李乐之的脑海里一一浮现出班上个子较高的女生，很快，她眼神一亮，“要不，问问你同桌？”

　　姚涵眨眨眼，忽而灿烂地笑起来：“是噢，知许她也长得高，就比仲秋同学矮一点点，而且知许人也好，应该不会拒绝的。”

　　“我这就去问她！”

　　说是问，但姚涵心中已将此事基本确定了，果不其然，当她给柳知许说了这件事后，对方直接答应。

　　“其实当举牌的人可好了，因为不用参加班上的节目表演，所以平时也不用一起跟着去排练，就只有举牌的那天稍微辛苦点。”

　　“没事，班上排练的时候我也会一起去的，哪怕我不参加，但至少要和大家一起。”柳知许微笑着说。

　　“天呐知许你人可真好，明明完全可以不用去，待在教室里做自己事的，但你想去的话，正好还可以和我、乐之一起排队形，纠正大家的姿势。”姚涵高兴起来就没太思考，等说完才发觉自己的不妥之处，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不好意思嘴快了，排队形的事儿没问你意见直接就给你安排了，知许你别介意哈，你不用做的，一旁看着就好。”

　　“没事，你们需要的话，我可以帮着一起排队形的。”

　　“真的吗？知许你真的太好了，你就是世界上最最最善良的天使！”姚涵看向柳知许的眼神愈发崇拜，感激得不行。

　　“只是尽一点绵薄之力，希望不会让你们的工作反而更麻烦。”

　　“怎么会！到时候我和乐之给你说说我们的想法，你只管纠正大家的姿势就行了，虽然那个舞蹈不算复杂，但咱们班的人肢体普遍不那么协调，平时做操懒散惯了，这次的节目可得好好表演才是。”

　　面对自己喜欢的领域，姚涵的精气神总是无比充沛，她当即给柳知许说了她们想出来的方案，并把队形画在纸上，告诉她舞蹈的编排。

　　柳知许认真地听着，心里慢慢冒出一个想法。

　　原本由于江仲秋和柳知许在班上都属于个高的那部分女生，她俩的站位几乎都是挨着的，比如跑操做操的队伍，属于前后排相邻的位置。

　　因此去操场排练队形的时候，江仲秋以为这次的节目她和柳知许依旧能排在一起，没想到到达指定地点后，柳知许却突然离开了队伍。

　　直到姚涵在前面对大家说了安排，江仲秋才知道柳知许被选为举班牌的人了。

　　那就意味着她和柳知许这段时间不能站一起了，江仲秋忽觉没意思，兴致缺缺地看向远方。

　　她麻木地听从班长和文娱委员的安排，站到她们要求站的位置上，后排的角落里，旁边的人和她全不熟。

　　听着周围人的嬉闹谈笑声，江仲秋垂眸看向自己的鞋尖，如果柳知许不去举牌的话，她们应该能站一块儿吧，说不定现在也能和她一起聊聊天。

　　不过没有如果，江仲秋收回思绪，她以前不都是独来独往的吗，现在又怎么会感到一丝不习惯？

　　柳知许站在不远处，默默地注视着独自一人立于其中的江仲秋。

　　队形排练完就是教授舞蹈动作，这群学生像是控制四肢的苦手，肢体动作怎么看怎么不协调，姚涵和李乐之看得心累，只得去挨个纠正动作不标准的人。

　　还没等她们开口，已经将动作完美记住的柳知许对她们说道：“我去纠正后排那几个女生，可以吗？”

　　两人连连点头，对柳知许这雪中送碳般的行为不胜感激。

　　仗着站在队伍后面而安心划水的江仲秋自然也是动作不标准的人之一，她的班级荣誉意识并不强，做对就好，不追求做好。

　　眼看柳知许向她这边走来，江仲秋有些不解，她来干什么，举牌的人不是得站在队伍最前面吗？

　　却见柳知许在她身前站定，眼神明亮灵动，脸上的笑容有几分狡黠，语气却是十分正经：“仲秋同学，你刚刚的动作做得有些问题，班长让我过来给你纠正一下。”

　　“要怎么纠正？”江仲秋回望着她，眉眼带着审视，声音清冷如玉。

　　柳知许露出几分抱歉的神色，“可能会让你不适应，但手把手教是最好的。”

　　“比如？”

　　“你做一遍刚刚的动作。”

　　江仲秋听话地摆出之前教过的姿势，颇有些玩味地看着她：“然后呢？这不对吗？”

　　柳知许又向她靠前几步，两人的距离此时不足一掌，她伸向江仲秋微微蜷起的指尖，将其握住，轻轻向后按。

　　“比如，手掌要摊开，不可以蜷缩。”

　　柳知许神色认真的面庞在眼前逼近，温热柔软的触感自手指处传来，江仲秋还没有和谁这般握过手。

　　但她似乎并没有不适应，寂寥了一晚上的心反而像是终于注入了甘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