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多你两眼》星期午时戊

38、安慰

　　柳知许和姚涵也快做了一个月的同桌，多少有些猜到对方今晚情绪反常的原因。

　　作为学生为成绩而难过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尤其对于努力学习想考上好大学的那部分学生来说，分数亦是精神支柱。

　　老实说，柳知许安慰人的经历其实也少之又少，她的人缘是好，但她深交的人却并不多，大多都是浮于表面的泛泛之交。

　　江仲秋看完柳知许写的话，没有再继续回复，她将笔还给柳知许，想了想蹲下身子，一手扶住柳知许椅子的靠背上，仰头看她。

　　柳知许第一次以这种视角看江仲秋，对方个高腿长，蹲下后的高度也不矮，没有刘海的额头光洁饱满，眉眼深邃，睫毛纤长浓密，惯常冷淡的桃花眼如今向上睁着，眼尾弯弯翘起，竟有种莫名的勾人，红润的薄唇开合着，似乎在说些什么。

　　被江仲秋从这个角度盯着，柳知许有一瞬的失神，没注意到她说了什么，心跳也莫名有些加快，柳知许忽而握紧了手中的笔。

　　江仲秋见她没看懂自己做的口型，正准备再说一遍，教室的灯忽然灭了。

　　青实为了防止学生太晚回宿舍，会在宿舍门禁前的五分钟关闭教学楼的电闸，以此提醒没注意到时间的学生赶紧回寝室。

　　三人刚刚都没注意看时间，没想到已经这么晚了。

　　乍然变黑的环境让柳知许被吓了一跳，手下意识伸向了江仲秋正搭在她椅背上的那只手的衣袖，克制地攥住。

　　江仲秋起身，斟酌着向柳知许走近两步，短暂犹豫后用手轻轻拍着柳知许的肩膀，温声宽慰被吓到的她：“学校每晚到时间会断电，别怕。”

　　江仲秋感受到柳知许绷起的身体逐渐放松，她想，她刚刚真像一只受惊的小猫。

　　姚涵已经止住了哭泣，她抽出纸巾擦拭双眼和脸颊，用带着浓厚鼻音的声音问道：“关灯了，知许仲秋你们还不走吗？”

　　柳知许正在为刚刚自己被猛然惊到的举措而感到难为情，江仲秋温柔地安抚更是让她觉得自己大惊小怪了，暗暗自责着。

　　听到姚涵问她们，柳知许转过身，面向姚涵，“我们看你情绪不太好，有些担心，想陪陪你。”

　　“谢谢你们，没事啦，就是这次又没考好而已，刚刚哭了会儿后我的心情已经好多了。不好意思让你们担心了，谢谢你们陪着我，这么晚了我们一起走吧。”

　　哭久了大脑有点缺氧，脸上的泪痕被反复擦拭着也传来阵阵刺痛，姚涵深吸一口气，整理好情绪，希望能在回宿舍前调整好状态，免得回去后让薛安安看到自己哭肿的眼睛而担心。

　　借着倾斜进教室的月光，姚涵戴好眼镜，抓起书包起身，看向在一旁等着她的柳知许和江仲秋，对她们笑着说：“久等了，走吧。”

　　和姚涵在教学楼下分别，江仲秋和柳知许向校门口走去，路灯将她们的影子拉得时而细长无比，时而短到看不见。

　　“对了，你刚刚，想说什么来着？”柳知许回想起当时的场景，暗恼自己的失神。

　　“没什么，就是问你我们要说点什么安慰她吗，没想到突然就断电了。”

　　柳知许有点想问她为何不继续在便利贴上写，偏偏要做口型，又觉自己的行为像是刨根问底，担心让江仲秋觉得不快。

　　“其实我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我不太会安慰人。”

　　“我以为你很会安慰人呢，你的朋友们难过伤心了都会找你的那种。”

　　柳知许摇摇头，垂眸看着她和江仲秋的影子，此刻嵌进了彼此，“我不是，我真正的朋友并不多，她们不开心的时候一般不会找我安慰。”

　　“为什么，我感觉你人很好，应该有很多朋友，并且很受信任吧。”江仲秋有些错愕。

　　“是我一直以来不愿意和人交心，所以很难建立起深厚的友情。”柳知许缓缓张口，说出被她埋了很深的心里话。

　　江仲秋扭头看她，柳知许的面容依旧清秀淡雅，此刻却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阴郁。

　　“那也没事，又没规定人必须要有知心知底的好朋友。”她确实是一贯如此认为的，只是没想到柳知许也是这样的人，心里略感意外。

　　“谢谢你，其实她们都很好，是我不愿意向她们袒露自己。”

　　“没关系，自古以来知己都是千载难逢的，并非每个朋友都能到达知己的程度。”

　　“仲秋姐姐。”柳知许忽而唤她。

　　她已经很久没这么叫过自己了，时隔良久再次听到这个称呼，江仲秋内心觉得又陌生又奇怪，虽然不是很适应，但还是回应她：“怎么了？”

　　“如果可以的话，我以后能找你说我的心里话吗？”柳知许说这句话的时候头一直埋着，声音微弱，小到江仲秋差点没听清。

　　感觉更奇怪了，江仲秋却找不到这股情绪产生的源头，她看向校门口停着的车，江宇已经等了她们很久了。

　　“当然，可以。”江仲秋说完也觉得有些不自在，别扭地将头偏向与柳知许相反的一方，“如果你想说的话。”

　　“随时可以。”她的声音也愈发得小。

　　柳知许一直提着的一口气缓缓呼出，只有她知道刚刚自己的心跳得有多快，害怕被江仲秋拒绝。

　　她转头看向江仲秋，现在的情形一下子反了过来，变成江仲秋不敢看她。

　　“仲秋姐姐，你也可以对我说你的心里话。”

　　“我想知道。”

　　车近在咫尺了，江宇已经摇下副驾驶的窗户看她们，江仲秋不太想在他面前和柳知许谈这个话题，她来不及仔细思考，快速应声：“好。”

　　柳知许的脸上露出今天最诚挚的笑容，像是浸了花蜜，像是披了月光。

　　回去的路上江仲秋将车窗全部按下，让风吹冷自己有些发烫的大脑和身体，又顾忌到柳知许的身体，最终只将车窗留了道细小的缝。

　　柳知许将她的一举一动收进眼里，余光瞥见两人之间隔着的宛若银河的距离，在心里琢磨如何同江仲秋开启这个话题。

　　到家后柳芳已经煲好了汤等她们，这两天降温厉害，两个女儿又刚结束考试，柳芳在乌鸡汤里加了核桃红枣山药黑豆，健康营养又补身体。

　　两人喝完后已经快十一点半了，明天还要早起上课，快速洗漱完上床睡觉。

　　躺在各自的被窝里，柳知许回想着今日发生的一切，她应当是离江仲秋更近了。

　　细密的愉悦在全身翻腾，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潜意识里想要靠近江仲秋，好似心底多年的空缺终于有了能够填上的对象，她是温暖细腻的，能够服帖地补满那处荒芜。

　　只是今天太晚了，柳知许压下心底对江仲秋好奇的探究，以后还有很多时间，不着急。

　　“晚安。”

　　破天荒的，今晚是江仲秋先开口。

　　“晚安。”

　　柳知许闭上眼，期待着合适时机的到来。

　　第二天的课，所有老师都没有讲新课，选择了评讲试卷，错题难点被老师一一点拨，让这群学生意识到了各自知识点的薄弱之处所在，整理在笔记本上，争取下次考试不再犯同样的错误。

　　江仲秋这次考得最不满意的就是理综了，和她一样的不在少数，老师们也知道他们是第一次考合卷，讲完试卷后便传授答题的方法。

　　有老师说按照科目答题，将一科所有题做完后再去做下一科，按照科目的分值和难度分配时间，一般是物理六十分钟，化学五十分钟，生物四十分钟，好处是可以让思维保持连贯性，不至于频繁切换学科，坏处是容易没注意到时间，在某一科花费过长，导致剩下的科目答题时间不够。

　　有老师说直接按照试卷的顺序写，选择填空解答题一路写下去，不会的就标记住，整张试卷写完了再回头看，这种方法亦有优缺点。

　　答题的策略很多，没有哪一种是最正确的，不同的考生适应的答法也不一样，关键还是要自己每种方法都试试，看看哪种模式下答得最顺。

　　“学校也知道了大家对合卷考的生疏和不适应，所以为了让大家早日摸索出适合自己的答题节奏，决定每周考一次理综，帮助你们提升，是不是很贴心。”

　　讲完这次的化学试卷，徐耀喝了口水，慢悠悠对着下面的学生抛出这样一个重磅消息。

　　果不其然，教室又跟炸了锅一样，一张张苦大仇深的脸看得徐耀有一瞬的不忍心，又马上被压下去，“都是为你们好，不到两年就要高考了，想想自己这次的理综分数，不多练练，怎么能考上重点大学？”

　　这话是不假，学生们也知道练理综的重要性，但是这和不想考试的心情又不矛盾，哪有喜欢考试的，除了极少数学神级别的。

　　左右受折磨的都是他们。

　　江仲秋在下面转着笔，倒是觉得没什么，她的理综也确实很需要多练练。

　　虽然她现在并没有理想大学，但是分数考高点总是没错的，选择会多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