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多你两眼》星期午时戊

15、学车

　　话是对柳知许说的，江仲秋却好似惊讶般开口：“这么快。”

　　她昨晚才记起要给柳知许配辆自行车，和江宇提了一嘴，没想到今天就买回来了。

　　想想自己的拖延症，江仲秋在这点上很佩服江宇老同志。

　　“谢谢叔叔。”柳知许倒是没忘这件事，礼貌地道谢。

　　“都是一家人，别这么客气。”江宇摆摆手，“吃完饭叫你仲秋姐姐教你骑车，我和你妈还得忙活店里的事。”

　　正靠着沙发玩手机的江仲秋想起那天承诺教柳知许骑自行车的对话，一瞬间有点后悔，她本来打算等会儿玩游戏的。

　　视线移回到手机屏幕上，江仲秋看着微信聊天框。

　　【陈腌臜：七点记得上号哈】

　　【季昂：ok】

　　时间停留在几分钟前，现在已经是六点半，她想了想，只能推迟打游戏的时间了。

　　【季昂：我有点事，晚点打，到时候联系你。】

　　陈思恬回得很快。

　　【陈腌臜：……】

　　【陈腌臜：好鸽们.jpg】

　　晚饭是四菜一汤，回锅肉、糖醋里脊、酸辣土豆丝、炝炒凤尾，和茶树菇炖鸡，有荤有素，又兼顾了每一个人的口味。

　　江宇不常在家，也不太会做饭，回家的时候也多半是带江仲秋在外面随便吃点，普普通通的家常小炒很难吃到。

　　柳芳手艺又好，家常菜也做得色香味俱全，一眼看上去就让人食指大动。

　　江仲秋坐在餐桌前，看着柳芳正满脸笑容地给四人乘汤，她先给江仲秋舀了一碗。

　　“仲秋啊，来喝碗鸡汤，尝尝阿姨的手艺怎么样。”顿了下，又道，“听说你身体不太好，以后阿姨多给你煲汤喝，把身体慢慢养好。”

　　不是，我身体怎么就不好了？

　　江仲秋接过鸡汤，道完谢后还是觉得疑惑，随即在目光扫到江宇后便明白过来。

　　她爹估计又提起她小时候老住院的事儿了，这都过去十几年了，她早就长高长大抵抗力变好了，现在一年都生不了几次病，但在江宇眼中，江仲秋还是个体弱多病的主。

　　懒得向江宇重申她现在身体好得很，江仲秋垂眼拿着汤勺小口喝着鸡汤。

　　入口醇香鲜美，茶树菇特有的菌味和鲜嫩的鸡肉混合在一起，不油不腻，热汤顺着食道滑进胃里，滋润得紧。

　　江仲秋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恍惚间又想起了小时候邻居家的李阿婆。

　　她那时总被江宇送到李阿婆家，江宇忙得很，经常没空带孩子，便只能让邻居老太太帮忙照看江仲秋，给她做饭。

　　李阿婆的饭做得很好吃，江仲秋的身体也是在那五年中被调理得愈发好的。

　　只是……

　　江仲秋吹着热气，又舀了一勺鸡汤，没再想下去。

　　饭后已是七点过，但现在还是夏天，外面也还亮堂，距天黑还有好一会儿。

　　江仲秋和柳知许随着江宇下楼取车去。

　　是辆淡蓝色自行车，和江仲秋那辆简约的山地自行车不一样，这辆车前面有个白色的筐，后面还有个车后座，车身并不大，秀气小巧。

　　“就在这空地上练吧，也别练太久，天黑了就回来。”江宇在那儿叮嘱道，“仲秋你注意点别让知许摔着了，安全第一。”

　　“行了行了。”江仲秋摆摆手，懒得看江宇，催促他离开。

　　她爹什么时候这么唠叨了。

　　柳知许倒是在一旁认真听着，她扶着自行车车把，耐心听完江宇的叮嘱才开口道：“我知道了，谢谢叔叔。”

　　江宇这才离开了。

　　江宇一走，气氛顿时有些沉默。

　　柳知许小声开口：“仲秋姐姐，请问我是先直接坐上去吗？”

　　江仲秋很早就学会骑自行车了，回想起来也没觉得有多难，只记得坐上去后江宇托着车后座，她自己蹬了几圈找到平衡感后江宇就悄悄地撒手了，她开始还浑然不知，等察觉后也就会骑了。

　　“嗯，你先坐上去。”江仲秋说着绕到自行车后面，弯下腰，双手扶着车后座，“我给你撑着车。”

　　柳知许双手紧握住车把，抬腿跨坐上去，右脚踩在脚踏板上，有点不安地问道：“我要开始骑了吗？”

　　“你左脚先向后蹬一下地，然后再把双脚都放在踏板上踩。”清清冷冷的嗓音自身后响起，“别怕，我给你控制着车的。”

　　好似就真的不怕了。

　　柳知许照着江仲秋说的，双脚都脱离地面放在脚踏板时，陡然间失去了平衡，人带着车不受控制般向左边跌去。

　　江仲秋反应奇快，立马上前一步，一手握住车把，一手抓住车前座，堪堪将车稳住。

　　柳知许却是没反应过来，整个人直接撞在了江仲秋身上，左手慌乱间松开车把，攥住了江仲秋的短袖下摆。

　　柳知许撞过来的力道不小，她们二人又都很瘦，夏天穿得又少，碰一起简直就是骨头撞骨头，撞得江仲秋生疼。

　　“嘶。”没忍住，她生理性地吸了口气。

　　“对不起，对不起，撞到哪儿了。”柳知许手忙脚乱地稳住身体，从江仲秋的怀里抬起头来，担忧地望向对方，脸色涨红，羞愧地连耳朵尖都染上了热意。

　　见对方稳住，江仲秋松开双手，退后一步，轻轻摇摇头，道：“没事。”

　　而柳知许攥住对方短袖下摆的手早在江仲秋意欲后退的时候就悄然松开。

　　江仲秋重新来到自行车后面，扶住车后座，开口道：“继续吧。”

　　柳知许仍是有些担心，但见对方神色已经恢复如常，似是没什么大碍，便也只好压下堵在心头的几句关心。

　　又见对方已经重新站在了后面，扶住了车身，也不好意思再耽误江仲秋时间，只想着尽早学会。

　　江仲秋面上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但其实内心的小人在嘶叫个不停。

　　刚刚柳知许的头撞到了她的锁骨，几乎等同于骨头碰骨头的撞击着实还是有些疼，江仲秋的锁骨那块儿现在都还是麻的。

　　但她除了最开始那一声吸气外，将所有的不适都咽了下去，憋在心底。

　　柳知许很快调整过来，转身认真又忐忑地继续学。

　　后来也有过几次没保持好平衡，连车带人一同偏倒的情况，但柳知许已经知晓该如何处理这种情况，脚及时地踩在地面上，不再需要江仲秋帮忙。

　　学自行车也不难，平衡掌握好后也就差不多了，柳知许不是什么运动白痴，约莫过了二十多分钟，就能一个人还算平稳地骑行。

　　江仲秋悄然放下有些酸胀的双手，静静地看着柳知许骑着车那不断远去的背影。

　　小区内路灯的照射下，柳知许绷直了身体，全神贯注地骑着自行车，还未反应过来江仲秋已经放手。

　　待又骑了一小段距离后，她才从影子里看见自己一个人的身影，方知自己已经学会了。

　　她停下车，转身望向后面不远处站着的江仲秋。

　　她扎着高马尾，修长的脖颈上方是一张清冷精致的面容，她站在路灯前，角度的原因使得江仲秋的脸在灯光下不甚清楚，一半呈现在光里，另一半却又隐藏在黑暗中，明暗交错，柳知许有些看不清她的眼睛。

　　但她还是没能忍住内心涌起的那股喜悦，并被它支配着，在脸上扬起一个幅度不小的笑容，连眼睛都不由得眯了起来，盈满欢欣。

　　江仲秋隔着这段不远的距离，将柳知许的所有动作和表情都收入眼底，柳知许平时也不是什么感情起伏较大的人，如此愉悦放松，似乎满脸都写着“快来夸我”的模样，竟是第一次瞧见。

　　不由自主地，江仲秋仿佛也被对方传递过来的喜悦之情所感染，勾了下嘴角，在后面扶了二十多分钟车后座的劳累也好似烟消云散。

　　落在柳知许眼里便是原本面无表情的人脸上的薄冰似是被打破，纵使看不清江仲秋那上半张脸，但对方微扬的嘴角却是回应了她，像是肯定，像是发自内心的祝贺。

　　两人默默无声，却又像是道尽了千言万语。

　　柳知许的耳朵尖悄然爬上一抹红，她才反应过来，不过是学会骑自行车，怎会如此高兴，有点奇怪，她不是喜怒常形于色的人。

　　柳知许收敛了笑容，又骑着车回到江仲秋身边。

　　她掌着车，微抬着头看向江仲秋，清浅的笑意混着感激揉进她的眼里，她轻声开口：“谢谢仲秋姐姐，我差不多会骑了。”

　　江仲秋站得笔直，有些晚了，夜风拂过，只着短袖短裤的她感到几分凉意，她同柳知许对视，对方温润清秀的面容被她望进眼底。

　　她瞧着柳知许，却又不知如何夸人，便只好点点头，算是肯定对方，放软了声音：“嗯，那就回去吧。”

　　柳知许心底升起一点失落，却又不知为何，那股情绪很小，但还是让她察觉到了，又转瞬间压了下去，她移开眼，顺从地点头。

　　放好自行车，到家后江宇和柳芳都还没回来，江仲秋先去洗澡。

　　洗完后她打开手机，陈思恬已经发了好几条微信了。

　　【陈腌臜：好了没好了没，上号上号】

　　【陈腌臜：还没好？】

　　【陈腌臜：怎么这么磨叽，我先和室友开一局，你好了叫我】

　　江仲秋看了下时间，五分钟前发的，想来一局游戏应该还没打完，她便拿着手机走进卧室，靠在床头，戴上耳机，这才回了个“来了”。

　　登录游戏，显示对方已经开局5分钟，江仲秋点了“预约”，便浏览起公告来。

　　又有了一些新活动，邀请新玩家来可免费得皮肤，江仲秋扫了一眼后关掉，领取积累一周的奖励。

　　陈思恬看见江仲秋的预约，3v3的她很快结束了游戏。

　　柳知许洗完澡进入卧室后看见的便是江仲秋靠在床头，戴着耳机，双手握着手机划来划去，皱着眉头，带着怒意的声音自她嘴里传来：

　　“什么傻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