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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我们都出现了 ...

  •   辛娜拉当我后妈的时候,我十岁,她十八。
      印象非常深刻,因为她的十八岁生日办的非常隆重,几乎鲜城有头有脸的人都参加了她的生日宴会,我也参加了,那是她第一次以辛城博女儿的身份亮相于鲜城,还有一个原因,她生日宴会过后不到一个月,辛城博发生了车祸,又是一个轰动鲜城的葬礼,最后一个原因,再过了一个月,她结婚了,还是一场非常盛大的婚礼,她嫁给了我的爸爸。辛娜拉的婚礼算是鲜城有史以来最豪华的婚礼了,用有史以来来形容是因为鲜城的历史不算太久,久也是穷的够久,富的时间太短了,仅从辛娜拉的爸爸发现鲜城有一个金矿开始。
      一个季度三场秀,辛娜拉算是鲜城的一个奇迹,天公作美的还有很多原因,比如,每个秀天气都非常好,阳光普照,气候宜人。婚礼当天,我第三次当花童,我是正常渠道的已婚生子,所以,我的爸爸在我妈妈之后,那是第三次娶妻。从开始歪歪扭扭走路,我就开始当花童,这是走的最稳的一次。后来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没弄明白,既然在相隔上次走不稳的花童那么漫长的时间里都没有娶妻,爸爸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娶妻?
      整个婚礼最漂亮的就是辛娜拉后背上的蝴蝶结,因为我都只看到她的背影。削肩的婚纱,纯白的颜色,只有后背有一个蝴蝶结,粉红的颜色镶着黑色的金边,当时我想如果有一天我也结婚的话,我也要穿这样的婚纱,因为真的很漂亮。
      婚礼过后就是不尽的吵闹,喝酒,觥筹交错。十岁的我被外婆早早带进了酒店的客房,太习惯这样的场合,我都不做声的坐在客房的沙发上,静静的听外婆的心酸眼泪,哭妈妈的年轻早逝,哭爸爸的花心好色,哭社会的不公平,也哭舅舅姨妈叔叔婶婶那些人的狼心狗肺。我听了三遍,几乎都能知道外婆的下一句是什么。我当然没有对外婆说,我知道了,因为我说什么都阻止不了外婆的“世界不公”宣言。
      外婆终于累了,开始为我找吃的,因为我也工作了一天,肚子在饿的打鼓。外面黑了下来,终于有了夜晚的感觉。以往,我挺喜欢这种时候,因为客房终于有了片刻的安静,我可以开始想着怎么继续我将来的生活。可是,客房外面有了较大的声音。
      打开门,对门就是爸爸的新婚客房,门敞开着。辛娜拉就坐在正对着大门的床尾上,辛娜拉的妈妈就站在辛娜拉身边,外婆像天神般的站在她跟前,我们若曦是正宗的林家继承人,别让我知道你对她不好,我们这些她的亲人都在边上看着,你最好不要欺负小孩子。
      其实这些话我也听过很多次了,每次婚礼外婆都会对新娘说,而那些新娘也会回答,我会好好对若曦的,后来,她们对我的确不错。而辛娜拉却没有这么回答,她问外婆,什么叫做对若曦不好?外婆没想过有人会这么反问,愣在那里好久,后来就开始说后妈的不好,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我和辛娜拉都看的很仔细,不仅是外婆,还有彼此。后来的后来,辛娜拉对我不算好,在与几任后妈的相处中,她对我如何让我记忆深刻。
      辛娜拉的后妈身份是最长久的,一直到我爸爸过世,其实,也不算太久,就一个人一辈子如果只有一次婚姻的来看,八年婚龄根本不值钱,可是对于我的爸爸来说,最久的一次。
      我的爸爸林建国卒于五十四周岁,那时候辛娜拉二十六岁。接到消息的时候,她睡的正香,而我正在准备几天后去美国的行囊。
      我的爸爸死的非常壮烈,在泰国,一个热带风景美的陶醉的地方,海啸袭来的时候,他踩着浪的脊梁走了,证据还没有找到。
      接到通知的时候是半夜。管家阿姨的哭泣将我和辛娜拉聚集到了客厅,不到半小时,客厅灯火辉煌,熙熙攘攘,人们迅速聚集到了我家。
      我一向很佩服人们的运动神经,因为我是运动白痴。当我还没换好衣服的时候,车库已经停满了车,而且,人们都穿着相同的服饰,黑色的西装,黑色的套装,黑色的鞋。我很想说,其实我们只是接到了信息,但是尸体还没有捞到,会不会出现像电视剧一样的奇迹还不知道,为什么人们的反射神经可以超前到这个地步,只差在灵堂上摆上爸爸的相片。
      辛娜拉的出现很不合适宜,其实时间和我差不多,可是她犯了巨大的错误,就是她没有穿上黑色。她如以往一样穿的是棉质的白色T恤,其实我也没穿黑色,我穿的是我刚买的裙子,蓝色。我看到外婆鄙夷的眼神,还有来自四面八方的啧啧的声音。
      治丧委员会组建的非常快,在非常短的时间里,叔叔伯伯们组成了小团队,每个人都明确了职位和责任,除了年纪太大的,身体太弱的,还有辛娜拉和我。
      从看到我,外婆就拉着我的手开始掉眼泪,“世界不公”宣言增加了一项就是爸爸走的早,以后再也没有可以依靠的亲人了。其实,我很想告诉外婆,爸爸在不在,对于是不是我的依靠都没有太大区别,因为爸爸的业务太繁忙,而我的存在太薄弱。
      当外婆沉浸在眼泪中的时候,我很容易知道辛娜拉的存在。仿佛就是婚礼的那天,她依旧在我的对面,默默的不太说话,她的妈妈就站在她的身边,依旧将手搭在她的肩头。那是一个很淳朴的老人,其实不算老,五十左右,只是看习惯了五十岁年纪却如四十岁的外婆,辛娜拉的妈妈显得格外苍老。
      奇迹没有发生,三天后,爸爸踩着浪花的证据被找到了,被泡的浮肿的身体装在一个编织袋里,照片里看不清楚脸,但是脖子,手腕上取不下来的饰品都是证据。
      我和辛娜拉一起去泰国捧回了属于爸爸最后的东西。灵堂终于完整,虽然已经被瞻仰了很多次。那是我第一次知道辛娜拉是这样一个不会掩饰自己的人,老夫少妻,不爱就是不爱,眼泪都没有一颗。不过,如果她像爸爸前几任老婆一样在灵堂前哭的稀里哗啦,掉妆掉的让人看了心酸反胃的话,我反倒会觉得辛娜拉讨厌。我一点都没有讨厌她,她非常尽职的恪守未亡人的身份,对每一个来上香的人,她都一一叩首回礼,没有丝毫的打折,在灵堂守到最后,在我都累到坚持不下去的时候都没有离开。
      我想,鲜城属于辛娜拉的故事应该已经没有了吧,因为她在那里的存在随着丈夫的离去而渐渐会被人遗忘,她的到来如同那个生日宴会一样璀璨,她的离开也好比那个盛大的葬礼一样平静。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我们都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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